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蛋糕先生。」她紅著臉。
「現在,妳說了。」他轉過身向她走來,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他咧嘴笑:「成蘭,妳一直膽小又害羞,我還以為不撐個三、五年妳不會說出這句關鍵語呢。」
「我、我就是膽小怎樣?」他怎麼不說?他怎麼不響應她?她在等啊。
「是啊,妳膽小又怎樣?」他只手扶住沙發,隨意親了她的額面。「這麼可憐……」又吻上她涼涼的鼻頭,低語:「又這麼可愛……」伸出舌尖舔上她涼涼的唇,喃道:「成蘭,我到底是喜歡妳哪裡呢?」
他的深吻讓她全身發熱,好怕他就地解決了她。會不會他害臊說不出口,所以要以行動來表示?就算這樣,她還是希望他能給她言語上的承諾啊。
「你別一直毛手毛腳的……」
「我是讓妳享受最後一刻啊。」他笑道:「成蘭,妳還記不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迷濛的眸瞳映著記憶,她乖順回答:
「你在我學校附近書局打工,我跟你要一本防身術的書,你卻給我小孩子看的神話故事。」每次一想到就好笑,那時她不知所措,最後他將那本神話故事送給她。
他說,那本書是他寫的。她想也知道他在說謊,那個故事她小時候就看過了,除非他孩童時期就能寫文章。
他說謊成性,她一點也不在意,也從不挑明他游手好閒的事實,他愛怎麼天花亂墜都可以,反正聽眾只有她一個,她願意聽,他可以盡量說。
「妳記得這麼清楚啊……記這麼清楚幹什麼?反正遲早都會忘的。」
「我才不會呢。」
「真的?」他似笑非笑。
「我又沒得失憶症,你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我可是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好算帳呢。」她嬌笑。
「是我誤會妳了。我前任女友老是忘記我,被遺忘的感覺我早就習慣了。」
她愣了愣,心裡不由自主地怦怦的跳。沒聽他提過前任女友的事,很想問他們是怎麼分手的,話到嘴邊就是問不出口。
他前女友的條件一定比她好吧?為什麼他會喜歡她?她到底是哪裡好到讓他喜歡?
他挑起眉。「妳想問,為什麼會分手?」
「我沒問,是你要說的喔。」豎起耳朵仔細聽。
他哼笑了一聲:「因為啊,她把我忘記了。」
她訝異,脫口:「她出了車禍嗎?」
「妳這個小笨蛋,就只能想到這麼簡單的原因嗎?」
她捶了他一拳,有點生氣:「我才不是笨蛋呢。」
「是是是,那笨蛋換成她好了。反正結果都一樣。」
「什麼結果都一樣?」她環住他帶著蛋糕香味的身體,低聲咕噥:「我跟她才不一樣呢。」那個女人忘記他,她能記住他,記住他一輩子,所以別在回想其它女人了,很想這樣跟他宣誓,但她實在沒那個臉皮大聲說出來。
「成蘭,妳看起來很睏了,要不要再撐一下跟我吃晚飯?」他漫不經心地笑。
「我哪困?只是有一點累而已。你一上菜,我立刻就到餐桌報到。」
他注視著她一會兒,聳聳肩,優雅地起身。「那我去準備上菜了。」
她托著腮,縮在沙發裡瞪大眼看著他的背影。真的有點想睡了,白天緊張要命,就連剛才跟他告白,也像是處在備戰狀態,耗上所有的精神,現在一放鬆就困了。
如果他能用「我也愛妳」來響應她的心情有多好,就不會讓她一顆心老懸著。
去年他送她的那本書,她一直收藏著,當作是他結緣的紀念。她還記得小時候她個性內向,沒有什麼同學跟她要好,她最喜歡的就是一個人讀著各式各樣的童話故事、中國民俗故事、日本神話……那本書她看過,描述一個花神對人間女人動心,老天爺發現後把這名神祇打入輪迴,一世又一世尋找那個女人,結局當然是皆大歡喜,小時候她只當是故事看,遇上他之後,她滿腦子浪漫思想,雖然很清楚那種深刻的感情不會發生在她跟他之間,可是她真的好高興遇見了一個能讓她覺得很自在的男人。
每天到學校上班也不再是令人不舒服的事了,一到下班時間她就開心,開心又賺了一天的薪水,能夠養活她家這個有點懶的男人。
她的快樂全源自於他啊。有了他,她不會這麼討厭自己膽小的天性,真的。
視線有點模糊了,連帶著他的背影也有點朦朧了。
先瞇一下眼好了。身體滑向沙發,長髮掩去她的容貌,她卻累得無力撥開。
奇怪……他怎麼取下圍裙,拿出蛋糕了。太過份了吧,不是準備要吃晚飯了嗎?這男人,等她醒來一定要數落他,不要再拿蛋糕當正餐吃了,她還要他活到老,陪她一塊——
