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糾正我?」俏眉一挑,像是他的失言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
瞧她只是把豐胸往他面前一擠,魯直的殷落日就破功,成了繼賴四月之後第二位噴鼻血的警察,寒洛月看得嘖嘖稱奇地遞給他一包面紙。
幸好她早就有準備以防萬一,在守門的警衛傻楞得幾乎流出鼻血之前,率先走入電動玻璃門內,並示意他倆快步跟上。
站在電梯前,沒有通行芯片的她用警用微晶卡魚目混珠,小動了手腳便讓他們輕易入內。
這一項技能又叫兩隻菜鳥大開眼界,心想她幹警察實在是太浪費才能了,改當國際大盜一定會揚名立萬,任何電子鎖都難不倒她。
「十三樓,他可真會享受生命不愧。」
展群大廈B座十三樓,電梯門一開,寒浴月的眼就像見到老鼠的貓微微一瞇,打量著獨佔一整座樓層的豪華住宅,計算一坪的價值是她幾個月的薪水。
嘖!虛榮,屋外的走廊居然掛著畢加索的向日葵,雖然只是一幅仿畫,但采光、繪畫技巧都仿得幾可亂真。
「鼻血流完了吧?可以敲門了。」這種鄙事由學弟服其勞。
「可是學姊,門上有門鈴。」而且還非常醒目。
寒浴月笑著拍拍殷落日的頭,一把將他往門前推。「叫你敲門就敲門,少說廢話,最好裝得凶狠一點,像來討債的,用腳踹的話,我會更滿意。」
「嗄?!」這樣做算不算犯法?
一臉快哭的殷落日不敢按下四方形的門鈴,認命地舉起手拍打門板,不想真用腳踹,這麼厚的鋼板不用三下他的腳就廢了。
大約過了三分鐘,雙層門才由內拉開一扇,一張頭髮濕漉漉的臉出現在縷空的鐵門後,雙目微沉地冷視門外三人。
「我沒叫雞。」
砰的一聲門被重重闔上。
「三九五ど,換你上。」說她是雞,他可真是好眼力。
「是,學姊。」苦力二號上場了。
一樣又是三分鐘,賴四月的手都快敲腫了,怒不可遏的東方律才上身赤裸,下身圍著一條毛巾地來應門,表情冷得可以令淡水河結冰。
若是眼神能成為殺人武器,他們三人大概已當場斃命,死得無辜。
「我說過我沒叫雞,不要再來煩我。」現在的「馬伕」趕起流行了嗎?連警察也敢扮。
一說完,他又打算關上門,不意一道嬌媚的女音響起,嗲得令人起雞皮疙瘩。
「哎唷!帥哥,別拒人於千里之外嘛!我很好用的,保證你通體舒暢,快樂得不得了,一輩子也忘不了我伺候男人的功夫。」
要不是看到她身後的兩人一副被鬼打到的驚嚇表情,東方律真的會當面甩上門讓她再吃閉門羹。
「誰叫妳來的?」他思索著朋友中有誰敢跟他開這種低級的玩笑,明知道他從不召妓還送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憑良心講,他若不是一個有高度潔癖的怪人,眼前的艷女的確有讓人化身為狼的衝動,不管她的來意如何,先上了再說。
「唔!死相,不就是你指定我來給你通通血氣的!男人憋久了可是會腎虧的唷,呵呵呵……」說著說著,她忽然發出驚人的可怕笑聲。
真的很可怕,就像低級場所常聽見的妓女笑聲,虛偽不帶真心,希望客人快點剝光她的衣服好早點了事。
「妳認錯人了。」最近他似乎常講這一句。
「咯咯咯……我記憶力最好了,怎麼會認錯人,你是鼎鼎有名的大律師吶!我前陣子才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你被一群歐巴桑圍著丟雞蛋,非常刺激呢!」
「刺激?!」東方律的眼角抽了一下,像在忍耐她高分貝的母雞笑聲。
「還有你飛車載美女在車上嘿咻嘿咻,結果熱情得讓車子起火燃燒兼爆胎,兩人慾火焚身差點死成一堆的新聞也有上報,我還特地剪下來放大加框,日夜膜拜你大難不死的遺照。」
「遺照……」他的表情已經不是難看兩宇所能形容,東方律在考慮該從哪個角度掐死她會比較有美感。
「下次你要死透透前記得先通知我一聲,我認識一家葬儀社收費很便宜,買一送一還打八折,給你全套服務不額外敲你竹槓,看你喜歡火葬還是土葬,都包君滿意。」
或是乾脆丟進海裡餵魚蝦,十足的黑道作風。
「妳是要自己離開,還是要我從十三樓將妳丟下去?」樓下的警衛該換人了,眼盲之人不適於大廈工作。
這標榜二十四小時全天候保全的建築物並不安全,隨便一個陌生人都能任意進出,而且還闖入密碼控制的獨層大戶。
當初買下這層樓就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騷擾,打從他搬進至今還沒有一個人接受過他的邀請,這是純粹屬於他私人的空間。
可她為什麼能暢行無阻地直通十三樓?除了大廈管理員和他本人外,連警衛都不曉得他的卡片密碼,她卻能輕易得知。
東方律眼中透著凌厲,審視這行跡可疑的三人,暗忖他們的動機為何,到底受誰指使?
