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從沒遇過這種難纏的對手,他當然是樂意奉陪到底。
「好吧,萬一真怎麼了,我讓妳依靠。」
「男人說話要算話。」
「沒錯,我是個真男人。」
兩個腦袋瓜都不夠清楚的男女,就在這麼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展開一連串的情海風波。
梅芷黎壓根不清楚自己對他是什麼樣的感情,反正就一古腦兒的想賴上他;而裴納修很清楚自己是喜歡她的,但自己對她不該只是玩玩而已嗎?
就在兩人搞不清為什麼要相愛的時候,裴納修的手機忽然響起。
「有人打電話給你……」
他們都已經衣衫不整,而且快進行到最後階段,就差那麼一點點。
「你去接電話啦!」
梅芷黎推開他,然後連忙將衣服攬緊。
她肯定是瘋了,才會突然像個熱情的浪女似的,誘拐這個色胚子。
而被迫中止情慾的裴納修,氣呼呼的直想罵那個不識相的來電者,他接起電話吼道:「幹麼啦!」
梅芷黎笑了出來,看著他襯衫落在褲子外面,頭髮還零亂到不行,她突然發現這傢伙的身材好得不得了。
只是,他剛才的凶巴巴上哪去了?怎麼才罵了一句,後面全都沒有聲音了?
「在哪?」
他的口吻不再惱怒,而且似乎有點焦慮與急促。
「好,我馬上去。」
等他終於掛掉電話時,梅芷黎看到他急急整理衣容。
「怎麼回事?」她從球桌上跳下來,也把衣服穿整齊。
「我先送妳回去。」
他沉重的口吻與嚴肅的表情讓她有點不安,她拉緊他的手又問了一次,「誰打來的?你的臉色很難看。」
裴納修突然一陣鼻酸,他極力的掩飾快要掉出來的淚水,用力的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帶哽咽,「詹伯守的小妹出事了。」
聽到這裡,梅芷黎不敢再多問,拉緊他的手直往外走。
「妳要幹麼?」
「陪你去呀,走吧,別再發呆了,詹伯守我也認識,去看看能幫上什麼忙。」
她從他的外套掏出車鑰匙,這個節骨眼,恐怕不能讓他開車。
而她更不敢問,出事……是出了什麼事?
第八章
「喂,小萬喔,對,怡邦的幾個廣告文案我昨晚通宵做好了,不過因為今天他妹妹要出殯,所以我沒法送去。你要來拿?好啊,這樣最好,Sunday的音樂配好了嗎?好,我會告訴美樂樁的人。什麼?內衣的廣告有個外景要拍!要出國拍嗎?好,我曉得了,我會把護照交給你……」
一場喪禮,一個突然消失的年輕生命,站在靈堂前,看著照片上那素未謀面的臉,梅芷黎一下子不怪妹妹梅芷琳把嬰兒丟給她的事。
她也許真有困難,也許真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而再往靈堂邊的詹伯守與裴納修望去,她突然發現,男人其實此女人還要脆弱。
失去妹妹的詹伯守,幾乎崩潰到無法工作,梅芷黎生怕他的怡邦會因此而亂了分寸,所以將工作全部攬過來接手,並替他暫時管理公司。
而陪在詹伯守身邊的裴納修,幾乎也沒什麼睡。
大部份的時間,他得追查公司的資金流向,並且緊急的決定Sunday打出零利率分期的企劃,不但得加強產品的銷售量,還得承受塗蓓菁父女施加的壓力。
幾天前他去見過塗文增,他們之間的交談沒有交集,而且,裴納修完全沒給他回復,只提了詹伯守家裡辦喪事,最近很忙這類的話。
不過,最令他感動的是站在靈堂前幫忙招呼詹家許多親朋好友的梅芷黎。
這場喪禮幾乎是她一手包辦,她甚至把怡邦管理得有條不紊,而且下個月要推出Sunday的廣告,也如火如荼進行中。
看著她兩頰明顯的凹陷,這會兒又在跟個長輩講話,他好心疼。
「什麼時候能吃到你們的喜酒?」連日來幾乎沉默不語的詹伯守,突然抬起頭問。
嚇得裴納修急忙轉回頭,然後笑開了嘴道:「我真怕你會像過去幾天那樣,永遠消沉下去。」
「也許我真該如此……那天小柔要我陪她出去,我卻因為有個工作在身不克前往,然後……」
提到小妹詹家柔,詹伯守哽咽到兩眼發紅,身旁的裴納修則陪著他鼻酸眼濕。
「我不懂,為什麼她有勇氣尋死,卻沒勇氣活下來。」
「也許是太難過了……」拍著他的背,裴納修不想讓他太責備自己,他根本一點也沒錯,錯的人是詹家柔。
