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籐家,主人的任何舉動可以是沒有原因的。」洪伯面無表情的道。
「太可悲了,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耶,怎麼還會有這樣不合理的規炬存在?」就算是傭人,也是領薪水做事的員工啊,是可以受到勞基法保護的耶,又不是古代,奴隸就是主人的財產,簡直是荒謬極了。
「這裡是近籐家。」洪伯說得理所當然,彷彿這就是最合理的答案。
近籐家?
看著落地窗外落下的樹葉,為冬天的庭院增添無數的蕭瑟。
童心忽然有些後悔住進這個毫無溫度的宅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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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微弱的喵叫聲發自一隻剛滿月的虎斑小貓,纖弱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愛。
小貓的眼睛半張半閉,步履蹣跚的朝身旁唯一的溫暖依偎過去。
「乖,是不是肚子餓了?來,喝牛奶嘍。」溫柔的男子嗓音好似春風般的撫過,小貓似乎也感受到這份暖意,聽話的蹲在裝著牛奶的碟子旁,慢慢的喝起白色的液體。
看著小貓低垂著頭喝奶的模樣,男子的大掌溫柔的輕撫著它的身軀,黑色的瞳眸中充滿疼愛。
落地窗外天氣是冬天的陰冷,但窗內卻是截然不同的溫馨。
驀地,紫檀木的房門被猛地推開,拔尖的聲音打破這一室的溫暖寧靜。
「柳,你在幹麼?」唐麗文緊擰眉頭,細長的眼眸不悅的瞪著眼前一臉驚嚇的兒子。
「媽……」近籐柳宛若做錯事被抓到的小孩一樣,雙手不安的放在身側。
唐麗文的視線由兒子身上移到同樣因為驚嚇而打翻碟子,瑟縮在一旁的小貓,嫌惡的神色毫不掩飾的爬上她完美的妝容,「天,這個骯髒的東西是打哪來的?」
他低垂下頭,不敢望向母親犀利的視線。
她皺皺眉,冷冷的道:「把它扔出去。」
「可、可不可以等天氣暖和點再說?現在這麼冷,它又這麼小,我怕它挨不過這個冬天。」近籐柳動了動唇,好似鼓起很大勇氣才可以說出話似的。
「婦人之仁!」唐麗文眼睛一瞪,怒火中燒,「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身為近籐家的『長子』,所謂的溫情跟愛心都是軟弱多餘的東西,你全都忘記了嗎?」她到底要擔心這個兒子到什麼時候啊?!
「可是……」看這只沒求生能力的小貓流浪在街頭,他真的沒辦法置之不理。
「沒有可是。」她嚴厲的道:「你要知道,我花費了多少力氣才收攏了公司那些元老支持你,現在只等你爭氣點將近籐楓趕走,這樣近籐家所有的一切才會回到我們手上。」
「媽,我一點都不想要權力跟地位。」近籐柳說得小聲,「況且大哥不只能力比我強上太多,又是近籐家的長子,由他來接手近籐家族的事業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說什麼?」唐麗文的肩膀因為憤怒不住上下顫抖,「你再說一次。」
看到母親暴怒的神色,他哪還敢再出聲,他知道自己踩到母親的地雷,這下又要挨一頓好罵了。
「你都已經二十八歲了,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長大,不用我這個老媽媽再操心?」她氣得聲音都發顫了,邁開步伐朝躲在近籐柳腳邊的小貓走去,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將瘦弱的小貓拎了起來,宛若在丟垃圾似的將貓給扔出落地窗外。
「喵——」
「媽——」
近籐柳驚呼一聲,想要追上因為受驚嚇而竄逃的小貓,卻又礙於母親陰冷的視線而止住了腳步。
唐麗文氣呼呼的將落地窗咱的關上,深吸口氣,平息激動的情緒,她和緩下語氣朝兒子道:「柳,媽媽將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絕對不能讓媽媽失望,好嗎?」
近籐柳沉默了好一會兒,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答應,不答應,一定會激怒母親,但是答應了,又分明是個謊言。
這樣的矛盾與掙扎在他成長中不斷的重複上演,幾乎要壓垮了他。
「柳?」她不耐兒子的靜默,揚高聲音尋求他的保證。
動了動唇瓣,他終究是無法抗拒母親這個從小到大支配著他生活的權威。
「我知道了。」他皎著牙關進出這句話。
「好孩子。」唐麗文的神色霎時柔和了起來,趨前將他攬入懷中,像哄小孩似的拍著他的背道:「媽媽就知道你會聽話的。」
近籐柳沉默的任由母親擁著他,黑色的瞳眸中全是黯淡。
無視兒子的沒有反應,她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要記住,你才是近籐家唯一有資格繼承家產的兒子,近籐柳只是個野種,他根本就不配待在近籐家。」
他的眉心微微的蹙了起來,他不懂,為什麼上一代的恩怨,卻要延續到他們這一輩?
