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帶著我?」茉莉頹然地坐在床上,手裡的護照掉落。
「你在我身邊,我有時候甚至沒感覺。你不在的時候,我反而會思念你。」蘇丹低聲訴說。「我希望再見面時,能將彼此的關係理清楚。」
他平淡的聲息傳來,彷彿感情已枯竭。茉莉四肢沉重。「你若是想分手……我沒意見,不必躲我。」
「不,我想的是,你我需要時間思索,我們將來的關係該如何繼續。」登機時間已到,蘇丹蹙了蹙眉,告別。「你休息吧。」
關機,視線卻移不開,被手握得發熱的手機,依稀傳來茉莉的聲音。
蘇丹暗自歎息。茉莉恐怕不會對他坦白,她背後隱藏了什麼秘密。他只能自己去探索,挖掘她的底細。
「你留下,替我監視茉莉。」交代送行的心腹,蘇丹滿懷疑慮,前往茉莉的故鄉。
組織在亞洲的勢力並不健全,許多行動,需借助同行的力量。
蘇丹到達日本的第一件事是拜訪茉莉的家人,瞭解她成長的過程;通過友人的協助,他查出關於茉莉的某些可疑之處。
她母親遇害當天,她在醫院遇見一些陌生人。這些人的身份包裹了數層假象,每次調查都牽涉到非常廣泛的領域。
蘇丹有預感,這些人,必定是茉莉與展無華的神秘上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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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星期,你在做什麼?」
「……等你的消息。」日思夜盼,總算等到他的訊息。
蘇丹看了手錶一眼。「你搭乘的航班早到了?」
「我已經入境。」在機場內,茉莉拿著手機與不知在何處的蘇丹通訊。「你在什麼地方?」
「我正要回意大利,你幫我找極光和飛鷹。」
兩人分別了一星期,未曾聯絡,茉莉幾乎以為蘇丹知道了她的底細,故意排擠她。
「整整過了一個星期,你才主動打電話,要求我到日本。」然而她人剛到,還未見他一面,又聽他說要分別。「蘇丹,我能見你嗎?」
茉莉懷疑……他有心閃避她。
「……以後多得是時間相處,你還怕見不到我?」
簡單的談話很快停止了,最後誰也不出聲,只聽著衛星訊號傳送著彼此細微的呼吸聲。
為什麼匆忙離開,不與她商量,不告訴她——他的心情怎樣?
茉莉拿著捨不得切斷的手機,即使另一端的蘇丹已結束通話……他的突然疏遠象徵著什麼?
機場外,天色逐漸晚去。
茉莉如無主遊魂,不自覺地回到父親家,經過長途車程,她的體力與精神愈加虛弱。
在佔地廣闊的住宅外,茉莉沒靠近門口,而是隔著遠遠的距離,旁觀已然陌生的房子,逐漸點亮燈光。
母親不在世上,從未關心過她的父親猶如陌生人……茉莉走不進家門,身體冰冷。
縱使成功的報復了家人,若失去蘇丹的信任,她又能得到什麼?
茉莉低下頭,眉眼充溢著煩憂——她想、想要一個可以回去的家!
「叭——」長長的喇叭聲,劃斷了茉莉的感傷。
她抬頭一望,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開到她身旁,車窗下降,異母姐姐露出臉來。
「茉莉,真的是你?」年長女子語氣驚訝地說:「前幾天,維羅納家的蘇丹來過,他說你在羅馬,怎麼……」
茉莉不耐煩地打斷她。「我回來了。」
這位姐姐與她的關係雖不惡劣也不親密,茉莉擺不出好臉色。
「進來吧,父親生病了。」她打開車門。「他很想見一見你。」
「見我?」茉莉譏笑。「他送走我,不就是為了不要見到我嗎?」
「茉莉……」尷尬地頓了半秒,姐姐困難地解釋:「父親曾聯絡維羅納的人,他本想接你回來,但是維羅納家表示你在羅馬過得很舒適,不希望你回日本……知道他們首領沒有佔你便宜,父親才放心讓你一直留在羅馬。」
「你的說法和我的想法不太一樣。自從我打斷他寶貝兒子的鼻樑以來,他不是恨不得我被羅馬人玩死?」茉莉像只刺蝟,不客氣地對異母姐姐說。「你們知道我在羅馬生活得比在家裡好,一定很失望吧?」
「……確實有人是這樣,不過請你回去看一看父親吧,他變得不同了。」
茉莉冷冷地笑著,隨即想起自己也變了……她的冷笑凝結,眼裡漫開淡淡的感傷。
人的心很善變;或許虧待她許久的父親忽然良心發現,想給她溫情——那是真實的感情,她不能帶著嘲笑的心態去鄙視。可是太晚了,她無法接受。
