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曉霜沒有多做太多解釋,只簡略的描述那天是她這一生中最瘋狂的一夜,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會和陌生男子發生一夜情,不過她並不後悔。
她很怕對方來找她,她也很擔心那一夜後會亂了她習慣的生活模式,所以她選擇了隱避,並且要求婉綺不對外透露任何有關她的事,身為好朋友的她,當然義不容辭的允諾替她守口如瓶。
可是對方尋找她的念頭整整已持續了三年,有好幾次她差點被那名男子打動,不過她與甯曉霜之間的情誼是不容自己毀約的。
甯曉霜自己也知道逃避並不能解決一切,總有一天她總是要面對的。何況自己的婚期將近,這種事情又能瞞得了多久呢?若對方因不滿她的不忠而質詢她,她也能現在這樣敷衍了事過去嗎?
她真的好傍徨,她抬頭看著婉綺,比劃的交代著:「婉綺,我過不久就要嫁為人妻,我希望你懂我的意思。」
婉綺點了點頭。「我懂。很巧的是,對方過不久也要結婚了。」
對於這番話,甯曉霜釋懷的一笑。那麼……我祝福他。
婉綺無奈地朝甯曉霜聳肩而笑。
她不曉得那天夜裡他們兩人究竟有多瘋狂,不過由男方的反應而知,甯曉霜肯定把二十年來最豪放的一夜獻給了那名陌生男子,而那名陌生男子鐵定因為甯曉霜神秘嬌柔的一面深深羈留浪蕩的心。
也許他倆無緣,也許他倆緣分未到。她該怎麼辦?或許一切只有聽天由命。沒有大排長龍的高級轎車、沒有熱鬧喧囂的親朋好友、更沒有豪華美麗的婚紗,一切從簡。
對於這婚禮,甯曉霜始終沒有多餘的表情,更沒有閒暇的心思去注意丈夫的外表,她在乎的是,參加婚禮的曉傑那一臉不可置信的錯綜複雜。
等法院宣告他們成為合法夫妻後,曉傑第二個耐不住性子衝上前去捉住甯曉霜的手往一旁帶開。
在安全門的轉角處,曉傑氣憤地放開甯曉霜的手,高昂的怒氣一時令他開不了口。
甯曉霜知道曉傑氣憤的原因,所以主動上前搭住他因憤慨而起伏的肩頭,安撫他的怒氣,卻被他不領情的甩列手。
「為什麼不告訴我?這種重大的事情,你竟然沒有知會我一聲,要不是我想給你一個驚喜飛奔回來,我豈不是錯過你演這場『戲』。」
「你現在應該待在台南全心應付聯考的事,而不是擔心我。」她完全不把他的嘲諷放在眼裡。
「姐,曉傑真不敢相信眼前平靜的姐姐竟是相依為命的甯曉霜。」我是你唯一的弟弟,你不覺得應該尊重我一下嗎?「
「該受尊重的應該是我才是吧。」一個低況且陌生的聲音突然闖進,他的出現立刻引來兩雙眼睛的注意。
當曉傑一言不發地把他的「妻子」往外頭帶開時,他就感到相當不悅,剛才見到自己的妻子竟以他看不懂的語言與人交談時,頓然囤積許久的不滿更是一觸即發。
曉傑一臉吃之以鼻地看了他一眼後,隨即別過臉去。打死他也不會承認眼前的男人是他的姐夫。
「從今天起,她的身份即是我冷磊的妻子,你不覺得該為你剛才的行為向我道歉嗎?」
「你!」他真不敢相信首次見面的『姐夫』竟以高姿態向他下馬威。
冷磊絲毫不把曉傑的盛怒擺在眼底,更是闊步向前,輕鬆地站在他的面前,與曉傑年少輕狂的氣焰比較下,冷磊沉穩的氣勢顯然略勝一籌。
甯曉霜見狀趕緊拉開曉傑,和顏悅色地向他道:「你先回去,這件事情過些天我會再跟你解釋。」
曉傑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停留在眼前高傲的男子身上,最後惱羞成怒地推開甯曉霜的手,憤然離開這個令他羞憤的地方。
才剛趕上一探究竟的舅舅突然被曉傑撞個正著,連轉好幾個圈,昏頭轉向的摸不著頭緒,好不容易找到冷少爺的方位,立刻諂言陪笑地向冷磊解釋。
「剛才那個小伙子是甯曉霜的弟弟,他天生那一副倔強的個性,別理他,等過些日子他習慣了就好了。」
冷磊才不想知道剛才的那名男子身份為何,推了鼻樑上的眼鏡,向他淡淡交代:「教她趕快準備,再過一刻鐘後就回台北。我可不想待在這個混雜的地方太久。」
「是是,我這就教她準備。」
冷磊冷眼看著矮他一個頭的男子正謙恭諂媚地鞠躬哈腰再側頭瞥向一直沉默的女子一眼後,沒有任何眷戀拂袖而去。