在他心目中,近籐楓是他最崇拜的大哥,也是他的偶像,從小到大,他不知道偷偷盼望過幾次,自己可以成為跟大哥一樣的男人,擁有他所沒有的剛毅與氣魄。
但是這些話他絕對不可能說出口,只因他知道母親對大哥的恨意有多深,那是永遠無法放下的仇怨。
「對了,媽媽幫你安排了一場相親,對方是國友集團的千金,若是能夠跟他們結為親家的話,對你的將來助益很大,他們也說了,會鼎力支持你成為匯津的總裁。」唐麗文興奮得揚高聲音道。
「媽?!」他錯愕的離開母親的懷中,「我還不想結婚。」
「胡說。」唐麗文馬上斥喝,「你都二十八歲了,早該成家,況且,這場婚姻本來就不是你想或不想的問題,而是必須與責任的問題,一旦你娶了成天麗,我們的勢力將會大增,趕走近籐楓的那一天也就更接近了。」
光只要想像近籐楓被驅趕出近籐家的景象,就夠她開心的了,若那一天真的到來,她真不知道自己會有多狂喜。
「可是——」
「沒有可是。」她不讓兒子有把話說完的機會,逕自說道:「國友集團比起石氏企業不知道強盛多少倍,近籐楓就算跟石淑臻結婚,也絕對比不過你跟成天麗的結合,況且,我看他最近一定又會惹出一堆風波,說不定連婚都結不成了。」
想到方才在大廳碰到的低賤女子,唐麗文先是皺眉,接著又譏諷的彎起了唇。
「發生什麼事?」近籐柳很瞭解母親臉上的神情是什麼意思,那是種等待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她原本就微彎的唇瓣這下可咧得更開了,「我們等著慢慢看吧,呵呵呵。」
母親拔尖的笑聲好似魔音般的穿透近籐柳的腦袋。
眼前的一切讓他是如此的厭惡而又無法逃避。
近籐家族,多麼沉重的枷鎖,緊緊的架在他的身上。
要到哪一天,他才能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做他自己?
將視線自母親臉上的奸詐笑容移到落地窗外,凝視著冬天蕭瑟的景色,心中浮起的是對那隻小貓的憂緒……
第四章
好奇怪,近籐家的上上下下,真的都好奇怪,
這是童心在近籐家待了一個星期之後的結論。
這裡該不會是冰宮吧?
每個人都像是戴面具似的,遇到人也不會微笑點頭,更不要說打招呼了,每次都只有她一個人像在唱獨腳戲似的,逢人大聲問好,可得到最多的回應卻是——沒有回應的面無表情。
真的好怪,她懷疑這座別墅是不是被下了魔咒,死氣沉沉的,叫人待得難受。
不過話說回來,有那樣的主人,也難怪下面的人會不敢有太多的情緒抒發了。
她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天打她巴掌的就是近籐家的老夫人唐麗文,難怪會那麼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這些有錢人或許都自認為高人一等,以為用錢就可以買到一切,甚至人格跟尊嚴。
真是可悲可憐又可恨,她實在不知道這些人活在世界上的意義是什麼,就是用錢來抬高自己的價值嗎?
那種世界對她來說太遙遠,她還是不要浪費腦細胞去思考那些所謂「上流社會」人士的中心思想吧。
不過話說回來,她已經待在近籐家好一陣子了,除了每天被打扮得美美的之外,就無所事事的閒晃,不要說掃地拖地了,連想拿抹布擦擦灰塵都不許她動手。
這樣怎麼會是來贖罪補償的呢?
她以為自己是要「賣身」贖罪,補償自己不小心砸到近籐楓的罪過,可怎麼……她好像反而是來近籐家享受的?
而且這種享受對她這勞碌慣的人來說,根本就是種折磨嘛。
所以嘍,這也就是為什麼她現在會穿著襯衫跟工作褲,一身泥土的站在庭園中的原因。
她再也受不了像個洋娃娃一樣的被擺著,她要活動才能感覺自己是活著的,尤其是接觸她最愛的花花草草。
脫下累贅的裝飾,不顧其他人的側目與反對,她決定把這片荒廢許久的庭園好好整頓整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