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貓七孔流血的慘死模樣,他知道定是誤食了鶴頂紅。
但,鶴頂紅毒性極強,發作也很迅速,山貓根本來不及吃完整瓶丹丸就會毒發斃命,況且就算牠吃光了毒丸,也該留下空瓶吧?
唐烈因而判斷應是山貓枉死之後,又有人進入木屋盜走剩下的鶴頂紅,而這個盜藥之人還可能是個女子。
攤開手中的手絹,唐烈細察蛛絲馬跡……
忽爾,他星眼危險地瞇起!只見淡紫色手絹的一角,用金線繡著「神醫清客」四個小篆字。
原來是她——在武林中與自己齊名的寒清客!
「醫毒雙傑」在江湖上名聲響亮,指的就是「慈心醫後」寒清客及「玉面毒君」唐烈。
不過,江湖中人皆知寒清客的住處是在山東濟南的「梅園竹舍」,為什麼她會來到蜀地的青城山區,並且盜走他的鶴頂紅呢?
唐烈清炯的眼瞳因怒意而逐漸轉沉,唇邊輕扯出一抹冷笑。
不管如何,總之寒清客的嫌疑最大,他會去向她素回失物,同時也要她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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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成都 長興客棧
寒清客故里在山東濟南府,此次到川蜀是為了採摘幾種當地的特產藥材。但,她落腳在長興客棧的消息卻傳揚開來,一時間,登門求診的病患絡繹不絕。
寒清客之所以被武林人士尊為「慈心醫後」,乃是因為她除了師承「大醫王」南玉屏,醫術高明活人無數外,心地亦十分善良慈憫。
就如她在成都的這段日於,不但要上山奔波尋藥,回到客棧還得拖著疲憊的身心,為眾多慕名而來求醫的病患看診,總是任勞任怨不辭辛苦。
這趟川蜀之行,由於所需的藥材已經採齊,而濟南那邊還有病人等著它治病,因此寒清客打算幾日後便啟程回鄉。
成都附近的病患聞知後,更是把握神醫看診的最後幾天蜂擁而至,讓寒清客從一早忙到深夜,片刻不得閒。
這日黃昏,正當她專心為病人「望聞問切」之際,突然聽到一聲不善的挑釁話語——
「誰是寒清客?」低沉的男聲,音調極冷。
連名帶姓直呼神醫名諱,眾人皆大為不滿,紛紛轉頭探看,想瞧瞧是哪位沒禮貌的傢伙。
他們見到一名黑衣男子當門而立。
這名男子長相俊逸絕倫,神色卻隱含薄怒,一襲黑袍更襯出他邪魅的氣息。
「誰是寒清客?」森寒冰眸冷掃全場一周後,黑衣男子又問一次。
「我是。」寒清客錯愕了下,但隨即排開圍擁在她身邊的人群站出來應道。
當兩人眸光交會的剎那,寒清客絕麗的姿容,彷彿一顆稀世夜明珠,深深吸引住唐烈的目光,讓他一時竟看得失了神。
只見她生成膚凝冰肌、月貌花容,雖然衣著素淨,沒有綾羅錦緞陪襯,但瑕不掩瑜,無損其天生麗質、絕代風華。
黑衣男子凝眸不轉的睇視,直教寒清客心頭慌顫,如白玉凝脂般光潔的兩頰逐漸染上一層紅暈。
她知道自己出色的容貌總是像磁石般吸住人們的視線,但卻不曾有人的眼神如這名男子一樣狂肆,令她有種快透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喂!你找寒神醫做什麼?」這時總算有人開口打破現場陷入沉寂的氣氛。
唐烈這才驀然回神,定了定心,壓下平日少有的迷亂情緒後,才以狂傲的口吻企圖掩飾方纔的失態——
「妳就是寒清客麼?跟我走,我有話問妳!」
「你是什麼人?對寒神醫太不尊重了吧!」立刻有人不平地出言指責。
「對呀!對呀!」現場眾人馬上跟著齊聲附和。
「誰想多管閒事,我就讓他嘗嘗霸王鞭的滋味!」唐烈旋即豎眉冷斥。
只見他忽地探手,一條烏黑皮鞭從他腰際間抽離,唰的一聲在半空中悍然揮舞開來。
那咻咻的鞭響刺耳駭人,這些求診的病患大多是平常百姓,哪敢招惹江湖煞星,霎時嚇得噤若寒蟬。
寒清客見眾人為她受到驚嚇,頓覺不忍,遂柔聲向黑衣男子問道:
「可否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唐烈。」唐烈撇撇唇,冷冷報出姓名。
「嚇!是四川唐門的長公子耶!」一干病患立即交頭接耳。
因為四川唐門在成都本就是武林名家,而外表奇俊、個性狂放、毒技高超,行事風格又帶點神秘的長公子唐烈,更是為人所津津樂道。
而寒清客乍知眼前之人竟是唐烈,心情更是強烈地波動起伏,深藏心底長達十載的悲慟往事,瞬間像波濤似湧進胸臆!
