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以前在台中當兵,沒事就買太陽餅吃,早吃膩了。」時軍沒好氣的說。
「喔。」休蔞表情無辜的應著,感覺到氣氛似乎不太對勁,不再忙著招呼,隨手抓了個墊子坐下。
「談談你吧!這幾天出差都做了些什麼?」時軍勉強裝出微笑,刻意尋問。
「我?沒……沒什麼呀,出差……洽公嘛!」
「洽公?沒想到你堂堂一個會計也要出差洽公?教教我吧!出差洽公都洽些什麼公?老公?洽老公?」
一字一句如刀槍、如針劍的話語,刺得休蔞有點跡惑,也有點心虛。
「你……你在說什麼?什麼公不公的?我都迷糊了。」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總經理洽公幹你會計什麼事?跟去算房錢呀?」
「總經理的命令我有什麼辦法?」
「好!公事難違,那你告訴我,你倒是出差做了什麼事呀?」時軍惱火了,怒聲盤問。
「我……我……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好了。」休蔞心虛得害怕,面對時軍的盤問列是包得要掉淚。
「你和總經理到底是什麼關係?」時軍冷冷的說。
休蔞睜著驚怕的大眼珠,哧得臉都綠了,喉嚨似梗住什麼的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總經理特另眷顧你?為什麼在上班時間不時的召喚你?又為何與你約談時總將窗廉拉得死緊?你們到底在裡面做什麼?總經理出差為何不帶秘書而老帶你這無關的會計小姐?又為何……為何在中部落腳的飯店只訂一個房間?別告訴我你或他睡在車上。最後想問你的是,剛剛總經理為何會從你的住處走出?」
時軍一步步地逼近,冰冷的口吻嚴厲地盤問。休蔞退得無去路,全身哧得發抖。
「跟我說呀!告訴我,告訴我所有的答案。」
休蔞死命搖頭,淚珠兒按捺不住地滾出一連串。
時軍不改面色,伸出厚實的手掌,撫著她的臉。
「為何哭呢?心虛?」
「別問了,別問了,求你別問了。」
「你為何迴避問題?難道……他們說的……全是……真的?」
休蔞抱歉而愧疚的地看著時軍,似是默了一切。
「我要你親口回答我,我不要你可憐兮兮的眼神!」
時軍怒吼。
休蔞的眼淚像山崩般地洶湧而出,繼而趴在牆上大哭。
時軍臉色鐵青,幾乎要發狂,但他努力地捺住性子,冷冷地說:「脫掉衣服。」
休蔞一臉愕然地回頭看他。
「脫掉衣服!如果你愛我,脫掉衣服把一切獻給我;如果你是清白的,脫掉衣服證明給我看!」
休蔞揪住衣服,驚懼的看著他。「不要,時軍,你是在開玩笑吧?不要……」
時軍一個簡步跳向緩緩移避的休蔞,將她一把抱住,她全身顫抖著。時軍凝視著她恐慌懼怕的臉,伸手輕輕將她高領的套頭線衫扯開。
她驚得拉回,大叫:「不要,不要,求你不要。」
「為什麼?你不愛我?你……家怕?怕什麼?怕羞?還是怕你身上新新舊舊的吻痕被我瞧見了?」
他氣惱而衝動地拉扯她的衣服,她則死命地拉回、躲開,兩人扭扯在一塊。
「這也不是我喜歡、甘願的呀!」她終於招供了。
時軍停住了手,愣望著她。她抹抹淚痕,理著衣服。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她緩緩地說著,「還是……讓大夥兒發現了。他們……說得沒錯,我……是總經理的情婦。」
「情婦」這兩個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這是他最不願聽見的答案,卻也是唯一而真實的答案;即使心裡早巳明白了一切,仍舊不免受傷。他深吸了口氣,硬將那股痛楚按捺下去。
「你怎麼這樣*?你什麼不好當,要當人家的情婦?你若真是那麼愛他,他也愛你,兩人為何不結婚?叫他離婚呀!反正他不愛他太太嘛!你何苦過這種見不得人、沒有名分的日子?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好受嗎?井……休……蔞,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我真的不懂你,而現在……我也不想懂了。」他拖著疲憊的身心、慘痛的心情,以及沉重的腳步離去。
她奔向門口攬住他,淚眼汪汪的。「不要走,時軍,不要走,我愛你,我愛的是你。」
時軍狂而怒地一陣笑,笑得多麼痛,笑得多麼諷刺。
「井休蔞小姐,我們的遊戲已經結束了,你還玩不夠嗎?你……這……小……淫……婦。」
