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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月凌情

  強忍心中痛,她泛淚的眼,緊咬的唇,在在訴說著對自己曾有的選擇,感到不甘、不平,也不服。

  因為,他是這樣傷她,而她竟還……愛著這樣一個無情的狠心傷透她心的男人。她恨,真的恨!只是——

  恨又能如何?能說不愛了嗎?早已沉淪的愛,能這樣說不愛就不愛?早已無法回頭,而源源付出的情,能簡單的說不要就不要?

  愛人的心,早已沉淪了;愛人的心,也早已不再是她原來完整的心了。

  而今,這一切……全是她自作自受,是她……給了他傷透自己的機會……是她……是她先傷害自己的。

  噙淚凝看他森冷無情的眼,山口若子咬緊雙唇,不讓自己哽咽出聲。

  「讓我走吧。」眨去眼中的淚水,她仰起一張慘白容顏。「我們已經不能在一起生活了。」

  「休想。」強控制住即將爆發的怒意,戚格律恨吐二字。

  毫不遲疑、毫無感情的二字,椎痛了她的心。她細弱的雙肩,似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的無情話語而輕顫著。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她!?她不平!

  是他對不起她,是他負她的!那他憑什麼不讓她走?她又為什麼要這樣受他控制!?山口若子倏地十指緊握——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你明明已經不在乎我了,為什麼還要將我困住?為什麼還不讓我走!?」她顫聲厲問,慘白的臉龐有著她訴不出的痛。

  「不准就是不准!」因無法回答連自己心中也沒有答案的問題,戚格律憤轉過頭。

  他現在混亂的腦子,根本無法理解自己此時莫名的激動與憤怒。

  她要走,就讓她走,這有什麼困難?現在,他是在意她、是喜歡她、是在乎她,但是,他以前又不是沒有在意、在乎、喜歡過別的女人。

  那為什麼以前,他可以踢開自己不要的女人,現在卻得想盡辦法要她留下?甚至還出言威嚇?他不知道這問題的答案,而他現在——也不想知道!

  「如果我一定要走,你攔得住嗎?」她十指緊握。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俯看她的酷俊容顏,似蒙上冰冷寒霜。

  「你!」嬌弱的身子一震。

  揪緊的心似被凍僵了。她的心在顫抖,她的心在抽痛,而他卻一再的蹂躪著她的心……她在做什麼?她又給了他傷害自己的機會嗎?盈於眶的淚水,一再地威脅著她,要潰堤滑落。

  為什麼?為什麼要以這樣的方式分手?為什麼要這樣情斷愛絕?難道,難道他們不能為彼此留下最美好的一面?不能為彼此留下一條退路?懸於眶的晶瑩淚水,映閃著她心底最深沉的慟意。

  不,她不要這樣的結局,她不要……摀住悲慼的臉龐,若子一再搖著頭。

  薄唇緊抿,眸光冷漠,戚格律一把扯起地上的她。

  「格律——」她微顫的手,忽地緊握住他手中的一絲溫暖,她目光哀憐。「告訴我,請你告訴我,到底要怎樣,你才肯讓我走,才肯施捨給我一點女人的尊嚴?」

  「你就這麼想離開我!?」緊握雙拳,他含怒問道。

  戚格律的憤怒問句,教她悲愴地垂下了頭。她不想,但是……

  「留在這又如何?再讓你糟蹋?再受深恭香代的辱罵?再聽你嘲諷譏笑?」搖著頭,她淒淒一笑。「不……我不要這樣……我們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你沒心,你……」

  戚格律酷顏變色。

  「我沒心!你說我沒有心!?」戚格律為她的斷言,情緒頓時失控。「我一直是以心待你,也一直將你放在心底深處,而現在,你竟然說我沒心!?」

  若子緊抿雙唇,凝淚望他,不說一句。

  「收回去,你給我收回去!我不准你這樣說我!」戚格律猛搖她的肩膀,要若子收回對他的無心斷言。只是——

  一見她噙淚的眼,緊閉的唇,他就似看見若子心底對他的無言控訴。他猛調轉過頭,不看她眼中的傷與痛。

  只是,他……他真的沒心嗎?為自己心底也緩升而起的疑問,戚格律憤怒異常。

  「我不准你這樣說我!你聽到沒有!?」他厲吼出聲。

  看見他憤恨模樣,若子知道自己似乎也傷了他的心。她該高興自己也能弄痛他的心,但是,這樣的結局,不是她所要的。

  她不要自己這樣傷他,她不要,她也不捨……斂下眼眸,晶亮淚水已輕滑而下。

  「格律——」深吸一口冰冷氣息,張開滿是淚水的眼眸,她仰起臉龐。「我們一定要這樣嗎?難道,我們不能好聚好散?」

  即使最後,她還是希望能保有兩人之前所擁有的甜蜜記憶。水亮黑瞳因想起兩人曾有過的快樂日子,而顯迷離。

  「我記得在日本那天,你說你是真的在意我,你也說是專為我到東京,你還問我,這樣我還要嫁給龍司嗎?」眨去眼中淚意,若子突然揚頭對他綻笑問道:「格律,你還記不記得這些?」

