「你不行。」龍應軒回答得利落又乾脆。
這個女人來攪什麼局?龍應軒逕自生著悶氣,對杜艷擅自在眾人面前突發此語的舉動,感到十二萬分的不高興。
「為什麼?映蘿說過,我已經有能力進出龍之地與人界了。」杜艷指著額上的菱形印記,雙眼炯炯地面對他的怒氣。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王,杜姑娘說的也不無道理……」星晉想替她爭取龍應軒的同意,也算是替龍映蘿爭取一線生機,但是在龍映軒殺人般的目光之下,只得止住了話,乖乖地閉上嘴巴。
「你知道我可以的,這不是該有私心的時候。」他是不想讓她冒險,杜艷知曉,並感動於他保護她的心意,可是如今龍映蘿都變成這樣了,她不能只顧著自己的幸福快樂,而不考慮她。
「就是因為我不能有私心,所以你才更不能去。」儘管杜艷已具有王族能力,但她根本還不懂得如何發掘自身能源所在,又如何能駕馭得宜?他不會讓杜艷冒這個險。
「應軒——」
「你不用再說了。」無論杜艷怎麼說,龍應軒是決計不答應。他故意不看她,就是怕自己又在她充滿堅決的眸子下投降。
她是他最重視的人,龍應軒甚至願意拿他尊貴的生命去維護她,然而杜艷是怎麼回報他的?
她忤逆他的旨意似乎是上癮了!
龍應軒開始懷疑,說不定哪一天他真會忍不住,就一把掐碎她纖細而又高傲的頸項。
「王!」眾臣再度齊聲哀求,連杜艷也砰地一聲跪下了。
「你——」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杜艷覺得自己好可惡,她這樣做,不啻是在利用他對她的感情作威脅啊!
但,為了救龍映蘿,她又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好……」
龍應軒氣極了,狠下心就要答應之際,一道尖銳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插入其中——
「且慢!」端素兒大搖大擺地領著茹兒等一群人走進房中,不可一世的眼神就好比大英雄般。
「你來做什麼?」
如果不是端素兒三天兩頭就到他的書房打擾他,或是派人送補品給他,龍應軒都快忘了有這個女人的存在了。
端素兒嬌媚一笑,腰肢款擺地走近龍應軒身旁,刻意把說話的音量提高,務必確定在場的人全都聽見。
「王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公主怎麼會無緣無故中這種毒?而且恰巧就在升龍離開的隔天?」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龍應軒嫌惡的撥開她搭在他肩上的手,很是不捨跪在地上一臉漠然的杜艷,但卻又礙於顏面,不好直接拉她起身。
而端素兒瞥見這一幕,心中的恨意便更添上幾分。
「就讓我來告訴你們,公主中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端素兒的柔眸倏地轉為一雙利眼射向杜艷,咬牙切齒的說:「全是這個女人做的好事!」
端素兒故意揚聲說道:「這幾天,根據侍衛的說法,只有她進過涎谷,而我私下問過茹兒,她也證實榕樓裡有從涎谷取回的書籍和藥材。」
端素兒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龍應軒的眉心深深皺起,轉向杜艷詢問:「你怎麼說?」
「我確實去過涎谷,但我絕不可能會對映蘿下毒。」
「你說謊!」端素兒大喝一聲,「茹兒,你把事情清楚地說給大家聽,好讓龍族子民都知道,這個女人是多麼工於心計。」
在眾人的屏息以待中,茹兒怯生生的聲音顯得卑下又可憐:「是這樣子的……」
她把杜艷去過涎谷後,不避諱將那些草藥拿出來配製的事實,扭曲為杜艷偷偷摸摸地把草藥藏在衣櫃裡,怕被別人瞧見一般。
而涼亭那一段,茹兒更是加油添醋地說得曖昧,讓聽的人不用猜也能知道,杜艷之所以對龍映蘿下毒,原是為了升龍。
「茹兒說的句句屬實,王可以派人去搜查榕樓,並傳喚當日的侍衛來求證。」她說完後,還不忘附上那些精心安排過的佐證。
「星晉。」龍映軒隨即示意星晉帶人去查。
「你不相信我?」杜艷知道自己被陷害了,但她只在乎龍應軒的反應。
「你見過升龍?」龍應軒沒有正面答覆她,憶起當晚杜艷央著他問升龍和龍映蘿的事,他的不安更加擴大。
「沒錯,我見過他,就在茹兒說的那個涼亭。他在那裡把靈印取出來,要我交還給映蘿。」
「他何以找上你?」
「你說呢?」杜艷不答反問,覺得他與她之間的問答著實可笑。
升龍為什麼找上她?天,這還需要問嗎!?