她自幼即與唐烈訂親,只是十年前,他不但登門退回女方的信物紫玉釵,甚且還涉入了古家滅門的疑案……
寒清客怎麼也沒料到,自己隱姓埋名十載,今日竟會在成都和自己曾有過婚盟的未婚夫碰面。
江湖上不是傳言,唐烈不知何故離家十年不歸嗎?今天為何又會出現在家鄉呢?
不過,他們之間的婚約已經在當年讓他片面取消,因此縱使今日機緣巧遇,她也沒有向他坦承身份的必要了;何況爹親臨終前還曾斷言是唐烈下的毒,令他對古家的血案難脫千系,所以在滅門真相尚未明朗之前,她更是不宜洩露真實姓名,以免陷自身於險境。
寒清客兀自出神地憶思往事,唐烈卻不滿起她輕忽的反應。
好歹他倆是齊名的「醫毒雙傑」,況且他英俊的外表更是號稱武林第一美男子,風靡江湖眾女,怎麼寒清客聽聞了他的名號,卻擺出一副無動於衷的發呆模樣呢?
她這是什麼態度!唐烈氣不過,不禁要口出威脅,發洩一下心中的不舒坦:
「寒清客,妳到底走是不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寒清客浸沉在往事中的思緒,才從虛無縹緲的遠處被拉轉回來,定定心神後,才面露疑思地問道:
「唐公子有什麼事,不能在這兒說麼?」
她心頭著實納悶得緊。唐烈應該不知她的真實身份,而兩人雖同列雙傑之名,卻素末謀面。醫、毒之間井河不犯,怎麼唐烈好像有事要找她,而且似乎不太友善?
「不能。這裡人多嘈雜,我不喜歡!」唐烈斷然否絕。
「寒神醫,唐門擅使毒,尤其長公子更是箇中高手,妳千萬別跟他走,危險哪。」有人立刻小聲地提醒寒清客。
唐烈耳尖,還是聽見了,似刀般鋒利的眸光忿然瞪向說話之人,嚇得那人趕緊躲縮到人群之中。
「好吧,那要上哪兒去,煩請唐公子引路。」寒清客也耳聞過唐烈一向獨來獨往,不喜歡人群,個性溫和的她便做出讓步。
「哎,寒神醫,別去呀!」大夥兒又七嘴八舌勸阻寒清客.
只是唐烈冷眸一掃,這些善良百姓又不敢吭聲了,免得中了唐門之毒可就倒霉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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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烈往城外的山郊疾行,寒清客隨在他身後,好幾次都得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的步伐。
途中她也曾向他喊話,希望能停下來好好交談,但唐烈卻充耳不聞,絲毫沒有緩下腳步的打算,寒清客只好咬牙緊追。
又走了一大段路,唐烈總算停頓下來。他輕鬆地斜靠在山道邊的一株樹幹上,好整以暇地看著落後一段距離的寒清客趕上來。
寒清客的雙頰因趕了一段急路而紅撲撲地煞是誘人,那白裡透紅的玉膚,水嫩得教人想咬上一口,唐烈胸口莫名地燥熱起來。
「你!」寒清客喘息著停步在唐烈面前,一口氣還順不下來。
「怎麼?不過才走些路就氣喘吁吁,寒神醫可真嬌貴呀!」刻意忽視體內那股異樣的感受,唐烈撇唇譏道。
「我——」夾槍帶棍的語氣再次讓寒清客感到微訝,弄不清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唐烈,致使他從一見面就態度不善、充滿敵意。
努力調整紊亂的呼息後,她也急著想知道原因。
「唐公子,你剛才在客棧說有話要問我,究竟是什麼事呢?」
寒清客不提還好,這麼一說,唐烈怒氣忽熾。
「拿來!」他突兀地向寒清客伸出一隻手掌。
「拿……拿什麼?」寒清客被他沒頭沒腦的話給弄糊塗了。
「鶴、頂、紅!」唐烈一字一句吐出,聲硬如石。
「鶴頂紅?」寒清客表情更加迷惑,不知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那是我新煉製成的一種丹丸。」唐烈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相傳鶴的頭頂丹紅有劇毒,食之能致命,因此他可是費了不少工夫去研究,然後再將它提煉成丹丸,沒想到卻讓寒清客給盜走了。
於是他出了青城山,準備尋到濟南向她興師問罪並且討還失物,未料一到青城山腳,就聽見有人在談論慈心醫後的事,經他探問,才知寒清客現正落腳在成都的長興客棧。
唐烈心中不由大喜,那自己就不用長途跋涉遠赴山東了,倒省去不少旅途勞頓的辛苦,於是當即趕至長興客棧,找上了寒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