「唉,我很想離開呀!可是老闆說生意沒做成要扣我薪水,你要不要好心點讓我進去坐坐,腳站久了會變粗。」她放浪地眨眨媚眼,身子故意往前傾讓他看個仔細。
他只有這一刻是幸福的,就像死刑犯處決前的最後一餐,等她進到屋子以後,他會知道什麼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她可沒那麼好打發。
敢找她麻煩?看是誰找誰麻煩,沒被割下一塊肉大概不會痛。
「妳的老闆是誰?我直接和他談。」儘管他不管江湖事已久,道上的朋友多少仍會賣他一點面子。
「好呀!你跟他說你不需要我,你一向都是雙手萬能的自行解決。」反正他是黑幫出身,一雙手曾打敗無數敵人才能存活至今。
「妳……」一定要說得這麼露骨嗎?誤解其意的東方律怒握雙拳,只差沒打開門給她一頓好打。
他沒打過女人不代表不會打女人,前例為她而開。
「三八七七,把老闆的電話給他。」最好別讓她失望。
「老、老闆是誰?」問題一下子丟過來,殷落日反應不及地怔愕。
沒默契,真不該帶菜鳥出來閒逛。「老闆就是頭髮少少,老叫你做東做西,自己卻坐在辦公室混吃等死吹冷氣的糟老頭。」
完全不知下屬疾苦。
「喔!妳指的是局長大人呀!」
第五章
「妳是寒浴月?!」
去掉臉上濃艷的彩妝,就她的五官進行一番觀察,眼睛微瞇的東方律打量著眼前艷絕一方的波霸美女,心裡的衝擊比錢塘江的波浪還大。
艷麗、嫵媚,嬌傭的貓兒眼,三十四E的波峰,以女人來說她絕對是極品,而且是每一個男人想包養的情婦。
如果她肯點頭的話,相信前仆後繼的火山孝子足以塞滿一條高速公路,讓她衣食無缺、數鈔票數到手軟。
「有必要那麼驚訝嗎?我不過是依閣下所交代的稍做打扮罷了,摒棄女遊民的裝扮,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今天的天氣真好,適合嚇人。
「這叫稍做打扮?」他的眉頭為之打結,心中有說不出的厭惡。
「很符合閣下的格調呀,流氓配妓女嘛!」想給他高雅的淑女也很難,怕他自慚形穢。
他的眉蹙得更深。「妳沒正常一點的衣服嗎?非要、非要糟蹋自己?」
很艷,很亮,相當奪目,但不適合她。
「呵……有本事去我家的垃圾堆翻找,找到像樣的再通知我一聲。」什麼正不正常?衣服不都是一塊布裁剪而成。
至少她認為身上這塊佈滿物超所值的,二手衣專賣店價格一千二,多買件長褲便宜兩百塊,還加送一條銀色腰帶。
「妳是存心的是吧?以此抗議我對妳的『照顧』。」灰塵,她居然將白色砂粒帶進他家!
東方律厭惡地盯著她留下的細微足印,忍住抽出濕紙巾一拭的衝動。
「東方先生對我的誤解真的太深了,人面廣到連議長都要買你的帳,我一個領死薪水的小警察哪敢跟你作對呀!哪天調到蘭嶼守燈塔不是很可憐?」
哇靠!這是什麼房子,能住人嗎?
純白的天花板、純白的水晶燈柱、純白的牆、純白的酒櫃,還有一體成型的純白小酒吧,以及純白的高腳椅和沙發。
從客廳到一目瞭然的廚房,極目所至的地方全是一種顏色,包括她腳下踩的大理石地板,一律以白色為主,未添加其他色彩。
這應該是天堂的顏色吧!純淨得找不到一絲污垢,讓人以為置身在雲的故鄉,待久了會有種要浮起來的感覺。
可是裡頭卻住了一個惡魔,這不是很諷刺嗎?
或者這是另類的自我解嘲?
「腳放下。」東方律恨得牙癢癢地說道。
「腳放下?」她不解地眨眨眼,拍拍小狗造型的靠枕往頸部一塞。
「不許把妳的腳擱在沙發上,它是給人坐的而不是讓妳躺的。」她到底懂不懂做客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