「不了。」茉莉拉了拉衣領,徐徐轉身,背向不遠處的房屋。「這裡,不是我的家。」
當她被父親送到意大利,她就決心報復,順勢配合國際刑警在維羅納家收集犯罪證據,大功告成再讓上司安排她回國,務正言順的回到家裡,然後內外聯手,對付她的家人。
只是這個計劃,因為蘇丹全亂了盤。
「茉莉!你不見父親,難道也不見你母親嗎?」
姐姐一叫,讓茉莉離開的腳步停滯了。
「我們安葬她了,牌位放在家裡,回去為她上香吧。」
聽著姐姐的勸說,茉莉搖頭。「我媽臨終前的願望,是見到我快快樂樂的,不再讓人欺負,不再過得憂愁。」
她當然想去看母親,即使看到的只有牌位,只有骨灰。然而現在不行,現在的她……仍不快樂,仍未擺脫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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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幫我吧。」他的話是解禁的表示。
茉莉等了一個月,猜得心力交瘁,終於等列蘇丹允許她回到他身邊。
坐在飛機上,翻著他送的日記本,寫下最近這段長長的異地分別,茉莉的心神隱約有些不寧。
日記本,只剩最後一頁空白了。
蘇丹肯定知道了什麼,她回去也許是自投羅網。看著那一張空白,茉莉開始害怕最後這一頁,記下的將是永別。
當飛機抵達羅馬,茉莉直接回市區的住處。悄然入門,她做好萬全的準備,應付蘇丹發動的任何攻擊。
沒想到屋子裡靜悄悄的,不像有陷阱……茉莉放眼張望,只見一人背對著她,站在壁櫥邊取酒倒酒。
「請問……」茉莉出聲,看不清那人是誰。
「伊圓茉莉!」那人轉過頭,面色立刻嚴酷起來。
「所羅門?」看清對方的長相,茉莉大為震驚——他不是在坐牢嗎?「你怎麼出來了?」
她的驚疑因過於驚訝,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當然是蘇丹幫我逃獄了,賤女人,是你通知警察抓我的吧?」所羅門不由分說丟出手中的酒瓶。
茉莉大步移開,避開砸向她的酒瓶,眼前一道黑影閃過,等她回神,脖子已被所羅門牢牢攫住了!
「匡啷!」酒瓶的落地聲慢過他的動作。
茉莉毫不猶豫地對著所羅門的眼睛出拳,可他早有戒備,更快地一舉擊中她的腹部——
驚人的痛楚在茉莉的胃部泛開,她的唇被迫張開,吐出酸苦的胃液。
「哥——」大門處,一道制止聲如雷乍響。「放開她!」
蘇丹——茉莉聽見他的聲音,在受制於所羅門的狀態下,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掙脫束縛,而是趕緊看一看分別多日的蘇丹。
「茉莉,你怎麼沒走大門?」一直在門口等茉莉回家的蘇丹,聽見屋內有不正常的響聲,搶著第一時間跑進屋查看。
「你來的真不巧。」收縮五指,打算掐斷茉莉呼吸的所羅門,悶悶不樂地鬆開手,任茉莉滑落在地。
「你答應過我不傷害她!」蘇丹瞧見茉莉跪趴在地上嘔吐的苦狀,不悅地瞪著所羅門。「不要再碰她!」
所羅門冷哼一聲。「你自己看她那模樣,有什麼值得你呵護的,讓你明知道她是叛徒,還要放棄穩固的地位交換她的安全!」
所羅門半含責備的話,在茉莉耳邊盤旋,刺激著她的神經——她不能理解他說什麼,或許有些理解,但不敢相信!
「你真囉嗦,我幫你出獄只有這一項條件,你既然答應了還抱怨什麼!」蘇丹走向茉莉,想攙扶她起身。
他手指探向她的手臂的瞬間,她睜著驚惶的雙眼,似在詢問他,所羅門說的是真是假?
「我當然要抱怨,父親若在世一定會打死你這個笨兒子!」所羅門的咆哮聲不斷增強。「為了一個警方的臥底,你放棄組織,你簡直發神經!」
茉莉全身凝固——
蘇丹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他知道她的秘密了!她恐懼地挪動身體。
「茉莉,過來。」蘇丹俯身,再次向她伸手。他氣憤過,她隱藏的真相也令他痛心過,可他不會在她脆弱的時候打擊她。「站起來,茉莉!」
即使要爭鬥,要清算她的錯,他也會等她恢復穩定,再堂堂正正地計較。
「蘇丹!」所羅門插入兩人中央,推開蘇丹。「我真想替爸爸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