舅舅在瞧見他離開後,才又站直身子吁了口氣,面對那種財大氣霸的人,他還是會覺得氣熱小了一大截。
「唉,有錢人講話就是天生一副傲慢,再怎麼說我也是他的長輩,真是!」他不滿地撇嘴道,注意到侄女仍杵在原地。「你站在這做什麼,沒聽到對方說的話嗎?還不趕快去準備。」
「我只想告訴你,別忘了我們之間達成的協議。」甯曉霜比著手語道。舅舅不悅地歎了口氣,這世上可是情比紙薄。
「知道了。等到曉傑明年滿二十後,我一定會遵守承諾。」
「還有這幾天曉傑要參加聯考,我希望你別給他太大壓力。」
「是,是,聽到了。」
在得到舅舅再三保證後,甯曉霜這才挪動腳步往後頭走去。才走幾步,她又不安地轉過身子問他。「曉傑他……」
「放心,他那裡我會跟他解釋,不會談及關於『條件』的事,你就放心嫁了吧!」
甯曉霜這才徹底打定離開的決心。
新竹,三年前她為了任性躲回這裡足足有三年之久,如今她又將因為另一場戲而回到逃避的地方。
她不奢望有溫柔的丈夫或甜蜜家庭,只希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第三章
從新竹上北二高回台北,似乎是一條減少許多時間的路段,可坐在沉悶的車子裡的新人可沒有這種感受。
冷磊今天僅請了半天的假到新竹辦理手續,對於這次婚事他一點也不把它放在心上,現在的他只想趕快回到公司參加下午的商務會議。
沉靜的路上,甯曉霜偶爾聽見冷磊用行動電話和台北公司談論公事時,時而憤怒、時而低沉的聲音,再不就是他翻動紙張、答署合約時微小的聲音。
當司機下了北二高時,冷磊突然開口道:「先到公司去。」
「少爺,不回去嗎?老夫人可能在等你帶少奶奶回去請安呢。」雖然嘴上這麼問,可司機仍是順從地將車子開往公司的方向「
冷磊沉默了會,才又皺眉開口道:「我今晚會回去。」
這是他最後一次開口,車內再次充滿沉悶的氣氛。
司機微愣地看著後照鏡,他注意到少爺和少奶奶兩人幾乎是各守著一扇窗戶看著外面。這種情景別說這對新鴛鴦各想自己的心事了,連坐在前頭的都不得不滿臉愁容。
今天一早在得知冷磊要去新竹趟時,原以為是因為公事,後來才知道要到新竹接「新娘子。」這可能是他這輩子看過最快速,草率的結婚儀式了。
司機偶爾會透過後照鏡偷瞄少爺身旁的小姐,冷家少爺成家之事並沒有對外公開,所以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少奶奶讓很多人頓時都無法適應,何況還是個啞巴。
在車子抵達冷氏大樓玄關處前,冷磊已在車子裡做好準備,當車子停妥於冷氏大門時,他立刻開了車門,然後又關了車門,朝公司大門邁去。
司機再一次偷瞄著少夫人,她仍是對著另一扇窗戶外的景致比較感興趣,連頭都沒有回。司機也確定冷磊不會折返後,才把車子駛離公司。
他們真的是夫妻嗎?司機納悶。雖然他一點都不曉得冷氏為什麼要與毫無利益的人家結親,不過可揣知的是——這場婚姻絕對維持不久。
甯曉霜一直保持一定的姿態望著窗外,突然車子行經過她以前就讀的D大校園,剎那間神閃過一絲明亮。
不過在車子快速駛離校址幾秒後,她又恢復了黯淡的神色。
她並沒有把口大學念完。更明白點說,就是她休學了。
她知道同學們都誤以為她是為了學長而休學,沒有人知道真正原因,只有婉綺,她是唯一清楚她休學的主要因素。
說實在的,這三年來她從未因為那一夜的瘋狂舉動後悔過,甚至覺得值得。雖然室友及週遭的人皆揣測紛紜,不過那一夜的究竟,她壓根不想作任何解釋。
當她要求舅舅想要搬出去外面住,他們二話不說馬上答應了。沒有疑問,沒有關心,能甩掉一個累費贅就趕緊甩掉,這是紀家人一貫作風。
她敢說她他們現在一定很希望曉傑趕快成年,最好也能像他姐姐一樣要求到外面發展,以落得清閒。
依照冷磊的指示,司機將她帶回了冷公館,一棟位處於高級住宅區的房子隨即出現眼前。
一看到如此豪華住宅的女孩們幾乎都會張口結舌,臉上無不是欣羨的表情。司機抱持這種態度又偷看了一下少奶奶的表情,結果卻令他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