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喜歡流著血,翻滾痛叫著的病人。」龍天擎握緊雙手,眉心更為凝重。「站在離死亡最近的地方,每天都要親眼見證最殘忍的生離死別,做個好醫生是我的夢想,但我卻不能阻止死神的掠奪。」
「醫生治得了病救不了命,你沒有辦法要求人世間沒有死亡,但你卻可以讓很多人健康的活著,你會得到大家的尊重。」清澄的眼中有抹關懷,內心情緒因他的失落而壓抑著,她能清楚感覺到他的不快樂。
「我不喜歡有人在我面前死去,那樣我救再多的人也擺脫不了我的罪過。」他對鮮血越來越敏感,持刀時總會有無力的恐懼感,那強烈的壓迫感令他無法呼吸,總要使盡自制力,雙手才不會顫抖。
「你有忘記過手術的步驟?還是把刀子紗布丟在病人肚裡?」清澄試著換種方式解除他心中的魔障,他緊蹙的眉令她心疼。
「我從來沒有犯過錯,也沒有病人抱怨我做錯事過。」從他選定醫生的職業,到繼承養父指名留給他的醫院,他一直努力做到最好。
「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要做個不犯錯的好醫生,治病救人,但你有時也會累到想放棄,卻有很多人在等著你,你是人,並不是神!」
「我不是神?」龍天擎正視著她的眸子,那雙眼有著如湖水般的靜謐,他的心升起新的期待。太多人說他是神醫,只有她否認。
「你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也有身為人類的煩惱,哪天死神一叫,你也要乖乖的去,與其它人並無不同。」
「我常覺得我上輩子是個殺手,掌心流著不同常人的血。」
他握刀不手軟,開膛從不心軟,沒有人能讓他冷硬的心變得柔軟,龍天擎永遠都是善於偽裝的動物,外表和善,內心卻冷若冰霜。
清澄不舒服的吸著鼻子,龍天擎的眸光閃動著暖意,受到關懷的心溫熱了些,悄悄歡迎這笨女人的進駐。
「妳來找我,有什麼事嗎?」他可不覺得她是來找他討論生命的話題。
「有沒有看到我在你家畫的設計草圖?」
「妳跑來就是問這個?」她跑來只是為了張爛圖畫,而不是來感謝他昨晚的收留?努力揉搓著通紅的鼻子,病中的顧清澄顯得楚楚可憐。
「所有人都沒有看到,是不是你偷偷把我的圖藏起來了?」
「我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嗎?」
「像耶。」怯懦的回應隱隱透出,外加點頭兩下以示肯定。
「我沒拿走。」龍天擎暗笑著一聳肩,他只是丟了,不算拿!
「嗯哼。」她不停地吸鼻子,奇怪地皺眉。「難道圖紙長翅膀會飛?」
醒來時她躺在他的大床上,而他已經離家上班,她還以為圖畫會在包包裡,可到了公司才發現並沒有,風雨驟停,她的記憶也隨著一夜好眠而失蹤。
「妳給豬配音倒挺適合的。」今天要開刀的對象是他最看重的人。龍天擎發現與她聊天鬥嘴,無意間竟消除他不少的緊張感。
那自然的態度,帶笑的語調,如述說天氣般毫不造作的撫慰,神奇地消除他胸中壓抑的苦楚,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不提意見我就當做沒意見處理了,明天工程隊就要開始施工。」對於他的堅持,清澄乾脆不予理會。
「這算是強行通知?」他要怎麼休息?做完大手術的夜裡,他總是沒有辦法順利入睡,需要一個極安靜的環境才可以。
「施工隊明天上午會到你家,我會幫你看好東西,趁你上班的時間開工,夜晚是不會施工的,不想吵到你和你的鄰居,就先忍忍吧。」
清澄揉揉太陽穴,她的頭痛到快爆了,她真想趕緊回家睡大頭覺去。
「不跟我說點別的再回去?」龍天擎出聲阻止了她起身欲走的腳步。
看到她要離去,帶走那一室溫暖,他竟有想隨她離去的衝動。
「說什麼?」他們有什麼話非得現在說不可嗎?
