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猜那老女人知道了這事會怎樣?會不會氣得七竅流血?」
「噓--」他摀住同伴的嘴,「你小心點,也不知她此刻在不在房裡,如果被她聽見,大哥就慘了……」
老女人?曲安安豎起耳朵,這個老女人是指誰?該不會就是指她吧?
她迷迷糊糊,似乎聽懂了剛才外面的對話,又似乎完全下解。什麼喜兒姑娘,什麼「吃」了一個又一個,什麼左擁右抱……難道、難道飛龍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曲安安一顆心立刻激顫無比,一腳踢開房門,把那嚼舌根的兩人嚇了一大跳。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她喝道。
「呃,曲掌櫃,您稍安勿躁,我們只是閒聊而已。」兩人笑呵呵地想敷衍過去。
「你們以為我是傻瓜!」她不由得大怒,一隻手抓住一個傢伙,揪著他們的衣領,似乎他倆不說實話,就要把他們扔到牆壁上去。
「曲大姊饒命,饒命……」他們害怕地大呼小叫了起來。
「那你們從實招來,剛才在外面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呃……曲大姊,如果我們說了實話,您可不要傷心。」
「我心臟很強,你們儘管說!」
「那個……您也不要責怪喜兒妹妹,原本大哥就是要跟她成親的,是您半路殺出來橫刀奪愛,所以……」
「好,我不為難她!」她很有江湖義氣地答道。
「唔……唔……」兩人猶豫再三,方才將答案揭曉,「大哥現在正與喜兒姑娘一起呢!」
「什麼?!」曲安安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進城辦要緊的事去了嗎?」
「嘻嘻,恐怕對大哥而言,此刻最要緊的事,就是在悅來客棧逍遙快活吧?不信您自個兒去瞧瞧!」
她發呆半晌,終於淒厲慘叫,放開了兩人,咬牙切齒地騎上一匹駿馬,朝君州城奔去。
不,她不相信這是真的!昨夜飛龍還與她呢喃纏綿快至天明,今天怎麼可能又到另一個女人床上?他們是在騙她的,想勾出她的妒意,離間她與飛龍的感情。對,一定是這樣,他們素來討厭她,不要花招對付她才奇怪呢!
衣袂風揚,駿馬如飛,她一下子便來到了悅來客棧的招牌下。
這招牌光潔得刺眼……她再熟悉不過了,幾天前與飛龍的第一次纏綿,便發生在這兒,沒想到,他現在居然……
曲安安凝神定氣,收斂滿腔怒火,小心翼翼往樓上走去。一步,兩步,木製的樓梯在她腳下咯咯輕響……她猛地停下步子,瞪大眼睛,深深倒吸一口冷氣。
這、這二樓的通道上,竟凌亂地散落著一件件衣物,有男人的長褲、女人的肚兜……像一個個路標,指引她來到一扇房門前。
那件殷飛龍平日最愛穿的灰色長衫,就落在這房門前,彷彿一個句點,終止了她所有的幻想。
長衫破了,大概是在歡愛之中撕扯破的吧?
曲安安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涼,彷彿遭遇了冰雪重重的隆冬,雖然現在是春暖花開的時節。
她推了推門,卻發現房門已經緊鎖,但一陣鶯啼流囀卻鎖不住,清清楚楚地傳入她的耳中。
「嗯……殷大哥……這裡,就是這裡……」喜兒聲音柔媚,不再似平日那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
她知道這樣的嬌吟意味著什麼,因為自己也曾經這樣嬌吟過。
「哦……殷大哥……好舒服……」喜兒似痛快又似痛苦,彷彿要飛上雲端似的。
好舒服?這意思還不夠明顯嗎?曲安安覺得自己已經死心了。
「啊……殷大哥……你好棒!」像是高潮中的讚歎,喜兒大叫起來。
好棒?這個詞讓她絕望的心幾近憤怒!
他怎麼能夠如此賣力地取悅另一個女人?讓一個平日那樣天真的小姑娘說出如此忝不知恥的話語,他定使出了渾身解數吧?
這一剎那,曲安安淚如泉湧。
她本來想聽聽裡面的「他」怎麼回答,卻只聽到濃重的喘息聲和模糊的呢喃聲--男人在歡愉的時候都是如此吧?興奮得只剩下禽獸般的呻吟……
她拾起那件殘破的長衫,失魂落魄地離去。
第六章
日影漸漸西斜,屋裡漸漸昏暗,曲安安獨自坐在沒有燭光的房間裡,等待殷飛龍。
他還記得自己在等他嗎?逍遙快活的他,這會兒肯定把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吧?
