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怎麼知道我長得漂亮?」
「是我娘說的,」小手就近抓住她的裙襬,「姊姊今晚在這兒吃飯吧,我娘煮的南瓜飯可好吃了。」
「好,」她假裝答應他,「不過吃飯之前,我們先來玩球。」
「姊姊也喜歡玩球呀?我娘說只有男孩子才玩球。」
「姊姊不僅喜歡玩球,還特意為你買了一個新的球!不過,這個球跟你手上的那個有點不同哦。」
「怎麼不同?」他好奇地期待著。
「這個球……比較重,摸上去有點滑。」
她沉默一會兒,而後下定決心似的將包袱一解,雪玲瓏便被她鄭重地捧了出來,彷彿一輪潔白的明月,她小心翼翼地擱在男孩子手上。
「咦?」男孩摸了兩下,開懷大笑,「這個球好奇怪,像塊光滑的大石頭。」
「可不是嗎,」曲安安也笑了,「本來就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娘--」男孩子又朝屋裡喊了一聲,「漂亮姊姊送了我一個新的球!」
「知道了,」屋裡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娘在廚房忙著呢,你先幫我招呼一下大姊姊,娘一會兒就出來!」
「記住了,」她最後依依不捨地看了那球一眼,拍拍男孩的肩,囑咐道:「姊姊送你的這件禮物,不要弄丟了。」
「不會的!」他興奮地把那「光滑的大石頭」抱在懷裡,大聲保證。
放心地點了點頭,曲安安朝殷飛龍使了個眼色,兩人便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
他們離開農舍時,聽見男孩一邊費力地拍著那彈力不夠的「球」,一邊唱著歌謠。
那顆價值連城,讓無數人你搶我奪,費盡心思連性命也不顧的雪玲瓏,到了一個天真的男孩手中,不過是一件普通的玩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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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安安狠狠地抓著妹子衣領,把她扔進房裡,喀嚓一下將房門鎖緊。
「呵呵,姊,妳這個樣子好恐怖哦!」曲施施死到臨頭仍舊嘻皮笑臉。
「我沒把妳殺死算是客氣的了!」她扠著腰高聲怒吼。
「請問,妳可愛的妹子做錯了什麼事?」曲施施故作無辜。
「妳還好意思問?妳點了我的穴道,把我裝在棺材裡不算,還剪了我的頭髮,謊稱我懷孕!」每天早晨,面對鏡子梳妝之時,看到自己鳥尾巴似的短髮,她就不由得悲從中來,雙淚欲流,「妳說,為什麼要這樣害我?」
「姊,我都是為了妳好啊!」曲施施拒不認錯。
「為了我好?」
「對呀!妳想一想,如果沒有我的那些手段,姊夫能這麼快原諒妳嗎?」
「你姊夫那樣愛我,怎麼可能不原諒我!」
「姊,不要太有自信哦!男人心裡留下的陰影是很可怕的,姊夫被妳騙得慘兮兮,一定對妳怨恨得很,就算勉強原諒了妳,將來妳們兩人在一起也不會真正幸福的。」
「妳陷害我就能讓我們真正幸福了?」
「對呀!」她把頭點得像雞在啄米,「被這一連串感動包圍,相信他這會心裡什麼怨恨都沒有了,惟有對妳滿滿的憐愛和感激,哈!」
「可是我現在有麻煩了!」曲安安拍案大怒。
「什麼麻煩?」
「你姊夫今天要請大夫來為我把脈。」
「咦?姊夫這麼關心妳呀?肯定是想抓幾副補藥幫妳補補身子。」
「你姊夫是想抓幾副藥幫我安胎!」她咬牙切齒說出答案。
「安胎?」
「這下沒話說了吧?」她指著小妮子的鼻子大罵,「如果你姊夫知道懷孕的事是假的,大發雷霆怎麼辦?」
「不會吧……」曲施施尷尬地笑,「姊夫那麼疼妳,就算知道懷孕的事有假,也不會一怒之下休了妳吧?」
「上次我騙他,他已經很生氣了,現在如果他發現連懷孕這種事我也撒謊,他肯定會對我徹底絕望,認為我是個無藥可救的壞女人!」她心中萬分擔憂,強忍著淚水,差點沒哭出來。
「那……那我們就騙他說,上次是我們搞錯了,其實妳只是以為自己懷孕了而已。」不然,聰明絕頂的她也沒轍了。
「妳還教我撒謊?」指尖直戳搗蛋鬼的眉心,「我已經決定再也不對他撒謊,要說妳去說!反正這事都是妳害的,妳這個罪魁禍首要幫我解決!」
「呃……好,好,」曲施施甘願受罰,「我想一想該怎麼辦……想一想……」
