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南在薇安的發上、額上、鼻樑上、唇邊的梨渦上輕吻。她緊張的閉上雙眼,握住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薇安陶醉在等待中,她已全身無力,打算棄甲投降。只是……怎麼沒有下一步……她好期待耶!
她迷惑的張開眼,對上他閃著星光的眸子。
「你第一次吻女生?」所以裹足不前?
「不是。」
「那……」那還不快點!
「別急,」他撫著她的唇,壓抑的說:「妳馬上會知道我是最好的!」
「證明給我看。」
「美好的事物值得等待……」
「閉嘴!」
薇安按捺不住,拉近他的頭,主動湊了上去。
當四唇相接的一剎那,她原本懸浮不安的心停止了擺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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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乍現,薇安便醒了。
她挪開祁南從背後環住她的手臂。他們用「袋鼠」的姿勢睡了一夜。她的身體因長時間的動彈不得而有點酸麻,但她也因他安全的懷抱而睡了個好覺。可憐的他一定是太過勞累,所以還沉睡著。她憶起昨夜,情不自禁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她知道自己上當了,祁南一定會笑她急色鬼。可是管它呢,美好的事物不僅值得等待,還值得主動爭取。他果然是最好的!
她愉快的梳洗、準備早餐,現在輪到她照顧他了。
七點鐘,她該去叫醒祁南了。如果他上班遲到,又被人知道他昨晚在這兒過夜,那可就很難解釋了。
走到房間門口,卻被電話鈴響拉住了腳步。
又是騷擾電話?
煩不煩啊?沒本事的人才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
「……」薇安接起電話並不作聲,她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Hello, Vivian。」
「傑瑞?」
「Vivian,妳怎麼跑到台灣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而且沒事先告訴我!」
「你找我有事?」她還處在震驚當中。傑瑞竟然從美國打越洋電話給她?
「我要妳馬上回紐約!」
「做什麼?」
「我離婚了,她比不上妳。」
「你離婚了,所以要我回去和你在一起?」天真的傑瑞,他以為她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機器人,沒有感情沒有尊嚴?
「Vivian,妳不可能忘了我吧?我們曾經那麼要好。」
「背叛的人是你。」
「她懷孕了,沒辦法呀。我最近換工作,薪水高了一倍,養妳綽綽有餘,妳可以在家當少奶奶不必工作。」
「傑瑞,我很喜歡我現在的生活。」她聽到房間有動靜,一定是祁南起床了。
「Vivian,妳不再愛我?」
「過去的一切我早忘了。」
「難道妳要我道歉才肯回來?」
「傑瑞,不可能了。」
「妳會後悔的,我現在年薪百萬,有房子車子……」
「再見,傑瑞。」她輕輕掛上。
傑瑞還是傑瑞,講話仍是那般惡聲惡氣不留餘地,真不知她當年怎麼會喜歡他,還為了他的移情別戀而傷心欲絕。
薇安倚牆發愣,她的思路如雲開見日般的清朗起來。她驀然明白--
原來,當時的她就像是一隻被成功「制約」的荷蘭鼠。
荷蘭鼠在史金納箱裡不小心按到壓桿,便能吃到掉下來的飼料,屢試不爽的結果,按桿的行為得到增強,荷蘭鼠便學到了飢餓就按桿的行為,壓桿不啻是牠免於飢餓的衣食父母。
可是有一天,荷蘭鼠去按壓桿卻得不到飼料,又屢試不爽,那麼按桿的行為便被削弱,往後牠便不再碰那壓桿,於是壓桿就變成了無用的累贅。
行為學派認為人類的行為可以經由訓練養成,這個養成行為的過程便叫做「制約」。
薇安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傑瑞在她身邊打轉了一年,她習慣了他的存在與陪伴,便誤以為她需要他,沒有他便活不下去。
兩年後他從她身邊消失,剛開始她果然差點活不下去,但後來她發現自己依然存活,而且活得更好。於是她對他的感覺完全被削弱,直至他在她心中成了累贅。
她對他的不是愛,只是習慣。那麼她愛的是……
「早啊!」
薇安被突然出現的祁南嚇得驚叫出聲,她捶他,卻被他一把拉進懷中。
「你要嚇死我!」
「一早講電話?」祁南親吻她。
「騷擾電話,」她沒必要瞞他,「另一種騷擾電話。」
「舊情人打來的?」原來他都聽到了。
「他離婚了。」
「求妳回頭?」他看著她眼裡的藍,一早就戴隱形眼鏡?
