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認識他很深的人,絕對會被他表現出來的假象給唬了,就如她當初一樣。
現在若有人問她對他的想法,她肯定會大聲吼出「他是撒旦」,專門以調戲善良無辜的老百姓為樂,而很不幸的,她正是他目前耍弄的對象。
天,她走霉運到債都還不完,他還來插一腳,非得在一池已經夠混濁的水裡,倒入更多擾人的淤泥,變得更加污穢不堪,不知何時才能恢復清澈。
「那跟調查我有什麼關係?」伍依淑憤怒的盯著他。
面對她的怒火,但賀紹洋面不改色,老神在在的開口,「我要妳留在我身邊──」
「別想!」她不屑的嗤哼。
但不容否認的,她的胸臆因他類似告白的話而蕩起暖暖的漣漪。
只是他接下來的話,卻砸醒她的胡思亂想。
「妳這隻牛怎麼到現在還是牛,個性一點沒改變?」
「什麼牛?我是人!」一時惱火的伍依淑沒聽出他話中之意,憤然的吼了回去。
「才說妳聰明,又變笨了,我的意思是,牛牽到北京還是牛。」
「不要以為你那張嘴很厲害,就可以拐個彎罵人。」她氣極了。
去,她不甘心被他當猴子耍的玩,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
「我沒有罵人,只是陳述事實。」
「對,你是在陳述事實可以了吧,快說,你到底想怎樣?」在非勢均力敵的情況下,伍依淑敗得徹底,已經有點情緒失控。
「我可以替妳還債──」
「讓我繼續欠你人情或願望是不是?」她打斷他的話,嗤之以鼻的說,「我才不要跟你這陰險的小人打交道。」
「跟我這陰險小人打交道,也沒啥損失,頂多當我使喚的對象──」
「說得真好聽,是傭人吧。」伍依淑毫無耐性聽他說完整句話,硬是要打斷,彷彿如此才能抒發她心裡的憤恨。
「隨妳怎麼想,決定權在於妳,接不接受都將影響妳的未來──」
「我的未來掌握在我的手裡,不是你。」
「妳能不能有一次聽我把話說完,意氣用事能解決事情嗎?」
或許從沒看過賀紹洋用嚴肅的神情看著她,伍依淑不禁有點愣住,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很好,要人凶妳才懂得聽話。」賀紹洋滿意的點點頭。「現在妳好好的想想我的話是不是有理,當傭人,只不過是付出勞苦,會比妳拚死拚活的在正職之外,接一大堆case,卻賺不了多少錢,不知何時才能還債差嗎?而且跟我接觸應該會比跟債權人交涉好多了。」
算了吧!他這只笑面虎,她寧可跟債權人討價還價,也不要當個被他戲弄的玩具。在他面前,她就像個易怒的潑婦,再好的修養都會消失無蹤。
「你幹嘛跟我談條件?我們非親非故的,你的舉動實在惹人非議。」
「終於問了有建設性的問題,理由很簡單,就是妳剛才說的,我是個小心眼的人,別人負我一分,我就要對方還五分。」
「我什麼時候負你了?」
說得好像她拋棄他一樣,她唯一做的事不過是在黑板上,將他表裡不一的事,公諸給他的同學知道,難道這樣就犯了滔天大罪,讓他不報復都會嚥不下這口氣?
