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那天為了那個女傭出頭跟唐麗文對上之後,她在一群傭人心目中的地位有了微妙的轉變。
以往每個人看到她都是冷漠不搭理,但現在大伙看到她皆以微笑回應。
對於近籐家一直以來的死氣沉沉來說,這樣的改變足以讓眾人感覺到氣氛的不同。
好像在冰冷的北極吹撫過一陣陣的暖風似的。
不過唯一一個壞處就是,以前她們是不理童心,現在卻是太「尊敬」她,每個人都以「小姐」稱呼她,甚至不讓她做任何勞動的事情,比起近籐楓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對童心來說,實在是始料未及的結果。
「看來你已經收服這些下人的心了。」洪伯看了眼剛接受到一個女傭微笑的童心道。
「我從來沒有想要收服誰啊。」她坦率的道:「可能是她們知道我對她們沒惡意,所以慢慢的也對我敞開心胸了吧。」
洪伯凝視了她半晌,眼底閃過一絲欣賞,「或許你就是那個人吧。」
「什麼人?」她困惑的問。
那個可以改變近籐家的人。洪伯在心中想著,但沒有說出口。
「沒事。」他搖搖頭,改變話題,「走吧,大少爺找你。」
「他回來了?」童心的語氣中充滿了難掩的期待與喜悅。
他微微的挑起眉,點點頭,「走吧。」
她可以見到他了。
跟著洪伯走著的童心每走一步,就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宛若擂鼓的心跳聲。
好奇怪,不過是見面嘛,她幹麼要這麼緊張?
瞧,她覺得自己現在好像同手同腳,連路都不會走了。
「到了。」
「這裡是?」
他們停在一扇門前,她好奇的問道。
洪伯沒有回答,只是敲了敲門,隨即朝她道:「進去吧。」
緩緩打開了門,洪伯並沒有跟著走進去,反而站在房外,將門給帶上。
「你找我?」房內一片漆黑,只有床頭亮著微微的燈光。
她微微打量四周,這裡應該是近籐楓的房間,充斥著屬於近籐楓的獨特男人氣息。
「啪啪——」幾個擊掌聲響起,房內霎時燈火通明。
此刻的近籐楓只隨意披了件浴袍,敞開的衣襟露出了結實的胸肌,微濕的髮梢掉落額前,柔和了臉上剛硬的線條,為他增添一抹稚氣。
她的心跳更加的快速了。
「你找我?」童心又問了一次,好緩和自己的緊張情緒。
他慵懶的斜倚在沙發上,淡淡道:「你又惹麻煩了。」
她怔了怔,隨即瞭解他的意思,「我只是據理力爭。」看樣子,唐麗文向他告狀了。
睇了她一眼,他一向冷酷的臉上難得浮現了笑容,「我有怪你嗎?」
「你不是找我興師問罪?」她以為是這樣。
他站起身,淡淡笑道:「你何罪之有?」
「我罵了你媽媽。」她自首道,她是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不過畢竟對方是長輩,她的確也應該要忍讓些。
「她不是我媽媽。」他簡短的道。
童心詫異的挑起眉,他們不是母子?
看出她的驚訝,近籐楓自嘲的道:「看來你對八卦新聞沒什麼興趣。」
一般人應該都知道近籐家中的恩怨情仇吧,這在一些八卦週刊雜誌裡早是舊聞,不算是什麼秘密。
看著她困惑神情,他不在意的說明,「我是私生子。」
雖然他臉上並沒有特別的情緒波動,聲音語調也彷彿像在說今天天氣如何般的平常,但她卻可以深刻的感受到他內心隱藏的傷痛。
沒有多想,她走上前,張開雙手抱住他,用行動表達了她的心疼。
「不要浪費你無謂的同情。」近籐楓訝異的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開始習慣她所給予的溫暖,一點都不想要推開她。
「我不是同情你。」她嚴正的糾正道:「我是心疼。」
心疼?這兩個字撼動了他心中的冰山,讓他許久沒有濕過的眼眶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脆弱,他第一次讓自己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這樣的他讓他自己都震愕了住。
「人不需要永遠表現堅強,真的,像我想哭的時候就會哭,想撒嬌的時候就撒嬌,我爸都說我是愛哭鬼呢。」童心拍拍他的背。
不,他是近籐楓,他沒有脆弱的權利。
「放手。」他冰冷的語氣讓她縮了縮手,接著緩緩放鬆。
「以後不許你碰我。」他的口吻冷淡而嚴厲。
好像有種東西撞擊著她的胸口,讓她感到一陣疼痛。
「我只是想要給你安慰……」她不想表現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但她知道自己的聲音洩漏了這樣的情緒。
「我要你到近籐家,不是需要這種無謂的安慰。」近籐楓強迫自己無視於她受傷的神色,一貫冷酷道:「你必須開始工作了。」
「工作?」她終於有工作了?「是什麼?」
他凝視她清麗的臉龐好半晌,有一瞬間他幾乎要懷疑自己不想要說出那梗在喉頭的話,但最後理智戰勝了一切,他緩緩開口,「誘惑近籐柳。」
「誘惑近籐柳?!」她沒聽錯吧?