「我一直很注意她,可是……」
「這又不能怪你,你總不能二十四小時陪在她身邊吧!」
「可是如果我……」
「聽著,沒有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不能如果,也不能早知道,這是小柔自己的選擇,你問心無愧,如果你要一直責備自己下去,我可是會逼你去美國,我在那裡有個不錯的醫生朋友,你是知道的。」
一直處於自責狀態的詹伯守,終於在裴納修幾番開導的話後痛哭不已。
他哭嚎的聲音引起別人注目。
梅芷黎也瞧見了,但是她沒時間過去安慰他,詹家的親朋好友太多了,要不是詹伯守的大妹詹家瑄也來幫忙,她肯定忙不過來。
而就在忙得不可開交的喪禮過後,那個晚上,梅芷黎選擇回到梅媽媽那裡過夜。
一見到她的憔悴,梅媽媽立刻倒了杯熱茶給她喝。
「妳還好吧?」
「嗯,媽,這個舊歷年恐怕也沒法陪妳了。」
「沒關係,有這個小子就成了,沒有妳我也不怕寂寞。怎麼樣,詹伯守還撐得住嗎?」
梅芷黎將大門關上,一進門就抱起了躺在沙發上,睜著雙眼的小嬰兒。
很奇怪,今天看到他,她變得好喜歡他,也許是死氣沉沉的喪禮讓她更懂得珍惜生命,也許是看到詹伯守的傷心模樣,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愛這顆嬰兒炸彈。
「媽,我們該替小嬰兒取個名字吧,戶政事務所那裡也該問一下,看看要怎麼處理他才好。對了,叫他什麼名字好呢?他最愛吐奶了,就叫他小兔好了。」
「神經病,哪有人叫這種名字,叫晨旭好了,妳爸爸還在世時,曾經提過這個名字。」
晨旭?
滿好聽的。
「媽,爸死的時候,妳一定很難過喔!」
梅芷黎將孩子放下,然後坐在母親身邊,輕握她的手。
當年父親死時,她才十歲,年輕的媽媽死了丈夫,肯定是肝腸寸斷。
「當然是很傷心,甚至很想追隨他而去,不過想到妳和妹妹……唉,真不曉得妳妹妹現在在哪裡,她一向都是那麼叛逆……」
「我下個月要去法國,順便去找找看好了,上次在銀行遇到妹的小學同學玉華,她說她們還曾聯絡過,提過妹大概在哪一區,妳放心好了,我會利用工作之餘去找找看的。」
梅芷黎的一番話讓梅媽媽十分驚訝。
這妮子一向只管工作不管其它,自從認識裴納修之後,也懂得旁人是需要關心的,更懂得體貼這兩個字了。
「他真是個好男人。」
「誰呀?」
「納修啊!」
一提到他,梅芷黎立刻不自在起來,拿起熱茶輕輕啜飲,想假裝沒這回事。
「他哪是什麼好人,他根本是個怪獸。」
梅媽媽看得出女兒喜歡他。
「妳這丫頭總算長大了,之前那些男人還真不幸,怎麼會看上妳呢?妳是個冷血又無情的工作狂,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愛,直到納修出現。他是個可靠的男人,什麼時候媽也能抱抱妳的孩子呢?」
「媽,妳到底在講什麼?什麼不幸,我才是妳女兒耶,不誇我就算了,還一直誇外人。」
「我看他已經成了妳最心疼的人了,一有什麼事就跑第一個幫忙,妳老媽我出國時,也沒見妳獻慇勤過,還替他的朋友打點一切,我看我才是妳的外人呢!」
聽到媽媽的抱怨,梅芷黎立刻摟住她撒嬌。
「媽,妳吃醋呀!」
「幹麼啦,有異性沒人性的女兒,走開啦!」
「別這樣嘛,我給妳二十萬,讓妳好好的再出國一趟。」
「那小孩誰顧?」
對喔,這個小惡魔還挺麻煩的。
而就在母女倆難得的抬槓時,梅芷黎的手機響了。
是裴納修打來的。
他因為陪難過到不行的詹伯守爛醉整晚,這會兒醉掛了,希望她能去接他們回家。
「媽,我得去接他們,省得他們醉倒在路邊。」
「好,小心開車。」
「知道了。」
揮別了嬰兒與母親,梅芷黎顧不得休息,又直往兩個男人傷心的酒店而去。
而到了酒店,梅芷黎一進門就看見向她招手的裴納修。
他看起來很正常。
「你喝醉了嗎?」
「沒有,只敢喝一點點,不過,伯守醉倒了。」
梅芷黎望著倒在桌上的他,果然醉到不省人事。
「要不要給他買解酒液?」
「不必了,喝醉了也好,看看心情能不能放鬆點,他一直對小柔跳樓自殺的事耿耿於懷。」
才說完,裴納修就背起了醉倒的詹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