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心的希望,鳳凰雙刀能留在蕭家成為蕭家世世代代的傳家之寶。」
他話裡的意思這麼明白,她卻無法應允,因為她還無法釐清自己真正的心意。
「有些事,總是無法盡如人意;事情沒有走到最後,沒有人可以預知結果會是什麼。」
他雙手輕搭上她肩頭,總算明白她這樣宿命的觀點從何而來。「我義爹對我詳述了他與花娘相識的經過。」
花娘的傾城麗顏、明事理、重情義,讓義爹動了心,不顧已是堂堂縣令的身份,和花娘勾起翻雲覆雨。本該是美事一樁,奈何陰錯陽差下,棒打鴛鴦兩分離。
「我娘說一切都過去了,她不想再追究。」
「妳為何會專對富豪大戶下手?」紫兒是花娘的女兒,那紫兒的親爹會是誰?照義爹的說法,花娘當年是潔身自愛的好姑娘,依紫兒的年紀往回推算,正巧是義爹和花娘相戀的時日,撥開層層蛛絲馬跡,他心中有著深深的疑問。
花飄紫警戒的回身,雙手一撥,卻無法撥開他搭在她肩上的大手。
「你替陸大人來查案的?」
「妳別這麼緊張。」他修長的手指輕拂過她糾結的柳眉。「我若要幫義爹捉妳,早就讓官差查封弄春院了,妳要學著相信我。」
「我娘說男人的話都不可信。」
他搖頭,深邃的桃花眼眸裡有著疼惜的憐愛。「我知道,全是我義爹害的。不過這中間似乎有誤會。」
「你來當說客?」
「紫兒,看著我。」她的眼裡一向冷情,從來沒有將他看入心裡。「我要妳認認真真的看著我。」
她知道自己總是忽略他的熱切與慾望,即便看著他,也是嫌惡憎恨時居多。此刻他溫柔的話蠱惑著她的心智,眼睫顫顫抬起,他狹長的丹鳳眼底,有著自己怯生生的影子。
「我是陸大人的義子,妳是花娘的女兒,不管上一輩的恩怨如何,都是宜解不宜結。我不要妳一輩子背負著這樣的恩怨過日子,只有找出事情的真相,我們才能真正的幸福。」
看著他,不解他為何有這麼大的不同?初次救他時,他是一派的沉穩;再次見他時,他是色慾熏心的紈褲子弟;現在看著他,他卻有著誓死的真情。
哪一個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他如春風般的笑,蕩漾著她的心神,聽著他緩緩又說:「我義爹說,他是用真心對待花娘。當年他的確不知我義娘對花娘做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花娘所指的信函是什麼,他很想弄明白,不想抱憾終身。」
「他的貼身侍衛拿著他的親筆信函,信裡要我娘認清身份,別再跟他糾纏不清,說他只是一時誤入燈紅酒綠之地,希望我娘不要害得他身敗名裂。」
「如何確定是我義爹的親筆?」
「他曾贈予我娘親筆所繪之畫,落款和侍衛送來的信函上的名字一模一樣。」
「紫兒,我會調查清楚事情的始末。」
「不用了,事情過去了,我和我娘都不會在意了。」
「真的過去了嗎?若不查清楚,我豈不是要替我義爹背負著這十八年的怨懟?」
是呀,因為她的親爹,影響了她十八年來的人生觀;她害怕受傷,從來冷淡以對,不敢付出真心,也不敢接受真愛,事情若能水落石出,是不是也能了了她心頭的一大疑問?
「紫兒,我義爹就是妳的親生父親。」他直接肯定自己的懷疑。
見她有著憤慨的訝異,看來他是猜對了。
「不是。」她嘴裡否認,語意卻顯得薄弱。他不想和她爭論,決定趁她此刻已打開心房,問出他積壓許久的疑惑。
「為什麼妳師妹小石頭總是喊妳師兄?害我一開始就忙錯了方向。」
「師父本是連府的護衛,小石頭本是連老爺的千金,因為江湖術士之言,說小石頭是克父克母的沖煞命,因此才剛出生未久的小石頭,便讓連老爺交給我師父扶養。我師父帶著小石頭,被安排居住在城外。因為我娘和師父是舊識,便在我八歲那年,讓我離開弄春院跟著師父習武,師父一個大男人帶著兩個女娃總是不便,因此讓我和小石頭換穿上男衫,從此以師兄弟相稱。」
「原來如此。難怪小石頭也是以男裝混入連宅當下人。」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她聰敏的反問。
他搖頭,一抹笑緩緩勾起。病榻上的日子,他總想一親芳澤,卻苦無機會,懷念著她柔美唇瓣的滋味,想得他都快要發瘋了。
他低頭覆上那張欲啟的唇。
「啊!」她沒想到在發生這麼多事情後,他竟還敢在此深夜如此張狂。
不讓她有喘息的機會,想吻出她心中的纏綿,更想吻盡他的朝暮思念。
她雙手抵住他胸口,本想揮拳推開他,卻顧慮到他的傷勢。她已經傷了他兩次,不能再傷他……
「放開我。」悶悶的聲音,從被他覆緊的嘴中趁隙說出。
「不放。」他依然我行我素。
威脅沒用,傷他沒有,那她只有……
「哎唷!」她捧著胸口低喊出聲。
「怎麼了?!」他離開唇上的暖意,來回巡視她身體有無任何異狀。
她臉上綻放嫣紅如霞,悄悄往房門邊退,稍稍平復紊亂的心緒後,她才說:「於禮不合,你別再碰我了。」
「不可能,那比要了我的命還慘!」
「你……」她一旋身,奪門而出,直接飛躍上欄杆。
「紫兒!」雖然相信她有一身好輕功,但她迎風飄搖之姿,還是讓他捏了一把冷汗。
他不敢硬碰硬相追,不是怕她傷了他,而是怕她不小心傷了自己。
「你回蕭家堡去,我會如期赴約的!」
在她赴約之前,他必須先解決義爹和花娘的事,否則豈不毫無勝算?!
