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我瞭解。」近籐柳輕聲道。
「大哥,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近籐柳期待的看著他。
近籐楓微微瞇起眼眸,「你說。」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近籐柳遲疑的垂下睫毛。
「繼續。」近籐楓鼓勵他直說。
鼓起勇氣,他繼續道:「我迫於無奈聽我媽的話,請你原諒我。」
看著他,近籐楓沉默了半晌,空氣似乎霎時在他們週遭凍結了起來。
這個敏感的話題,他們一向都極力避諱而不碰觸,但沒想到今天卻是由一向軟弱的柳提起。
這正表示他所擔心的情況已經逐漸逼近,甚至連一向對這種事情不太敏感的柳都感覺到了。
他們兄弟對決的一天或許是無可避免。
「柳。」近籐楓嚴肅的正色道:「如果那一天真的來到,你要知道絕對不要心軟。」
「大哥?!」近籐柳訝異的抬起頭望向他。
「因為我也不會對你留情。」他冷硬的道。
這是大哥第一次用這樣無情的神情跟語調對待他。
近籐柳感覺到胸口一陣悶痛,但終究還是默默的點頭。
「既然如此,也就用不著提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問題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只能怪自己能力不如人,沒有其他借口。
「我知道了。」就是這樣冷靜理智的大哥才能讓他如此折服。
近籐楓俊薄的唇辦微微牽動了下,拍拍弟弟的肩膀,隨即轉過身走開。
才走出書房,他臉上的線條霎時又冷硬了起來。
該面對的始終是該面對,但是,想到世界上那唯一可以讓他安憩的溫暖如今也必須割捨,即使剛硬如他,也不禁感到黯然。
「你到這裡幹麼?」唐麗文尖銳的聲音在近籐楓關上書房門之時驟地揚起。
他用面無表情當做回應。
「才住院沒幾天,就忘記該有的禮貌了嗎?」她諷刺的道:「還是你骨子裡壓根就沒有尊重那兩個字。」
「大媽。」他徐緩的開口,語氣平淡,「看樣子你精神很好,應該不差我的問安。」
「呵,若你希望我身體欠安,那你的確是要大失所望了,沒有看到柳成為匯津集團總裁之前,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她的聲音尖細而刺耳,雖面帶微笑,卻流露出對近籐楓毫不掩飾的厭惡。
「那我希望你可以長命『千歲』。」他嘲諷的揚起唇角。
他的意思是柳永遠不可能當上匯津總裁?唐麗文的臉色微微一變,不再維持佯裝的笑容,「你以為你還可以霸佔柳該得的權力地位多久?烏鴉生的兒子永遠都會是烏鴉,絕對不可能有機會變成老鷹。
「你就跟你那像小偷般的母親一樣,自以為得到了一切,卻忽略了自己永遠只是個垃圾,不配擁有不該屬於自己的高貴,這一切總有一天還是會回到正統,歸還原來的主人,就跟我的丈夫一樣,最後選擇的女人還是我。
「而你母親……那個小偷,只能孤單絕望的死在陰暗的角落中,呵呵呵——呵呵呵——」
「閉嘴。」近籐楓的牙齒緊皎,低沉的聲音雖不大,可充滿讓人顫抖的權威。
「你說什麼?!你敢這樣對我說話。」唐麗文收起尖銳的笑聲,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否則我該怎麼對你說話?『母親』。」他冷冷的道。
「不許你叫我母親。」他根本只是個野種,一個讓她痛苦跟怨恨的根源。
「不管你願不願意,我近籐楓就是近籐真彥的『長子』,也是你法律上的『兒子』,就算你恨死我,匯津的總裁也永遠會是我,這點,就跟我身體中永遠流有近籐家族血液一樣,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近籐楓犀利的黑眸宛若要刺穿唐麗文般的直視著她。
那雙無情冷靜的眸子跟他父親是如此的相像,唐麗文的心不禁緊緊的揪了起來,原本就盤據在胸口的怒火此刻更加的熾烈起來。
「你跟你父親唯一像的地方就是對女人的品味,都喜歡那種身份低賤的女人。」她怒氣沖沖的道。
「你是在指你自己嗎?『母親』。」近籐楓諷刺道。
「哼,你帶回來的那個臭丫頭,跟你『母親』當初進門的模樣一樣,有相同的骯髒味。」她壓抑下怒氣,泛起冷笑,「你要生幾個野種是不干我的事,不過不要妄想近籐家會承認她。」
「這用不著你費心。」近籐楓皮笑肉不笑的道:「我還有很多事情必須處理,沒辦法跟你『閒聊』再見了,『母親』。」
「慢著。」唐麗文喊住了已轉過身子的他。
近籐楓身形頓了頓,回首譏誚道:「我不知道你這麼喜歡跟我說話?」
「我警告你,以後少來打擾我們柳。」戰爭已要開始,她不允許他們有任何親近的機會,那對柳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他已經是個男人。」有個這樣的母親,真是柳的悲哀。
「他是我兒子。」她強勢的道。
近籐柳憐憫的瞅了她一眼,隨即走開。
上一代的恩怨卻要下一代承擔,他替柳跟自己感到悲哀與憤怒,而這一切會到何時才結束?