會不會太離譜了一點?唉,只能說自己識人不清,誤上他的賊船。
不,是他的心胸太狹隘了,最好是小到連喝水,不,連呼吸都會梗到。
「自己做的事還要我提醒嗎?」賀紹洋淡然的撇撇嘴。
「不用了,我做過什麼,自己很清楚,我還沒老到得健忘症。」
「很好,現在可以給我答覆了吧。」
「你太強人所難了,這需要多一點的時間思考。」伍依淑抗議。
「我看不出來妳需要花很多時間下這個決定,換成是任何人都會覺得這交易很划算,因為有個傻瓜自願掏大把鈔票,只為了請個傭人。」
「說得真好聽。」伍依淑很清楚他所言不無道理,確實不該在此時意氣用事,能盡快還債是必須優先考慮的事,至於他的理由是否如此簡單,日後再來追究也不遲。
「本來就是。」
「好,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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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妥的隔日,伍依淑下班回家,打開門的剎那,以為家裡發生竊案,正慌得欲打電話報警時,突然伸出一隻手搶過她的手機。
「不用打了。」
乍見賀紹洋,她緊張害怕的心情,像遇到了救星,獲得了紆解的出口。
「怎能不打?你沒看見這裡被搬光了,什麼都沒剩嗎?」該死的小偷,居然打落水狗,她都已經夠慘了,還來偷她的東西。
「看到了,但不是被偷,而是我請人搬的。」
「什麼?!」頓時尖銳的叫聲響遍整個樓層,其它住戶紛紛開門抗議。
「妳可以小聲點。」賀紹洋替她向其它住戶致歉後,揉著尚嗡嗡作響的耳朵,皺眉道。
「要我怎麼小聲點?你竟然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亂動我的東西。」剛才的悸動她要收回,此刻對他,她一肚子火。
「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他露出疑惑的神情。
「哪有?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誰說自己沒有老到得健忘症,才不過一天而已,就忘了昨天說的事。」他嘲弄道。
「不要拿我的話來堵我,我沒忘,昨天我們只談到還債的事,根本沒有提到要搬我的東西。」
「妳要到我那兒當傭人,不是就該住在我家嗎?既然如此,將妳的物品搬到我家,理論上沒錯吧?」賀紹洋似是而非的辯稱。
一開始確實唬住了她,但她仔細一想,急忙反駁,「厚!差點被你拐了,這根本是兩碼子的事,不能混為一談。」
「我倒認為是一件事,而且不先斬後奏,我又得花時間跟妳爭執這點,就像昨天,浪費我太多時間。」本來預計只需花半小時就能解決,沒料到她讓他禁不住「侃侃而談」的影響力還在,他甚至一度懷疑自己何時變多話了。
「沒人拿著刀架在你脖子上,威脅你要跟我耗。」她言下之意,便是他咎由自取,關她何事,別把過錯算到她頭上。
「是沒有,但我現在要拿刀架上妳脖子──」
「幹嘛?我又不是被嚇大的。」伍依淑堵了回去,先給他下馬威,欲營造出她不是好欺負的形象,殊不知在賀紹洋的眼中,根本不當一回事,何況他早就摸清楚她的個性。
「很好,勇氣可嘉,我就是要妳這種氣魄,繼續保持。」
聞言,伍依淑覺得頗怪異,卻無法明確指出哪裡怪,正想要仔細思量時,卻先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
「想跑?如果我今天沒來,不就被妳跑了!原本看在妳一個女孩子家賺錢不容易的份上,才讓妳寬限幾天,沒想到妳打的是這個如意算盤。」
「啊,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要逃跑啊……」
「沒有要逃跑?那屋子裡空空的又做何解釋?」屋裡頭空蕩蕩的,任誰都會這麼想,更遑論她還是欠錢的人。
「我可以解釋的,不……請他解釋!」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的伍依淑只得將責任推到罪魁禍首身上。
男人的眼神移到賀紹洋身上,他卻用著急死伍依淑的說話速度,慢條斯理的開口。
「她沒有要逃,不過是搬家,這裡環境太差,不適合居住。」
哇哩咧!他在說什麼?明知道那張嘴不怎麼「乾淨」,她竟然在慌亂之際把解釋的重責大任交給他,實在是大大的失策。
「不要聽他胡說八道,我沒有要搬家……」
「我還以為我們之間的討論已經有結果了?」賀紹洋皺起眉,質疑她的話。
「什麼結果?分明就是……」
「伍小姐,你們不用唱雙簧了,我已經決定了,一個禮拜後請妳準備好錢,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啊……」這話讓伍依淑在瞬間僵成木頭人。
第六章
心不甘情不願的伍依淑,終究敵不過賀紹洋的威脅加利誘,誰教他輕鬆的開了張支票,將討債的人打發走。
這會兒,她站在他家的客廳,盯著偌大沒有太多擺飾的空間,簡單到無法跟他這人聯想在一起。
只是她怎能如此肯定他的生活品味為何?畢竟對他,她的認知就是一張得理不饒人的賤嘴,每次都愛找她麻煩,至於私底下的他,她一無所知。
「在想什麼?」賀紹洋不知何時湊近她耳畔,用著輕柔的語調挑逗著她敏感的神經,迷惑她的理智。
「你是個怎樣的人?」她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我就是我,如果想多瞭解我,從今天開始妳可以慢慢挖掘。」在這麼近距離下,她清淡的芳芬,類似沐浴乳的熏衣草香,隨著呼吸進入他體內。
「算了,多瞭解你,不過是更看清你是個極度表裡不一的人。」伍依淑往旁跨了一大步,拉開他們的距離,防止緊鎖在心底的情流蔓延開來,擾動她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