果然,他很健忘,直到月亮爬上樹梢,他才精神抖擻地推門而入。
「安安--」他瞧見月光下孤寂的身影,不覺一怔,「妳怎麼不點燈?吃晚飯了沒有?」
「我不餓。」她冷冷回答。
「哈哈,我卻餓了。」他莞爾地拍拍肚子,「妳不會是一直在等我吃飯吧?走走走,咱們上廚房去!」
「你很餓?」她意味深長地道,「這麼說,這一整天你很『辛苦』?」
「當然了!」他點頭。
哼,當然辛苦了,為一個女人「賣力」了一整天,能不辛苦嗎?
「事情辦好了嗎?到底是什麼事這樣重要,讓你一大早就出門去?」
「哦……我叫魏子幫我打聽一個人的下落,誰知道得到的消息是錯誤的,害我白跑一趟。」他支吾道。
「這個人是誰?或許我可以幫上忙。」曲安安不動聲色地觀察他的神色。
「呃,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算了。」他揮了揮手搪塞。
是嗎?不重要?大概,世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吧?又或者,這個人就是喜兒。
「安安,妳怎麼了?好像不太高興。」殷飛龍總算發現她神色有異,湊近地撫著她的長髮。
「你看看這個。」她扔出那件灰色的長衫--他偷情的罪證。
「咦?妳從哪裡得來的?今天我找來找去都尋不到它。」他奇道。
曲安安再也忍不住,怒火竄上心口,大喝一聲,拍案而起,「姓殷的,你少給我裝模作樣!」
「怎、怎麼了?」殷飛龍一怔,「安安,我哪兒惹妳生氣了?」
「你今天都到哪裡去了?」
「去、去城裡找人……」
「你再說一遍!」她一而再、再而三給他坦白的機會,他為什麼還要欺騙她?為什麼不珍惜他們之間互相信任的美好感情呢?
「去、去城裡找人……」他感到莫名其妙,只能重複著剛才的句子。
不料曲安安竟揚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個巴掌!當他臉頰上浮出五指紅印,從怔愣中恢復過來時,她已經大步轉身離去,重重地摔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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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殷飛龍的聰明才智,很快便猜出他不在店裡的這一天,肯定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惹怒了曲安安,以至於讓他遭受不白之冤。
而且他還敢肯定,這件事絕對是他那幫好兄弟搞的鬼!
於是在他軟硬兼施下,兄弟們受不住折磨,終於坦白招供--他們連手欺騙了大哥的心上人。
首先,魏子找兩個兄弟假裝閒聊,路過曲安安的房門口時,故意讓她聽到殷飛龍與喜兒偷情的事;然後在悅來客棧二樓的通道上放下凌亂的衣物,其中便有魏子偷出來的那件灰色長衫;再然後,前去捉姦的曲安安聽見喜兒的嬌吟和「殷飛龍」的喘息--當然了,那房中的兩人並非在偷歡,而是在按摩,那房中的男子也並非殷飛龍,而是魏子。
當殷飛龍聽完這一套陰謀後,自然是大大震怒,當場撤掉了魏子的二當家頭銜,罰他到馬廄看馬。
但一切已晚,當事情真相大白的時候,曲安安也宣告失蹤。
整整十天十夜,殷飛龍瘋狂地四處尋找她,甚至還到南邊的城裡去探問消息,然而問遍了所有與她熟識的小販,掀翻了李大娘的家,拿著她的畫像四處打聽……竟無人知道她的下落。
一向理智的她,怎麼會一氣之下做出這種離家出走的事?
殷飛龍夜不能寐,滿臉憔悴,鬍鬚爬上臉頰也顧不得清理……
終於,在瀕臨絕望之際,曲安安自己回來了。
她騎著一匹紅馬,風塵僕僕,似從很遠的地方回來。
她一進院門,便直奔殷飛龍的居室,雙眼閃著凜冽的光,嘴唇微啟,似乎有話要說。
「安安!」他自然是喜出望外,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手,生怕一鬆開,她便會像輕煙般散去。「安安,妳去哪裡了?」
「我去了一趟京城。」她對他說話時的語氣,跟出門前一樣,依舊冷冷的。
「去京城做什麼?」
「去見一個人。」她掙脫他,走到角落為自己倒了一杯水。
「去見誰?」他滿腹詫異,但想一想,首先應該馬上把誤會澄清,於是改口道:「安安,那天的事我要對妳解釋一下……」
「哪天?」她一副失憶的模樣,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你不必說了,還是先聽我說吧。」
「那好,妳先說。」他戰戰兢兢的,不敢違抗她的任何命令。
「這次去京城,我是為了見一個人,取一件東西。」她自背囊中拿出一隻匣子,遞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