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我保護欲過強喔。」她突然覺得他好可憐,清澄故意用輕鬆的語調打趣道:「別告訴我你連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都沒有?」
「沒有。」搖了搖頭,龍天擎的語調有些自嘲。「我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人,我沒有朋友,只有三個偶爾能聊幾句的兄弟。」
他幾乎快要忘記和善的微笑長成什麼樣子,直到多年後的今天,有個小女人那樣溫暖地對他笑,他才憶起那份久違的美好悸動。
「你有沒有讓他們知道,其實你很在乎他們?」清澄的眼眶發熱,他寂寞的語調令人歎息,她吸吸微癢的鼻子,呼吸變得凝重。
「我在乎他們?」龍天擎捫心自問:「我不輕易在乎任何人,他們也不會需要我的在乎。」
如果不是不久前繼父去世,吩咐他們要同心協力,找回龍家傳家之寶五色龍令牌,他們現在也不會甘心聽命於龍婧婷,人人被整得雞飛狗跳。
「就像是餓了就會跑去找東西吃,你剛才的響應根本就是本能反應,我一提到你信任的人,你馬上就想到你的家人,就像是我喔,萬一走丟了也會第一時間打家找人幫忙。」清澄揉揉鼻子說道。
「那像這樣的颱風夜晚,妳不回去沒關係嗎?」龍天擎試著順清自己的感情,淺淡的低問:「我不想讓妳家裡人報警,說我誘拐未成年少女。」
「我哪裡未成年?」清澄怪聲怪調地驚叫。
「我是用智商來評定一個人的成熟度。」龍天擎摸摸她的頭,她的髮絲光滑如絲,他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動作輕柔得近乎寵溺。
「你不要太過分了。」清澄甩甩頭咆哮起來。「我家人都在美國,老媽去南部旅行,我一天不回公寓過夜沒有關係的。」
龍天擎心中暗喜,他故意把唇湊向她的耳邊,故意誘惑著問道:「在陌生男人家過夜,妳不怕我會將送上門的妳吞進肚子裡?」
他裝出大野狼的樣子有點嚇倒顧清澄,她佯裝勇敢地搖了搖頭。
「不相信?」清澄的反應讓龍天擎惡作劇之情大起,他乾脆用身體將她推入牆角,手指輕撫著她小巧的耳垂。「這樣還是不信?」
身體僵硬的清澄心跳加速,他的身體如此逼近,她臉兒染成淡淡的粉紅。「那你……你想要做什麼?」她沒有把他當陌生人看待。
「我在教妳男人有時是很可怕的。」龍天擎壞心的以指尖挑起她的下顎,俯身作勢要吻上她的唇。「要相信我是壞男人了吧?」
咻地!光亮在兩人中間閃現,顧清澄的腦海中也跟著竄出靈感。
「電來啦!」她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四起,掩遮住那份心慌和悸動,落荒而逃跑得飛快。「啊!客廳客廳,我的圖剛剛還沒有畫完……」
「我想到客廳那裡要做什麼樣的設計了!」清澄興奮至極的跑走。
她的反應讓龍天擎差點摔倒在地,生平第一次主動挑逗竟然失敗了?在他吻她的時候,她滿腦子卻只想著客廳要做怎樣的設計?
等他回過神來追到樓下時,清澄正坐在一樓牆角振筆疾書。
「妳這個不識好歹的笨女人!」他忿忿不平地叫著,走近她身邊。
「你好吵!」顧清澄不耐煩地比他喊的還要大聲,繼續低頭畫圖。
「我又不是要強暴妳,喊什麼喊。」他的耳膜被震得隱隱作痛。
清澄不理閒雜人等對她的騷擾破壞,靈感來了就自動進入無人之境,這一向是她的惡習。龍天擎氣得只能乾瞪眼,男性魅力得到無情的漠視。
「我不要什麼奇形怪狀的沙發,不要養綠色植物也不要米色地毯……別告訴我這個呆頭呆腦的東西是狗窩?」他望著圖上圓乎乎的東西直叫囂。他的家被她搞成什麼樣子了,越看越像畫家打翻的調色板,五彩繽紛的為色看得人頭昏眼花,他真是佩服她,情緒可以轉換得如此之快。
「這是專業眼光,你不聽怎麼行?」清澄跟他怪吼怪叫道:「我可是用最簡單的色彩,勾勒出簡約時尚的新現代主義裝飾風格耶!」呼,好長的句子!