或許等真正決裂那一刻的到來才會有答案吧……
第五章
「真是氣死我了,我一定要把他給趕出門。」唐麗文憤怒的尖聲道。
「你先不用這麼生氣,這件事是遲早要做的。」另一個男人聲音跟著響起。
「遲早、遲早!我聽你說這句話很久了,我的耐心已經到達極限,無法再等了。」她望向坐在高背椅上的男人,緊緊的擰著眉。
「這麼多年你都在等了,有差這麼幾個月嗎?」男人低笑出聲。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一直要我忍,我哪忍得下這口氣,就算找人把他做掉也無所謂。」唐麗文冷血的道。
「我只是不想你弄髒你的手。」男人站起身走向她,安撫的將她摟入懷中。
「哼,那你不會去做嗎?」在他面前,她說話的口吻宛若回到少女時期般的驕縱。
「殺人畢竟是下下策,更何況,你以為近籐真彥在近籐楓週遭都沒有布線保護嗎?你太天真了。」男人低頭親吻了下她的臉頰,「如果我們真貿然行動,現在就不能安然站在這裡了。」
「哼,那個死老頭,就連死了都要跟我作對。」曾經她也是那樣深深愛著丈夫,但自從她知道自己只是他利益考量之下選擇的妻子之後,就徹底的心死了。
尤其在發現近籐楓母子的存在之後,她更是對他恨之入骨,唯一支持她繼續生存下去的動力,就是讓兒子成為匯津集團的總裁。
雖然近籐真彥在死之前是將總裁之位「暫時」給了近籐楓,但也有說過真正的遺囑在他留下的紫檀木盒中。
她相信那個木盒中的遺囑有著真正分配近籐家族所有家產的方式,可麻煩的是,近籐真彥並沒有留下開啟木盒的鑰匙與方法,只交代不可用破壞木盒的方式開啟木盒。
因此直到現在,即使他們找遍了全世界最厲害的開鎖高手,也依然無法將木盒開啟。
「鑰匙,一定有那麼一把鑰匙存在。」唐麗文沉吟。
「問題是,那把鑰匙在哪裡?」這簡直就跟大海撈針一樣困難。
「我已經找遍了近籐家,連天花板跟地板都掀開來了,但根本就沒有發現任何鑰匙。」她皎咬牙道。
「放心,近籐楓那邊也同樣沒有任何收穫。」男人柔聲安慰著她,「我們就雙管齊下,同時進行婚事跟收攏近籐楓人馬的工作吧。」
「當然。」唐麗文終於露出笑臉了,「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看到近籐楓像個喪家之犬的狼狽模樣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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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死了,她快要悶死了。
童心扯了扯頸邊環繞的蕾絲邊,毫不淑女的搔著癢,她真的不懂為什麼自己要在近籐家做這些蠢事——每天打扮得像個白癡洋娃娃似的,任憑別人裝扮擺佈。
更誇張的是,最近近籐楓還突發奇想,竟然要她開始學習交際舞跟國際餐桌禮儀。
她是要出國比賽是嗎?該不會是要她去參選環球小姐吧?
呵呵,她一定是快瘋了才會這樣胡思亂想。
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她真想抽張面紙把上面的顏色給擦掉。
唉,比起勞動,這樣的償還方式還真是痛苦艱難幾千倍有啊。
無奈的踱回床沿坐下,童心的手無意識的觸摸著躺在胸口的鑰匙,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近籐楓那張總是神情冷酷的臉龐。
她好像沒看過他笑耶……
為什麼他的眉宇之間總充斥著那麼濃厚的憂愁?
照理說,他是那麼龐大集團的總裁,又長得英俊瀟灑、身材高碩,而且聽說還擁有一個如花似玉的未婚妻,所有一般男人想要得到的一切他都具備了,為什麼他那英俊的臉上卻沒有相符合的笑顏呢?
好奇怪,或許這就是所謂「上流社會」跟「凡夫俗子」的不同吧,她這個中產階級實在無法瞭解這些有錢人的腦袋瓜裡到底裝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