見他蠢蠢欲動的想向前一步,她急說:
「別過來!我知道我再也傷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傷了我自己。」
「別……」這個聰明女子,這麼快就抓住了他的弱點。「我答應妳,我回蕭家堡。」
迎著月光,她的笑容裡有著心滿意足的羞赧。
裙也飄飄,發也飄飄,他終於看見了她真心迷人的笑靨。
☆☆☆☆☆☆☆☆☆☆ ☆☆☆☆☆☆☆☆☆☆
蕭家堡座落於長安城郊,是一處幅員遼闊的莊園。
整座莊園坐北朝南,位於半山丘之上。莊園後方有著綿綿山巒,前方則有清清溪河;左方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右方是一狹長形的山谷,山色水色連接成藍天碧波的美麗奇景。
萬籟俱寂的深夜,夜空讓星月點綴得閃閃發亮。
站在一棵樹蔭蔽日的巨木上,一身黑的黑衣人,遠眺著四周的地形。
不用火把,就憑那雙精銳的眼睛,花飄紫就能在黑暗中輕易視物。
沒有四大花旦的口述地圖,也沒有芷菱玉恩的小道消息,一切都只能憑自己親身進行查探。
蕭家堡之大,實在超乎她的想像之外。
天然地理屏障的守護,讓平坦的草原成為唯一的出入口。
屋宇、田地、雞捨、馬廄、織坊、染場,就像一座小小的城鎮,不但可以自給自足,還可以將生意範圍拓展到長安城南北。
幸虧蕭左給了她方向,否則大海撈針下,就算給她一年的時間,也未必可以探知鳳凰雙刀的下落。
蕭左說鳳凰雙刀就在他的鶴園裡,就等著她的到來。
蕭家堡裡除了蕭左的鶴園、蕭右的鵬園,尚有鷹園、鳶園、鳳園……及大大小小十多處的院落。
天大地大,鶴園到底在哪?
繼續毫無頭緒待著也不是辦法,她拿不出個計量,只好先回弄春院再說。
身影一轉,她縱身飛下巨木。
黑漆的夜,草原上伸手不見五指,稍不留意,便會迷失在茫茫的翠綠中。抬眼找出北斗七星之位,她順著來時的方向而去。
山谷裡旋起陣陣和風,吹動草原上一波波的浪海,為炎炎夏日帶來絲絲的涼意。
不看回頭路,她專注眼前的景象,以絕佳的輕功在草原上飛躍而去。
翌日,花飄紫再次夜探蕭家堡。她還是選擇隱身在昨晚的那棵巨木之上,她在粗壯的樹幹上找個舒服的位置落坐。
巨木枝葉茂盛,層層疊疊,她可以窺視下方的一切,而下頭的人卻看不見大樹上的玄機,這就是她偏愛躲在樹上的原因。
揭下套在臉上的面巾,因為燠熱,她臉上已經微微泌出汗珠;再著手脫下一身的黑衣衫,瞬間整個人涼快不少。
在月夜下,她那一襲粗布淺藍的下人衣衫,隱隱約約佈滿光華。
該不該偷走鳳凰雙刀?她終於明白蕭左給她的難題了。
據張遲打聽來的消息,當蕭家男子弱冠及女子及笄之後,蕭家堡主便會相贈稀世珍寶,要每位子女傳子傳孫,世世代代的傳承下去,是延續香火的意義,更是蕭家命脈的永傳。
而鳳凰雙刀就是蕭左的父親,也就是蕭家堡主贈與蕭左的稀世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