「我們昨夜同床共枕的話題似乎挺有趣。」他黑眸中閃過一抹戲謔。
「呀!」清澄驚訝地直抽鼻水。「我們?睡在同一張床上?」
「妳成語學得不錯。」他並沒有正面回答,逗著她玩實在有趣。
怎麼他的話越來越難懂?清澄坐到他對面的座位上確認著問道:「你說你昨晚把我抱上床之後,也睡在我身邊,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沒錯。」龍天擎含著笑點頭,只除了兩點不同。
第一,他不是抱而是扔,將她整個人拋到床上;第二,他快天亮時睡醒沒事做才逗她玩,睡夢中的她酣得像只死豬一樣,讓他隨心所欲地搓圓捏扁。而且,他也驚異地發現,閉上小嘴的她越看越漂亮迷人。
「還好只是睡,沒發生別的事。」她太累睡得很沉,記憶不甚清晰。
「妳真的相信我讓女人睡在床上,沒有發生任何事?」她還真是單純得離譜,有心機的女人他見得多了,像她這種還真沒遇到過。
「我們做了什麼事?」應該沒什麼吧,她睡醒時衣著都還完好無缺。
「除了最親密的事,我們什麼都做了。」龍天擎的眼中滿是曖昧的暗示。「妳求我抱著妳,整個身體像八爪魚一樣纏得我動不了。」
小嘴微張,清澄錯愕的眸子,忽然清亮了起來。
「還求我吻妳,嘟著小嘴的樣子很可愛。」龍天擎壞壞的露出笑容。
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清澄卻被嚇得目瞪口呆。
「騙人!我根本一點印象都沒有,你別想騙我。」
龍天擎手肘支著桌子,緩緩離開座位,將俊臉湊向她的臉前。
「我們昨夜還那般親熱的……」
「啊!」顧清澄大叫,迫使他住口,她的身體不停往後縮,差點落荒而逃。「我……我才不想聽你亂講話,你一定是報復我,昨天吵你睡覺才故意這麼說的。」她知道龍天擎總是喜歡用話來逗她哇哇叫。
「我有沒有亂講話,用行動證明不就知道了。」她的緊張讓他異常興奮。
「還要重回床上證明?」話一出口她差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不用回到床上,我也能為妳說明,妳是如何熱情地引誘我。」清澄的懊惱讓龍天擎幽黑的眼眸深處光亮閃動,他步步緊逼設下陷阱。
清澄抬起頭原想罵人,溜出口來的卻是驚天動地的噴嚏聲。「哈啾……」
「妳感冒了?」怪不得鼻子像小丑一樣紅得可笑,沉浸在悸動情緒中的龍天擎被噴得滿是口水,他冷下臉,有點氣她壞了他的好心情。
「還不都是你害的,沒事幹嘛亂髮情!」害她一顆心直跳不已,胸膛中異樣的情愫瘋狂滋長,望進他的黑眸令她意亂情迷。
「感冒打一針就好了。」大掌襲上她的額頭,確定她沒發燒後,龍天擎牽著清澄的手邁出門口,眸中有抹淺淡的關懷。「誰教你夜裡淋雨東奔西跑的,才會壞了身體。」
「打針?我才不要!」被拖住的清澄扯住門框,死也不肯挪動腳步。
「有病吃藥打針是天經地義的,我是醫生又不會害妳。」一般人想請他這位神醫還得要排隊,她竟然敢把他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庸醫!」手臂被拉開,清澄被拖著走。「救命啊……獸醫……」
龍天擎的額角滴落冷汗。「閉嘴,妳就不能安分點嗎?」
剛才還信誓旦且說他是好醫生,害他感動萬分,現在卻故計重施說他是獸醫,對於冥頑不化的病患,院長大人只有一個秘方──拖!
她紅腫的鼻子和可憐兮兮的臉,讓龍天擎失去逗弄她的好心情,不理會她驚天動地的號叫,硬是喚來護士為她打針。
可憐的清澄如同被壓在五行山下的孫悟空,掙扎著仍難以逃出如來佛的巨大手掌。
「褲子脫掉!」
「混蛋,你、你、你幹嘛叫人家脫褲子?」
「快脫,不然我親手扒!」
「啊,龍天擎你色情狂,不要臉的變態,放開我……」
「別抓我胳膊,皮都破了!」
「痛啊,輕一點,嗯……嗚……」
護士強忍住笑聽著他們相互叫囂,路過的人都在懷疑到底發生什麼趣事,就連剛剛摸到門邊的帥哥龍熙磊現身時嘴都笑彎了。
「大家都在等你給大哥開刀,沒想到你還有心思霸王硬上弓。」訝異二哥的舉動,龍熙磊瞪著雙眼直盯床上迷人的小美臀。
「不想讓拳頭打上你肚子的話,三秒鐘之內滾出我的視線。」
龍天擎因小弟的注視握緊拳頭,只得用身子護住尷尬的清澄,耳邊還傳來她不時哀號的叫聲。
「我們在手術室等你。」龍熙磊打定主意多留意那美人兒。
「讓我死了吧。」用床單蒙住頭,顧清澄沒有臉再出去見人了。
「妳的病馬上就會好。」他知道她的窘然,卻故意裝笑見死不救。
「龍天擎,我跟你誓不兩立!」揉搓著被單的女人露出憤怒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