休蔞被他的尖酸諷語刺得一身傷,但她不怨,畢竟是自己傷他在先,他受的傷比她重上千百陪呢!她流了幾滴淚,硬是不離開門前。
「求你,別走,聽我解釋。」
「解釋?你想用你的美色、你的甜言蜜語再解釋什麼?不用了,井休蔞,你省省吧!留著哄騙你的經理情人吧!用在我身上是浪費了你的時間。我不多金,也沒有金屋可以藏你,我有的僅是一堆爛感情。」說完,時軍用力地推開她,忿忿地逃離。
休蔞沒站穩,被推倒跌坐在地上。她就這麼坐在地狠狠地哭了一場,哭的不是跌跤的疼,而是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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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門而出的時軍並沒比休蔞好到哪去,他的臉上不知不覺地佈滿了淚水,像只敗的仗的狗,倉皇地逃到新公園,獨自坐在陰暗的地方悶哭。沒想到,竟又碰上不識時務的同性變者求愛,心情爛透了的他,正好將氣一併出在這位仁兄身上,把人家打得鼻青臉腫直討饒。
時軍稍稍清醒後,有著些許的抱歉與不忍,從口袋掏出幾張銷票遞給他,歉然地說:「抱歉,這些錢是給你的醫藥費。我不是故意要打你,因為我心情太壞了,所以……抱歉。」
說完,他匆匆地離開了新公園,在街上流連。走到一具公用電話旁,他想起了敘恆,於是從口袋中掏出零錢,撥了敘恆的電話號碼。
「敘恆,是我,能出來嗎?想找你聊聊。若可以,我在新公園的露天表演廣場前等你。」時軍說完便「卡喳」一聲掛斷了。
敘恆還來不及問一聲、答一句的,但他明瞭時軍一定有事才會如此反常,匆匆披了件外套便軀車前往。
一到相約地點,敘恆便看見時軍獨自坐在表演台上,身旁堆滿了啤酒罐。他慢步走向他,時軍看了他一眼,兩人都沒開口;時軍獨自渴著啤酒,敘恆則在他身旁坐下。時軍遞了罐啤酒給他,他靜靜地啜飲。
「我的休蔞跟你的修柔是不一樣的,她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
時軍將喝完的每個空罐用手捏扁,當作一種發洩的方式;有些捏大力而破裂,刺紮了他的手,斑斑點點的血漬烙印在雙手上。敘恆沒阻止他,他知道現在的時軍真的需要好好發洩。
「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嗎?」
「她不配和修柔同名!修柔是這麼的賢淑聰慧,而她……根本跟蕩婦沒兩樣,外表裝得乖乖巧巧,肚裡是一堆騷。」時軍雙手抱頭痛苦的呻吟。
敘恆不發一言,靜靜地聽著。
「她好骯髒,和另一個男人魚水之歡後,竟還能裝出若無其事地面對我,太可怕了。」
「我愛她非常深。」
「是,就是太愛她了,所以搞得自己生不如死的鬼樣子。」時軍忽然大笑一陣,「天!我這情聖的稱謂得換了,該改為天下第一大白癡。我是白癡。多少名媛涉女拜倒在我沈時軍的膝下,偏偏我愛上了那個看似純素、實則放蕩的她,甚至瘋狂愛上她,竟還想娶她!哈,與自己的總經理共用一個女人……如果我娶了她,豈不天天戴綠帽,把老婆供奉給經理兼職當情婦?」他又是一陣狂笑。
「你說,我不是天下第一大白癡是什麼?」時軍輕泣了起來,「敘恆,你說,我這是不是報應?是不是?是不是呀?」
「你確定你知道她的一切?你肯定事情一定是這樣子的嗎?」
「她都親口承認了,而且我也親眼目睹了一切。」
敘恆不再言語,默默地陪著他發了一夜的呆。
天色漸由朦朧轉為明亮。這一夜,時軍想了許多,也許是想通了,也許是頓悟了,他已神色鎮無異樣。兩人將空罐收拾乾淨,在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麵包、牛奶填飽肚子。
「敘恆,你快回家吧!不好決思,打擾你了。」
「沒關係,反正我還在找工作,該寄的履歷也寄了,就等通知面試了。倒是你,不要緊吧?有體力上班嗎?」他看了看時軍那雙一夜未曾合眼而略為發黑的眼圈。
時軍搖搖頭,勉強地一笑,笑得有點苦,有點吃力。
「我不打緊,我待會就要去公司……辭職。」
敘恆不表示意見,因為他相信時軍都這麼大個人了,做什麼,他自己清楚。
揮別了彼此,敘恆雖然有些擔心時軍,但他相信,時軍能夠平撫一切傷痕的;畢竟,愛情的傷口終究得自己治療,旁人是插不上手的。這次愛情的創傷,也許能讓時宮對情傷免疫力更強些,也是讓他的愛情真正成長的原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