「嗯。」
「妳答應了?」
「你不都聽見了,還問?」她觸摸他下巴在一夜之間冒出來的短髭,刺刺的,好性感。
「搞不好那封恐嚇信就是他寫的。」
「什麼?」
「把妳嚇回美國去啊。」
「哈哈!祁大經理,我覺得你該改行去寫文藝偵探小說,一定賣得很好。」薇安大笑著說,邊推著他到飯桌前。「吃早餐啦,快遲到了。」
「薇安,妳很愛他嗎?」他緊盯著她問。
「那個時候我只是被『制約』了。」她不假思索的說。
「制約是什麼意思?」
「它是一個心理學專有名詞。回去問祁北,她知道。」
「賣關子表示妳還愛他。」祁南悶悶的說,第一次對自己沒信心。
「你怎麼這樣說!難道你真的不懂?」
「不懂。」
她歎氣,這頭愛吃醋又死腦筋的騾子。她將下巴靠在他肩上,仰頭斜看著他說:「我愛你三個字,你總該聽得懂吧?」
昨夜讓她敞開心胸,釐清了自己的感情和祁南在她心中的份量,她不打算再裝了。
愛就是愛,沒什麼好隱瞞的。
「妳說什麼?再說一遍!」祁南不敢相信,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是我還不想結婚……」
「沒關係,妳只是還沒有心理準備!」祁南一把抱住她,心裡的蝴蝶翩翩起舞。
薇安雙手環住他的腰緊貼著他,幸福自心中湧出,聚成一口深不見底的井水。
她終於勇敢地響應了祁南的愛,雖然他從未對她說過他愛她。他不像她那麼勇敢。
此刻的她感覺猶如騰雲駕霧一般不真實,昨天以前的她可一點也不確定呢。這其中的轉折都是因為那封恐嚇信……
「祁南,你老實說,那封恐嚇信是不是你寫的?」她推開他問。
「我寫的?妳是不是腦筋有問題,我幹嘛恐嚇妳?」原來興奮到不行的祁南被她這麼一問,當場呆住。
「恐嚇信一來,我不只讓你上我的床,還把心挖出來給你,你說這其中最大的受益人是誰?」她賣弄著在一則詐領保險理賠的新聞中學到的名詞,成就感十足。
「受益人?好像是我。」
「所以嘍,最有可能寫這封恐嚇信的人就是你。」薇安一臉認真、斬釘截鐵的下定論。
發呆的祁南終於清醒,這回輪到他大笑。
「親愛的,妳要不是柯南看太多,就是被嚇得神智不清了。」
第五章
喜悅歸喜悅,恐嚇信的陰影仍舊存在。
雖然已有一陣子沒有任何動靜,但祁南還是不放心,只要晚上沒有應酬,他一定到薇安家去陪她;另外他特地為她準備了一些像是瑞士刀、噴霧……之類的防身用品,強迫她隨身攜帶。薇安不以為然,但祁南十分堅持。備而不用嘛。
薇安已逐漸適應台灣的生活步調。她剛剛結束在四海的代理工作,也找到「專人」負責文章的翻譯打字。那個專人就是祁北。當然,祁北是被祁南「威脅利誘」的,美其名是為曾犯的滔天大禍贖罪,說穿了免費電影票才是讓她say yes的主因。除此之外,順便巴結未來的三嫂也是一定要的啦。
這些日子,薇安過得愜意而愉快,騷擾電話和恐嚇信事件似乎銷聲匿跡;薇安更加相信那只是某個人窮極無聊的惡作劇。
耶誕夜,薇安約祁南到她家吃烤雞大餐。她下班後直接到大賣場採買食物,這是她第一次和祁南共度耶誕,她想弄得有情調一點,所以她買了紅酒、蠟燭、燈泡和禮物。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氣象局發佈低溫特報,清晨只有攝氏七度左右,白天也不超過十五度。紐約的冬季是會下雪的,但家家戶戶都有火爐、暖氣,只要不在室外待太久,那種零下的冷是可以忍受的。台北可就不一樣了,戶外濕冷風大,室內又沒有暖氣,每個人層層包裹,活像個木乃伊。
巷口被機車擋住過不去,薇安只好提著大包小包下出租車,頂著刺骨寒風走回家。她縮著脖子、拉緊外套低著頭走路,心裡直歎台北的冬天真不是人過的。
轉個彎,她振作精神小跑步,家門在望了。
冷不防的,一個人影由兩棟建築物間的防火巷竄出,對她揮舞著一把亮閃閃的刀產。
薇安一驚,手上的東西全落了地。
天啊,現在是什麼狀況?搶劫?強暴?綁架?可以肯定的是這次絕對不是窮極無聊的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