「我知道你們已經認識,根據我的觀察,柳對你的印象不錯,要讓他愛上你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近籐楓的聲音不帶一絲絲的情感。
「我跟他只是朋友。」童心刻意強調「朋友」兩個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想讓他誤會。
他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說:「以後就不是了。」
「我拒絕。」他的毫不在乎,居然讓她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下。
「你忘記自己曾經承諾過的事了?」他犀利的黑眸直射向她,彷彿在向她索求承諾似的。
「我……」沒錯,她的確是曾經說過,不論他的任何要求,她都會做到……
「也罷,我本來就不該期望你遵守承諾,你可以走了。」背過身,他這招叫以退為進。
比起接受那個荒謬的要求,她發現自己更不能忍受他用背影拒絕她。
「我答應你。」她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
「什麼?」他故意再問一次。
她深吸口氣,堅定的揚高聲音,「我答應。」
緩緩轉過身,近籐楓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看著他的臉,童心似乎有種感覺,自己的世界正面臨了巨大的轉變,至於是好是壞,她一點也沒有把握。
☆☆☆☆☆☆☆☆☆☆ ☆☆☆☆☆☆☆☆☆☆
她早該知道的,會一直介意著那個吻,因為那一吻而心悸掛念的人始終只有她而已。
而他……竟然要她去誘惑另一個男人,而目的是要破壞他的婚事。
所以他讓她住進近籐家,極力的打扮她,一切都是為了要她去吸引另一個男人。
童心無法解釋自己心頭那一直持續抽痛的感覺是為何而起,但她的確知道,他的滿不在乎狠狠的刺傷了自己。
雖然他這麼「瞧得起」她,竟然認為她可以讓近籐柳愛上她,但是這種「恭維」,她寧願不要。
她只是個平凡得再不能平凡的女孩,怎麼可能誘惑得了任何人嘛!
但是即使心中再無奈再難受,既然之前她已經答應過他要為了砸傷他而負責,現在也只好硬著頭皮做下去了。
總之她是答應了,但是結果如何就不是她的責任,反正一定不會成功的。
看著眼前的書房門扉,她深吸口氣,抬起手敲了敲門。
門內沉默一片,好久好久,就在她幾乎要放棄離開的時候,近籐柳的聲音才傳了出來。
「進來。」
緩緩推開門,她小心翼翼的探入身子,只見近籐柳俊秀的面容由原本的警戒神色,倏地放鬆了下來。
「呃,我打擾到你了嗎?」想到自己被近籐楓「賦予」的任務,童心不自覺的尷尬了起來。
「當然沒有,我本來以為是我媽媽。」他連忙否認。
「你很怕你媽媽?」她話問出口就後悔了,因為她在他眼中看到一抹困窘的赧色。
近籐柳自嘲的扯扯唇,「我從小就沒有反抗過她。」
「就算她提出的是無理的要求?」孝順是很好,但是愚孝就不應該了。
「她是我媽媽。」這個回答充滿了無奈。他站起身,走向童心,認真的望著她,「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自從那天在她面前屈服於母親的命令之下後,他一直覺得沒有臉見她,也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麼的在意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那懦弱的一面被她見到,讓他始終耿耿於懷。
「我不會看不起你的。」她彎起唇,「只是我希望你可以活出自己,那才是最重要的。」
看著她純真無邪的笑臉,近籐柳一時心動的伸出雙手撫摸著她的臉頰,喃喃道:「你真是神奇。」每次只要她說幾句話,就可以讓他感覺全身又充滿了動力。
他的動作讓她嚇了一跳,直覺的微微移開了臉頰,尷尬的笑道:「我只是個普通女孩。」
「不,你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同。」他堅持道,注視她的雙眸充滿了感情,就連遲鈍如童心都感覺得出來其中的不同。
「近籐柳——」
「叫我柳吧,除了我媽之外,從來沒有其他女人可以這樣喊我。」他微笑的道,自然的伸出手去握了握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