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柔,既然你知道已經下班了,為何還稱呼我石經理呢?既然你稱我石經理,那麼屬下有難,我這做上司的豈能坐視不顧呢?」
修柔此刻真是痛恨尉平的攪局。「石……尉平,我真的沒事,你先回去吧!」
「好吧!修柔,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不過,有事一定來找我喲!記住,我不只是你的上司,更是你的好友、知己。」
修柔不耐的點點頭打發他走,面對敘恆繼續著他們的對話。
「好了,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想談什麼?說吧!」
「修柔,那個人和你是什麼關係?他對你關心的程度簡直太過火了,我不喜歡他。」
「藍敘恆,我不想和你談他,他不過昌我的上司,至於私底下的交情,我想我不需要全數奉告。」
「為什麼對我這樣冷淡?你還在恨我?五年前錯誤的一句話讓我失去了你,我早後悔了。五年來我不斷的懊悔、痛恨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想法尋找你、打聽你,我要向你贖我不要用下半輩子好好補償你們母子。」
「補償?哼,一個人心傷了再來談補償,未免太晚了。套一句醫學用語,『預防勝於治療』;敘恆,你總是不懂如何預防不讓別人受傷,而只會一味地在事後補救;如果,當年我因你那句話而帶著肚裡的孩子去死,那麼,你如何補償?你補償得了嗎?」
修柔剛硬鋒利的言語,令敘恆驚懾的向後退了一大步。
修柔變了,她如此咄咄地責問他,毫不留情地潑他一身冷水,敘恆心痛修柔的轉變,更痛恨自己對她造成難以磨滅的傷害。
「修柔,我真的好抱歉、好懊悔,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呢?告訴我。」
「我不要和什麼,只希望你別來打擾我們母子的生活,從此各走各的路、各過各的生活,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
「修柔,你太狠心了,這樣的決定比叫我去死還殘忍。往日的情愛,難道就這麼畫下休止符?」
「我們的情早在五年前便畫下休止符了,現在,我們之間根本什麼都不存在。」
「我們之間永遠也扯不清的,我們擁有共同的孩子。」
「安朋是我的。從他存在到出生、成長,你沒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你不配擁有他。」
「他身上流著一半我的血,這是永遠抹滅不掉的事實。他千真萬確是我的骨肉,而你帶著他失蹤五年,任我怎麼想盡父親的責任也盡不到呀!」
「你說得可真好聽,把責任撇得一乾二淨。若我當年沒背負著他失蹤,我想,安朋恐怕已不在這世界上了。」
「修柔,你為何一定要把我講得這麼殘忍、可怕?沒錯,我當年那句沒人性的話深深傷了你,但事後我反省、我懊悔,當我想再找你時,你已人去樓空。我失去你五年了,這五年來,我沒有一天不自責,這麼多年的懲罰還不夠嗎?」
修柔看了看表。「我要去接安朋了。」
「我跟你去。」
修柔不說話,也沒任何行動。
「我不會擾亂安朋。在我們尚未談好前,我不會拿孩子作為手段的,我保證。」他急急的解釋。
修柔仍不言語,隨著敘恆上車。
來到安朋托兒所的樓下,他們驚尉平、欣欣與安朋一塊玩耍。
「嗨,修柔,你來啦!我以為你會談很久,怕安朋寂寞,所以先來陪他。」尉平大方地打招呼。雖然修柔警告他不准以接近安朋作為手段,但現在,修柔既然能帶敘恆來看安朋,他也能爭取接近安朋的權利。
尉平看著敘恆,給了敘恆一個不認輸的挑戰眼神;敘恆亦回他一個充滿敵意的接戰目光;而修柔,卻是苦惱煩鬱的,她知道這下又有煩不完的事了。
「媽咪。」安朋興奮的奔向修柔。
修柔抱起安朋,「安朋今天有沒有搗蛋、煩程老師呢?」
「安朋一向很規矩、很乖的。」欣欣說。
「媽咪,他是……」安朋指著陌生的敘恆,隨後又恍然大悟的道:「啊!他是植物園叔叔。」
安朋蹦跳的滑開修柔懷中,親匿地抱住敘恆。「叔叔,你上次被我撞到的地方好了嗎?痛不痛?是不是醫藥費不夠來找媽咪拿?」
「不,叔叔沒受傷,叔叔很好、很健康。叔叔是來看安朋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又長大了,有沒有快快樂樂。」
敘恆輕鬆的將安朋一把抱起。
「我也很健康強壯,上次輕輕撞一下根本不痛。」安朋天真地說。
「安朋好幸福,這麼多人疼你、愛你。」欣欣在一旁笑得眼睛都瞇了。