誰料沒等她想清楚,走廊上便傳來腳步聲,殷飛龍拍著門高聲喚道:「安安,安安,快開門,大夫來了!」
「大夫來了!」曲安安捉住妹子的手,渾身發抖,彷彿狼來了。
「別怕,別怕,」曲施施也滿心緊張,但不敢顯露出來,只鼓勵姊姊道,「我們見招拆招,一切從容應付。」
兩個女子似面對洪水猛獸,戰戰兢兢地把門打開,門外的兩個男子卻溢滿清朗笑容。
「安安,不要不好意思,」殷飛龍見妻子面色蒼白地縮在屋角,柔聲安慰道,「我是見妳這胎兒有些奇怪,所以找大夫來替妳瞧一瞧,抓兩副藥吃吃,也好讓我放心。」
「敢問尊夫人這胎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老大夫問。
「按理她懷孕應該有四個月了,可是她這肚子竟一點也不見凸起,」殷飛龍害羞地解釋,「所以我覺得有點奇怪。」
「有些孕婦就是這樣,不太顯山露水,」老大夫笑了,「來,我來把把脈,一看便知。」
「不要!」曲安安嚇得退縮兩步。
「安安,有我在,妳不用怕。」他扶住她的肩膀,不讓她逃跑,「一會兒就好,真的只有一會兒。」
萬般無奈,她與妹子面面相覷,愁眉苦臉地坐到大夫面前。
「唔……」老大夫半瞇著眼睛,指尖在她的脈搏上停留了一盞茶的工夫,方道:「夫人這胎……」
「殷飛龍,我錯了!我錯了!」曲安安忽然放聲大哭,決定硬著頭皮認錯,「我不該瞞你的……嗚……」
「夫人不必驚慌,胎兒雖然不太穩定,但還算健康。」老大夫連忙道:「待老夫開幾副藥給您服用,保證母子平安。」
「呃?」她停住淚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夫……您,您說什麼?您沒有搞錯吧?」
「搞錯?」他滿臉不悅,「老夫行醫已有數十年,雖沒什麼名氣,但也從沒害過人!夫人,您太小瞧我了吧?」
難道……她真的懷孕了?!
上蒼保佑!阿彌陀佛!讓她這十惡不赦的人僥倖逃過此劫,日後她定天天燒高香,拜菩薩,再也不說一句謊話了。
可是,她是什麼時候懷孕的呢?呵呵,定是兩人和好以後,日夜纏綿,所以才有此意外的驚喜……
「哎呀,姊姊胎兒穩定,可喜可賀、可喜可賀!」曲施施頓時高興地跳了起來,拍著胸口,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殷飛龍則仍舊毫不知情,滿臉傻笑,小心翼翼地摸著她的肚子道:「安安,我們現在可以給孩子取個名字了吧?」
惟獨曲安安仍舊愁眉苦臉,幾乎要痛苦地呻吟起來。
糟糕,如果這個孩子是重逢後懷上的,那麼這個孩子此起飛龍心中想像的那個孩子,豈不是要遲生兩個多月?到時候她又該怎麼解釋?
正當她焦急難安之時,房門被推了開來。
「姊姊--」
坐在輪椅上的曲紗紗被丫頭推著,出現在他們面前,她手裡捧著一盤食物,臉上的笑容如牡丹怒放。
「姊姊,閉關數日,我終於研究出醉蝦是怎麼做的了,快來嘗嘗!」她驕傲地大聲宣佈。
「妳大姊現在懷有身孕,不能吃這種生冷的東西,」曲施施連忙上前搶下她的盤子,敲敲她的腦門低聲道:「讓二姊嘗嘗就可以了。」
「咦?」懵懂的小姑娘偏偏抬高嗓門,「誰說大姊懷孕了?不是假的嗎?」
「誰誰誰……誰說是假的?」一向伶牙俐齒的曲施施剎那間結巴起來。
「妳說的呀!」曲紗紗朝這個罪魁禍首一指,「還叫我不要告訴姊夫呢!」
一時間,整個房間鴉雀無聲,殷飛龍恍然大悟,而曲安安渾身顫抖,拔腿便跑,不敢面對上他那張盛怒的臉。
尾聲
昔日的朱門大戶,今日變成了斷垣殘壁,惟有殘牆中的梅花,重重迭迭,一年盛過一年。
據說,雪沁山莊被血洗之後,鎮上的人都不敢靠近這裡,也沒有人敢重建這裡,這兒,儼然成了一座廢棄的鬼宅。
他的記憶雖然也佈滿了塵埃,但卻忍不住將塵封在心中的往事取出,輕輕觸摸。
那個眉心有痣的女孩子,他仍舊不知道她的名字……現在有了愛妻,又即將有兒有女,自己實在不該再想起她,但那畢竟是第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孩子呀,他實在忘不了。
「飛龍,」曲安安掀起車簾,疑惑道:「怎麼不走了?別忘了,大年三十之前我們得趕回姊妹坡呢!」
身子沉甸甸的,一路上的顛簸折騰得她死去活來,好幾次,她都懷疑自己是否會提早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