  對她眼中突然閃耀出的快樂光芒,與揚於唇際的笑意,戚格律霎時一愣,鬆了手。

  「你還說要我跟你到台灣,是因為你的心要我,你說沒有我相伴的日子,你的心有了一種不安的情緒。」

  說到這裡,若子因憶起當時心中的甜蜜,而嬌笑出聲。

  「是嘛,你怎可能會沒心,剛才是我說錯,你有心的。」她笑著為格律承認方纔的失言。

  隨著若子言語態度的改變,戚格律似也找回方才失去的理智。

  只是,他才被若子承認的心,卻似被拋下了萬丈深淵,不住地往下掉,往下沉。因為——

  「若子——」他知道她是在笑,也笑得美麗,但是——那夾雜於濃濃鼻音之中的哀傷,卻教他無法忽略。

  聽見他的叫喚,山口若子揚眉含笑。只是,久等不到格律開口,若子眼神一飄,又繼續說著前塵往事。

  「我還記得當時,你說你會比龍司更在乎我,對不對?」看見格律點頭,若子像是成功的向他炫耀自己無人能及的記憶,而開心得大笑起來。「格律,你說過的話,我都還記得喔,我還記得你有一天……」

  他靜聽著,也看著若子一次又一次因回憶而開心的巧笑嬌顏。藉著她一句一句的回憶,他也沉浸於兩人往日的快樂時光。

  隨著若子時而輕訴,時而興奮的語調,戚格律的心情也為之低回高昂。盯看著她似快樂,而閃爍著耀眼光芒的淚眼,他找回了自己差點迷失的真心。

  忽地,她停住了笑聲。

  「格律——」她仰起臉龐,凝進他的眼。

  「嗯?」他抬手撫上她的臉龐,拭去她的淚,聽著她未說完的話。

  「我們不要再吵了,好不好?」隔著濛濛淚水,她凝望著他。「就讓我們保有一切美好回憶,也讓我們不後悔曾一塊攜手走過這段日子,好不好?」

  她的小小要求,教戚格律的心微微一抽。

  一直以為自己能給若子一種她所想要的單純幸福,而今,為了事業,他卻傷了自己真心在乎的她,而讓她對他只有這樣一個小小的希求。戚格律緊閉起了眼。

  記得以前他曾問過自己,如果有天若子真對他提出某項要求,他是不是能一口就答應,當時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因為,他知道溫柔懂事的若子,絕不會讓他為難。

  但他沒想到,從不開口要求他給予什麼的若子,第一次對他提出的卑微要求,卻刺痛了他的心。

  只是,即使刺痛了他的心,他能不答應嗎?在選擇了事業之後,他能不答應她這小小要求,而又將她強留在身邊嗎?

  他……真的差點就毀了若子對他的愛。他眼眶泛紅。

  「格律,再抱我一次好嗎?」斂下眼中的酸澀,她揚起唇角。

  張開手,戚格律無言擁進她一身纖弱。

  依偎著曾只屬於自己的胸懷,山口若子哽泣出聲。

  她要的,就只是這樣的結束。即使與格律已經沒有明天,沒有未來,她仍想保有自己今生惟一的愛戀。

  凝淚望進他微紅的眼,若子相信在這一刻,格律是愛她的。因為,他為她紅了眼。只是,格律自己知道嗎?他可知道,他也是愛她的?

  緊偎著他的胸膛,若子緊緊地擁抱住他。

  「格律,你知道我是愛你的吧?雖然,我們沒有一個美麗的結局,但是,能有這樣的結束,我的愛再也沒有怨,也沒有恨……」

  低下了頭,若子雙唇微顫,無聲地低訴——有的就只是那被烙印於心的無形傷痕,與眼中的淚。她眨了眼。

  她是該釋懷,是該無怨無悔的退出格律的世界,讓他擁有自己所想擁有的事業王國。

  似再也無法抑住湧上心頭的悲慟,山口若子突地痛哭失聲。那浸濕她眼的淚水,已如潰堤般傾洩直下——

  「我會記得你對我的好,我……我會記得,永遠永遠都會記得。」

  「若子——」斂下眼中絲微水意,戚格律抿緊唇,擁緊懷中痛哭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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