「程老師也幸福呀!安朋也愛程老師,石叔叔也愛程老師。」安朋自然無邪地說著。
這句話卻教尉平大為緊張與難堪;欣欣則羞怯地低下頭。而敘恆更是大為欣喜,心底不禁感謝安朋,真是父子連心,這一句話等於是幫他打了半場不費吹灰之力的勝仗了,他摟了摟安朋得意的笑了。
「安朋,不可以亂說,程老師和石叔叔才沒……哎,反正不可以說啦!」欣欣嬌嗔地解釋,羞紅著臉。
「可是,石叔叔看起來真的好像是程老師的男朋友呀!」安朋天真的溜到尉平身邊,拉拉尉平的西裝衣角說:「石叔叔,好啦,當程老師的男朋友嘛!程老師好好也,她會給棒棒糖吃喲!」
敘恆和修柔忍不住吃吃的笑出聲,尉平可是又惱又羞,開始後悔以安朋作手段了。
「媽咪,我們去吃『麥當勞』。」安朋又蹦跳的走到修柔身旁,央求著。
「叔叔帶你去,好不好?」敘恆蹲下身子,摟著安朋說。
「好呀!好呀!那你要陪我去玩『麥當勞』的溜滑梯喲!媽咪都不陪我玩溜滑梯,女生都愛漂亮。」安朋十分討人喜歡,尤其嘟著嘴嚷嚷的模樣更是惹人愛。
「安朋,石叔叔也能去嗎?」尉平央求。
「不行,石叔叔要帶程老師去約會,程老師都沒有出去玩,好可憐的。安朋有植物叔叔和媽咪陪就可以了,你快去陪程老師呀!」
一連串的討論下,結果是修柔、安朋和敘恆去吃「麥當勞」,而尉平則陪欣欣去別的地方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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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平,不好意思,又讓你陪我。」欣欣坐在餐廳內,怯怯地看著尉平。
「別這麼說,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
「尉平,別安慰我了,其實……你喜歡的是井小姐,對不對?」
「可惜她不喜歡我……呃,我這麼說會不會傷到你?」尉平歉意的看著她。
「不,不會的。」欣欣沉默的低下頭,望著一盤盤可口的美食,卻怎麼也沒有胃口了。
尉平也是,一整個晚上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吃飯。一餐下來,菜也沒見去到,兩人便興致缺缺地回家了。
而另一邊,敘恆和安朋似乎挺合得來,兩人玩得不亦樂乎;修柔在一旁也笑盈盈的,幾乎忘了過去的種種。
安朋玩累了,敘恆抱著讓他入睡,和修柔並肩走在深夜的街道上。
「我想,我該回家了,安朋都玩累了。」她淡淡的說,沒有看他。
「我,我送你們回去。」
車停在修柔家樓下,修柔抱著安朋下車,敘恆熄了火,跟了上來。
「我——」他正要開口,卻被修柔打斷。
「我家沒多餘的床給你睡了,而且沙發也很小,不夠你睡的。」
「那……我送你們上樓。」
他一把將安朋接過,修柔沒拒絕的帶路上樓,進電梯,修柔按了八樓,電梯緩緩上繁榮昌盛。
徐恆注視了修柔一會。「修柔,別再搬走了,好嗎?給我機會,不要又不聲不響的離開,我會先請安朋原諒我,之後再向你贖罪。為了安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修柔沒有回答,嘴角微微地揚起,眼眶漸漸濕透、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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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恆當夜便返回台北,但他留下承諾,將不定期的來探望修柔母子,直到打動她的芳心,再接他們回家。
修柔始終保持沉默,不答應,也不反對。
隔天,一上班,修柔便被尉平召進辦公室;在托兒所遇見尉平時,她便心裡有數了。
「修柔,我覺得我必須和你好好談談。」
修柔不回答,主動的坐下。
「我覺得你不公平,始終沒有給我追求你的機會。
難道我這麼惹人厭?你一開始就不打算接受我,是不是?昨天,我真的很難過、很傷心,非常明顯的,我是不戰而敗了,對不對?我一直想好好照顧你們母子的,你總是說你習慣了獨立,而昨天我所見的一切,卻是……
修柔,你一直愛著那男人的,你根本沒恨過他,你始終等著他的,只是……你不承認自己仍愛他而已。我說得沒錯,是不是?」
尉平將滿腹怨言、牢騷全盤托出,修柔靜靜的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