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妳少在那邊造謠!」她直戳妹子的腦門。
分明是她自作主張,卻還敢嫁禍於人?
「嘻嘻,姊,做了的事就不要抵賴嘛!咱們雖是女流之輩,但也算是江湖兒女、女中豪傑,應該敢做敢當才是!」
這個施施……真是睜眼說瞎話,害死她了!
「而且姊夫知道妳的苦衷,知道妳是因為愛他才出此下策,肯定也不會怪妳的,」她笑咪咪地轉身面對殷飛龍,「對吧,姊夫?」
「妳……」曲安安又怒又怕,心懷忐忑地瞥了一眼床邊的他,只見他雖有些怔愣,但面色依舊柔和,似乎沒有生氣。
「姊夫呀--」搗蛋鬼繞到殷飛龍身邊,目光閃爍不定,不知又在打什麼壞主意,「看在我姊姊為你親手縫製新衣的份上,你也不該趕她走呀!」
「那件袍子……」他清了清嗓子,面露慚色,「還在嗎?」
「當然還在啦!」曲施施立刻從櫃子裡取出袍子,遞到他手中,「姊姊本來傷心得想把它扔掉,是我從牆腳撿回來的哦!你到底想不想要呀?」
「我本來就沒什麼換洗的衣服,多一件當然好。」他的答案與語氣跟那日截然不同,彷彿乾坤逆轉。
「這才對嘛,」曲施施大力點頭,「你可知道,姊姊為了這件衣服,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嗎?」
「犧牲?」
這個說法不僅殷飛龍愣住了,就連曲安安自己也聽呆了。
她做了什麼巨大的犧牲嗎?不過就是買了昂貴的布料,在燈下縫了那麼十天而已……眼力倒是費了不少。
「哎呀呀,姊夫,你肯定不知道,」曲施施故作駭然狀,「姊姊為了這件衣服,把頭髮都剪掉了!」
「把頭髮都剪掉了?!」殷飛龍震驚地大聲喝問。
「死丫頭,妳不要亂講……」錯愕中,當事人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姊夫,這都怪你,不該把你娘親的故事告訴姊姊,讓她激動之下東施效顰。」
「安安!」殷飛龍驚惶地握住心上人的肩,「妳……妳真的幹傻事了?」
「我、我沒有呀!」曲安安連連搖頭。
對,她的確很感動已故婆婆的驚世駭俗之舉,很想東施效顰,也以自己的長髮為線,替飛龍縫製一件愛意濃濃的衣。
但當她對著鏡子,拿起剪刀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個凡人,模仿不了聖人的行為,因為她好捨不得自己的長髮,她不想變成醜八怪!
於是她放棄了,雖然念頭曾經一閃,但終究放棄了。嗚……她是誠實的人,沒有做過的事,不敢邀功!
「姊,幹麼不好意思承認呀?」曲施施笑道,「姊夫,你快扯扯她的頭髮。」
「扯她的頭髮?」他一臉迷惑。
「對,她現在戴的是假髮。」
「假髮?!」曲安安一聲慘叫,等她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時,已經晚了。
她那個可惡的妹子,不知在什麼時候,或許就是在點了她的穴位之時,將她一頭美麗如泉的長髮變成了麻雀尾巴!
「啊啊啊--」她捂著腦袋,大叫三聲後縱情大哭。
「安安!」殷飛龍則是一臉驚喜,滿心感激,顧不得有旁人在場,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對著她的前額親了又親,「安安,妳這個小騙子,妳這個奸詐狡猾的小騙子,我就知道妳又在騙我了!」
「我沒有……」她好冤枉呀!她是被曲施施那個傢伙陷害的!
「姊夫,你要好好地安慰姊姊哦,」曲施施仍舊一本正經,「懷有身孕的人不宜太過傷心,否則動了胎氣就糟了。」
「誰,誰懷有身孕?」為什麼今天這丫頭說的話,都如此讓人感覺五雷轟頂?
「姊,不要裝了,既然姊夫現在已經跟妳和好,那麼孩子的事就應該告訴他。」她對姊姊眨了眨眼睛。
「安安!」殷飛龍已經樂得暈頭轉向,幾乎要抱著她跳舞,「妳……妳真的有了孩子?」
「沒有、沒有。」當事人連連擺手,「飛龍,你不要聽這丫頭胡說八道!」
「奸詐狡猾的小騙子,」他捏捏曲安安的鼻子,「我再也不相信妳了!」
「飛龍,我冤枉呀--」她一聲哀嚎,卻無法扭轉局面,看來這個興奮得快要發瘋的男人是認定了她在撒謊。
上蒼呀,頭髮可以一刀剪掉,但孩子叫她這會兒從哪裡變出一個來?