「成蘭,妳的生日蛋糕真的很好吃,希望妳二十四歲生日時,我不會再一個人包辦妳的蛋糕……啊,我忘了,我不能隨便說出希望的,老天爺一向愛跟我唱反調。晚安,成蘭,住在妳這裡真的很舒服,明天……我要成為誰,才不會被妳趕走呢?妳這麼膽小,連隻狗對妳叫,妳都怕得要命,我真難想像妳這輩子活著有什麼樂趣可言?」
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他帶點冷淡的聲音,有點漫不經心有點無所謂。
別對我這麼無所謂。我真的好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
失去知覺的剎那,一個模糊的念頭忽然躍進心裡——
他不太愛養花,一養花就死,而她名字帶蘭,卻連花名都記不住,這是不是表示連老天都暗示他們是一對的?思及此,她有點安心了。等她醒來,她要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讓他知道她有多愛他,讓他不會離開,讓他不要再對她這麼無所謂,只要等她醒來……
第一章
翌日——
吱吱吱的鳥叫聲,混合著持續的電話鈴聲,不停地干擾她的意識,硬生生把她從睡夢里拉起來。
這麼早,誰會故意打電話來吵她?好冷喔,真不想從被窩爬起來。
輕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而後電話鈴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輕笑。
「……是,她還在睡。我昨晚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到家了……我知道妳想跟她說生日快樂,不過她大概喝醉了……是是,我會念她的。我把成蘭當晚輩看,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成蘭?不就是她嗎?
從香軟的枕頭猛然抬起臉,正好看見有個年輕男人坐在桌旁接電話,見她清醒後,朝她笑了笑。
這男人,是誰啊?
「妳表情真嚇人。」賀時貴放下電話,不以為然笑道:「妳在緊張什麼?我都搬來了兩天還不認識我嗎?對了,現在……嗯,七點半了,妳要遲到了吧?」
「你、你、你是誰啊?」好不容易才從喉嚨裡擠出恐懼的問題。
他平凡無奇的臉孔明顯一怔,完全沒有料到她會問出這種話。一會兒,他又笑瞇了眼,一字一語緩慢清晰地說道:「我是大妳沒幾歲的表叔,賀時貴啊,成蘭,妳睡傻了是不是?」
「表叔……表叔……」啊,她想起來了。是表叔,對,是表叔賀時貴,她怎麼會忘得這麼乾淨?
看她想起來了,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哼笑道:
「成蘭,剛才妳把我當小偷了吧?如果我真的是小偷,妳把被子拉得死緊有什麼意義?就算妳蒙著頭逃避現實,小偷也不會放過妳啊。」
「我、我……」她臉微紅。
「妳的眼睛紅成這樣,半夜哭了多久?多可憐啊,二十三歲生日呢,連個朋友慶祝都沒有,妳做人多失敗啊。」
「我……我哪有……」
男人的食指輕觸她的眼下,嚇得她緊緊往後靠在牆上。他失笑:「都腫成這樣還想騙誰?騙鬼啊妳。」
她的眼睛是有點痛,卻記不起昨天晚上到底是為什麼掉眼淚,這個表叔真的好討厭好討厭,討厭到她想出口罵人,但沒有勇氣罵出口。
「妳要大聲罵人,一輩子都等不到。」他還在哼笑,隨便揮了揮手:「早餐在桌上,妳換好衣服出來吃吧。」
黑色套頭毛衣跟藍色牛仔褲的背影勾起她某種模糊的回憶,但就是無法具體地想起來。
一等這男人走出她的臥房,她立刻跳下床鎖上門,還聽見門外那令人討厭的諷笑聲。
「討厭。」明明一表三千里的,還能厚著臉皮住在她的屋子裡。記憶裡,是媽媽堅持台北一個女生獨居很危險,舅舅才讓這個可以信賴的表叔跟她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要不她才不願意讓一個陌生的男人住在她的家裡。
「喂,要不要吃啊?」門外,他很隨便地叫著。
她趕緊應了一聲,換上針織的毛衣跟咖啡色的長裙。二十三歲的臉孔還只停留在保養階段,對著鏡上了口紅……眼睛果然好紅,昨天她在哭什麼啊?
有點困惑,她不太情願走出那扇擋在他跟她之間的門。客廳裡,有香濃甜膩的味道,很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