「你這——」龍應軒才正要說話,星晉就領著幾名侍衛回來了。
「王,這是在杜姑娘房裡搜到的,侍衛們也確定,升龍和杜姑娘有在涎谷附近的涼亭碰面。」星晉的面色深沉,對擺在眼前的事實不敢置信。
龍應軒看一眼那些藥材,心情沉到谷底。
「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她喜歡的人是升龍?所以才會一再地抗拒他、逃離他?甚至使出這些惡毒的招數,都是為了到人界與升龍相會?
龍應軒盯著她依舊澄澈的雙眼,竟不知該相信什麼了。
「那些藥材我沒有用過,至於我與升龍,就是我說的那樣,信不信由你。」他不相信她!杜艷從龍應軒的眼睛裡讀出這個訊息,頓時感到萬念俱灰。
她對他的愛,難道還構不成信任?他不相信她,只不過是在表露他對他自己的貶低。
「罪證確鑿,你要我相信什麼?」打翻的醋意蒙蔽了龍應軒一向冷靜的判斷力,他痛心地別開眼,用盡每一分自製說道:「來人啊,把她押進大牢,等候發落!」
姑且不論端素兒是如何掌握到這些線索,當著眾臣民的面,龍應軒只能確定,自己此刻做出的裁決是最適當的。
「等等!」杜艷沒有抵抗,任侍衛押起她,臨出門前只對龍應軒說:「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映蘿是你惟一的親人了,請你務必救她。」
「少在那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人就是被你害慘的,還裝什麼菩薩心腸!啪!」端素兒不待龍應軒答話,走向杜艷就是一個巴掌。
反正現在杜艷是待罪之身,死上萬遍也不足惜,她賞她這樣的罪人區區一個巴掌又算什麼!
「我的話說完了。」清晰的五指印烙在杜艷白嫩的臉頰上,顯得觸目驚心,但杜艷沒有喊一聲痛,猶然只是沉定的看著龍應軒。
「帶走。」
龍應軒的眼神閃爍了下,還是下了命令。
而杜艷一被帶走,眾臣也就識相的隨之退去——
「你站住。」他叫住端素兒。
端素兒還興高采烈地回身,心想,龍應軒是要嘉獎她這次的表現。
「應軒……」
「啪!」她的嗲功尚未來得及發揮,龍應軒就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下手又重又狠。
「你不配再叫我的名字,記住,這一巴掌是在警告你,別再自作聰明。」語畢,龍應軒亦拂袖而去,徒留下端素兒仍搗著臉,嚇得跌倒在地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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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潮濕、天光無蹤。這些,似乎已成為每一個時空裡,大牢的共同特徵。
杜艷自從下午被押進這裡,一直滴水未進,此刻夜已三更,她仍然維持著同一姿勢,盤腿坐在角落,動也不動。
星晉來看過她,他說在思考過後他寧可相信她的清白。所以他定會替她把事情調查仔細,不會讓她受不白之冤,然杜艷卻一句話也沒答他。
清白?不必了吧?除了龍映蘿,龍應軒是她在龍之地最親近的人,她把心都給了他,他卻連最基本的信任都給不起她,她還要那些其他的東西做什麼!
杜艷逼自己定下心來,不再去想,就是不願自己到了最後竟會恨他!
「你何必來?」不用睜開眼,杜艷也能感覺是誰來臨。
這個夜夜擁著她入眠的男人,他的氣息,融在她身體、心裡的每一寸、每一寸……她怎能忘?
「你沒有吃東西。」龍應軒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移形進入杜艷所待的牢房中。
「我不餓。」杜艷知道龍應軒就站在她身前不到咫尺的地方,但她依舊沒有睜眼瞧他。
「你不打算把事實告訴我?」
「你所相信的,就是事實。」
「艷兒,」龍應軒攫住她的雙肩,聲音裡有著不穩的顫抖。「你既不辯駁,亦不澄清,這樣下去結果會是什麼,你知道嗎?」
「不就是死嗎?」杜艷推開他的碰觸,反轉過身面對冰冷的牆壁。
「你……當真和升龍……」他不容許一點點的背叛,他要的是一份完整,只要杜艷承認了,他就再不會管她的死活。
「該說的我全說了,隨你怎麼想。」他應該要相信她,而不是跑到這裡來質問她!
該死的!杜艷把眼睛緊閉得都痛了,就是害怕一旦張開眼,不爭氣的淚水就會決堤湧現。
他居然該死的不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