曲安安只覺得天昏地暗,無奈地一頭倒在床上。
「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曲施施歎息道,「我也該功成身退了。」
不知為何,那張絕美且調皮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黯然,似乎想到了某件傷心的事,但她揮揮衣袖,將瞬間襲來的幽傷一拂而過。
然後大搖大擺地替他們關上門離開了。
「安安--」因為再無旁人礙事,殷飛龍高大的身軀馬上壓住了心上人,對著她一陣狂吻。
「飛龍,不要……」她的心好亂,撒謊的滋味真不好受,害怕將來被揭穿的忐忑不安,更不允許她現在尋歡作樂。
「我知道,妳是怕傷著寶寶,對不對?」他溫柔地低語,「放心,我會很小心的。」說著,熾熱的唇又覆蓋而下。
唉……她的思緒亂了、她的身子軟了,她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好吧,將錯就錯,也只能暫時再騙一騙他了。
反正他已認定了她奸詐狡猾,不是嗎?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到時再見招拆招吧。
第九章
客棧裡鬧烘烘的。
夜晚已經降臨,這個時候本該是黑禹山的兄弟們喝喝酒,賭賭錢的逍遙時光,不料,他們的大哥卻忽然傳話,要他們聚集在店堂裡,說有要事宣佈。
這群平素自由散漫慣了的土匪最討厭開會,不由得吵吵嚷嚷,滿腹牢騷。
他們等了又等,終於看見殷飛龍身著黑衣,表情嚴肅地步入店堂,而更讓他們吃驚的是--大哥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身著盛裝,彷彿女王一般邁著從容的步子,發間一支金步搖足足三寸長,隨著裙尾擺動,一晃一晃,明艷閃爍。
她是他們熟悉的人--「姊妹坡」的曲掌櫃。
大哥不是跟這個女人鬧翻了嗎?為何又忽然攜手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彪形大漢們抓耳撓腮,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各位兄弟,」殷飛龍終於開口,「近日大夥兒辛苦了,在此殷某要先敬各位一杯,順便給大夥兒介紹一個人、」
「大哥,不必介紹了,曲掌櫃我們還不認識嗎?」大家齊聲說。
「以後你們不能再叫她曲掌櫃了,」他正色道,「該改口叫她大嫂!」
「嘎?!」一張張嘴張得大大的。雖說早已料到大哥會尋回這個女人,可當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時,他們仍舊無法接受。
曲安安無視他們僵立的身形,捧過一缸子酒,逐一倒滿他們的杯子。
「諸位兄弟,我知道你們對我有諸多不滿,』她微笑著開口,「也對未來的日子有諸多擔心--擔心我這個嫂子會不會欺負你們,擔心你們的大哥會不會從此長住姊妹坡,不再帶領你們勇闖江湖……」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使眼色。
「不過,」她接著道,「你們的擔心都多餘的,因為我非但不會管束你們,更不會管束你們的大哥。天底下只要有他想去的地方,我都會放他去!有什麼他感興趣的『買賣』,我都會讓他做!」
「那麼妳呢?」大夥兒面面相覷。
「我?我會在姊妹坡等他回來,或者……跟你們一起到江湖上開開眼界,」
眾人仍舊難以置信,沒有言語。
「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大夥兒若不信,可以走著瞧,如果我欺騙了你們,大家再使計叫你們大哥休了我也不遲!」
她意有所指的話語讓一群綠林好漢憶起舊日幹的勾當,一張張臉微微紅了。
「怎麼樣?」曲安安又笑,「倘若大夥兒暫時接受了我,就把這杯中的水酒一乾而盡吧!」
美人的笑容燦若春花,手中的水酒芳香誘人,一群大漢險些禁不住誘惑,一飲而盡。然而,就在他們把杯子遞到唇邊時,又猶豫了。
這女人該不會是在使緩兵之計吧?先用甜言蜜語把他們哄得心花怒放,日後再慢慢收拾他們,畢竟他們曾經合夥欺騙過她……
「怎麼,怕這酒裡有毒?」她挑了挑眉。
「在江湖上行走,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其中一個膽大的兄弟勇敢地道出了眾人的心聲。
「倘若我想下毒,也不會在酒裡下,我會……」她逼近一步,古靈精怪地眨眨眼,「我會在杯子的邊緣塗上劇毒,讓你們的手掌一碰到它,便發黑腐爛……」
話音未落,一幫彪形大漢已經面無血色,「匡啷」一聲,杯子紛紛掉落在地。
「唉,可惜了這一地的好酒。」她搖頭感慨。
其實她也明白,想讓這群土匪這麼快就接受她,比馴服一群野獸還要困難。但她胸有成竹,今天之內一定能讓他們叫她一聲「大嫂」,因為馴服野獸的方法很簡單,只有四個字--威逼利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