清澄喘氣呼呼,難伺候的怪人,靈感用在他身上簡直可惜了。
「這也叫簡單?那你所謂的豪華豈不是得像凡爾賽宮?」
「等我畫好了你再挑剔行不行?都說了是要畫出來給你參考的,大半夜的不睡覺,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煩嗎?」她直接擺臭臉給他看。
可惡的女人!勾引得他心癢難耐,卻在撩撥他的熱情後置之不理,她還真是不講道理。
「你有什麼要求又不跟我說,叫你配合就配合,不想合作就拉倒,滾出去,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企圖趕跑她靈感的都是千古罪人。
「混帳女人!」換作平常人被她義正言辭的訓話,肯定是一溜煙逃走了,可龍天擎就是一心想與她作對,死也不願讓步。
「又有什麼事?」她沒好氣的頭也不抬。好睏,畫完稿她要趕快睡覺。
她的不理睬讓天擎當場臉色大變,之前的氣悶已轉變為暴怒。
「這裡是我家,妳竟敢給當主人的臉色看,還要我滾出房間,妳真是搞不清狀況,我沒有讓妳滾,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咦?」
沒反應!清澄低垂的小臉貼著雙膝,鼻息發出規律的呼吸聲。
龍天擎拉開她,將臉湊向她的眼睛,只見她雙眼已經牢牢閉上,吵死人的嘴唇也已緊閉,正憨憨地進入夢鄉。
只隔了一秒,龍天擎駭得目瞪口呆。「挨罵也能睡覺,沒想到有人能愚蠢成這樣,妳不怕我變成色狼吃了妳?快醒醒!」
他狠狠地搖晃她的身軀,回應他的卻是清澄「咚」的一聲,十分響亮的頭殼撞地聲,但仍與周公糾纏得難捨難分。
「腦袋本來就不靈光,再撞壞了誰還要妳,真是個小笨瓜!」
撩撥起她的長髮,他手指使力捏著她香軟的臉頰,胸口湧出陣陣悸動。
怎麼叫也叫不醒,龍天擎又不能把她丟出門喂蚊子,只好先抱起她走回自己的臥房,手一使力將她丟在柔軟的大床上。
緊緊將設計圖握在手中,他「砰」的一聲狠狠甩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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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啾……」
驚天動地的噴嚏聲,伴著擦鼻涕的聲音響徹雲霄,顧清澄痛苦地揉了揉紅咚咚的鼻子,準確地將紙巾以拋物線投進垃圾桶。
左找找右翻翻,在她的辦公桌上,就是找不到需要的圖紙。
「哈啾!」抽出最後一張面紙,惱人的頭痛讓顧清澄想發瘋,她患上傷風型感冒,全都是拜那個惡劣男所賜。
「啊……」她張大嘴巴,一想到空空如也的紙巾盒,立即想把湧到鼻尖的噴嚏塞回大腦,哪知病來如山倒,根本就制不住。「哈啾!」
身邊的人眼捷手快,快速遞來一盒新的紙巾,為她「彈盡糧絕」的衛生紙換上新的生力軍,清澄則還他一個感激的眼神。「哈啾……」
「老闆,妳這樣不行啊,我們大家看了都難受,還是快點去醫院打一針,再回去好好睡一覺吧。」清澄的助理實在心疼她快要被擰斷的鼻子。
擦了擦鼻水,顧清澄說話聲變得很有磁性。「我這輩子最討厭就是去醫院,對了……有沒有看到我的新圖紙?」
「哪家的圖紙?」助理在幫她找。
「我昨天晚上畫的。」清澄走出自己的辦公室,詢問外面的同事。全體人都在搖頭,於是她決定,只能去找那個害她心律不整的傢伙求助了。
顧清澄透過龍夫人才找到龍天擎工作的地方,剛一進門就看他站在玻璃窗前,反覆練習著手術時的進行步驟,動作熟練又利落。
切開受傷部位、找到閉塞血管、切除壞死神經、內壁清理、縫合……
他修長的手指舞動著,光看著他的手也覺得賞心悅目。隨著他停下手的動作,清澄情不自禁地為他鼓掌喝彩。
「好優雅的動作,就像彈鋼琴一樣。」
意外聽到她的聲音,龍天擎專注的神情微怔。「妳來多久了?」
「差不多從你做第一個動作開始。」清澄發現他辦公室跟他家一樣冷。
「恐怖吧?把人的身體剖開,鮮血淋漓地進行手術,然後再用針線縫合。」龍天擎盯著自己的雙手看,凝重的表情像是在審視上面的鮮紅血液。
「本來很美的畫面,被你破壞得一點都不美了。」清澄嘴越噘越高。
「妳覺得剛才的動作美?」他意外她竟會說出這種話。
「很和諧的畫面,認真的表情看起來好專業,就連向來對醫生敬而遠之的我都覺得有點感動,做你的病人應該很幸福。」
「很多人不喜歡醫生這個職業。」龍天擎語調不同以往的平靜。
「你自己……也不喜歡嗎?」清澄微訝,她從他緊蹙的眉心看到一抹複雜的神色,還有……厭惡?心微微有些抽緊,現在的他一點都不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