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麼季節了,她的包袱中竟沒有一件保暖些的衣裳,她打算穿著身上那件破衣裳過冬嗎?
挑剔的看著她,藍雋皓無法克制地低咒。可惡,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他幹嘛這麼雞婆?
握緊拳頭,他強自壓下欲和捉她過來火堆旁的衝動,冷冷地看著她。
「爺。」春喜驀然出聲打斷了他的凝視。
藍雋皓轉過頭,不發一語的看他。
「山雞烤好了。」先前他在林子裡捉的山雞經過一番燒烤,散發出濃濃的香味來,他仔細的用刀子將汁多肉鮮的腿部割下,遞給藍雋皓。「爺,你嘗嘗。
接過雞腿,藍雋皓張嘴咬了一大口,注意到一直縮著身子的聶小舞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爺,如何?」
點點頭,藍雋皓直直地看著聶小舞。「餓嗎?」
猛然被他一問,聶小舞霎時紅了臉,垂下頭來。
真丟人,她居然眼巴巴地瞪著他手中的食物瞧,活像一輩子沒吃過東西似的,他肯定要像其他人一樣討厭她了。
羞慚地瞪著地面,她自憐地歎了口氣。看來,她這一輩子是不可能脫離賤民這種身份了。
見她久久不回答,藍雋皓再度開口:「想吃嗎?」
想,不過她還有自知之明,明白新鮮的食物得等主子享用完才輪得到她;是以,她搖搖頭,正要拒絕,冷不防餓極的肚子發出一串咕嚕聲。
揚揚眉,藍雋皓低聲道:「過來。」
「……」
捂著肚子,聶小舞的臉熱得簡直可以煎蛋了;她個性向來直率,想說什麼、想做什麼絕不彆扭,但是,在藍雋皓面前她就是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灑脫,光是想到剛剛那一串不雅的聲音,她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
把頭搖得像只波浪鼓般,她固執地低喃:「爺請先用,小舞待會兒再吃。」
太多次的經驗讓她知道每個人都不願和她同桌吃飯,即使她把手、臉洗得再乾淨,他們還是有借口嫌惡她,嫌她身上有股酸菜味兒、嫌她長得一副窮酸樣兒……她理所當然的認為藍雋皓也是這麼想。
不自覺的又往後縮了縮,她不想自己影響他的用餐,畢竟他對小四有恩。
「你——」
看著她又退開了些,幾乎隱身在黑夜中,藍雋皓怒極的瞪著她。
笨蛋,她非得這樣折磨自己的身體才甘心嗎?
沒有人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聶小舞只覺身子一輕,驚呼聲尚來不及出口,人已經穩穩當當地落在藍雋皓身旁,熊熊火光霎時溫暖了她僵冷的身子。
第六章
「我……」
她驚疑的看看自己,又看看藍雋皓,卻忍不住舒服地低喟一聲,伸出凍得發紅的柔荑在火上烤著。
靠近這兒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冷,忍不住貪戀溫暖的火源。
「別再動了!」一隻大手霍然捉住她,藍雋皓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你想跟那隻雞一樣的命運是吧?」
聽著他譏嘲的話,她低下頭。
「對不起……」
懶得詢問她又為何事道歉,藍雋皓撕下一塊雞肉塞進她手裡。
「吃。」
「啊?」
惶然的抬起頭,她看藍雋皓一眼,慢慢地站起身。或許是坐太久了,也或許是凍僵了,她腿一麻,身子搖搖晃晃地往下倒。
眼明手快地捉住她,藍雋皓的心跳不自覺地加速。
如果他的動作慢一點兒,她就真的要像手上的烤雞一樣了,光是想像,他的心就忍不住揪了一下。
「你去哪裡?」
他壓低的聲音裡蘊含了毋庸置疑的怒氣。
該死的女人,非得一再挑戰他的話不可嗎?藍雋皓惡狠狠的瞪她。
「我……我到……到旁邊……」聶小舞也被剛剛的驚險嚇著,話結結巴巴地說不清楚。
「你該死的去旁邊幹嘛!?」藍雋皓粗魯的咒罵,不知是氣她的冥頑不靈,還是氣自己的失常。
「我……我……」
被他這一吼,聶小舞更是說不出話來,晶亮的眼眸蒙上懼意,在他鉗制下的身子也禁不住微微發抖。
這樣的臉孔她太熟悉了,不可預知的只是接下來究竟是一頓咒罵,亦或鐵拳威嚇。
該死!察覺到她的退縮,藍雋皓心一凜,忍不住低咒一聲。
他無意使她害怕,只是剛剛的情形真是嚇壞他了!鬆開手,他略一使勁,把她壓坐在他身旁。
一察覺到她離開他的鉗制又想退開,藍雋皓低喝一聲制止她的蠢動:
「坐好!」
盤腿坐下,藍雋皓撇過臉自顧自的張口咀嚼,以為這樣聶小舞就會動口,但是一會兒之後,他終於明白這小妮子不是普通的彆扭。
他轉過頭看著她,無法克制惡劣的口氣。「你以為手上拿的是裝飾品嗎?」
蠢蛋!奔波了一整天還不吃些東西補充體力,她以為她那身排骨是鐵做的呀?
「我……我等一下再吃……」聶小舞囁嚅著。
抬起眉,藍雋皓不發一語地等著她的解釋。
「你……我不習慣和人一起用餐……」生怕看到他眼中的嫌惡,聶小舞低下頭悄聲解釋。
又來了,昨兒個晚膳時才上演過的戲碼又一次呈現,他要怎樣才能讓她明白她不需要如此自輕?
藍雋皓突然丟下手中的食物站起身來,挺拔的身子在火光中猶如天神。
「爺?」春喜驚疑地叫道。
「看著她吃完所有的東西!」丟下話,他頭也不回的走開。
如果他的離開可以讓她舒坦些,他不介意。
「爺!」看著深濃的夜色,春喜一下子跳了起來,陡然地叫喚。
今晚連微薄的月光都沒有,爺一個人上哪兒去呀?
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聶小舞不知道心裡漲滿的情緒是什麼,有點酸、有點甜、還有滿滿的……
☆ ☆ ☆
好冷!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聶小舞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拉緊身上的薄被。
夜更深沉了,厚重的烏雲掩蓋了所有光源,了無聲息的曠野讓空氣更形冰冷。
這是她第一次在野外過夜,以前再不濟總還有個破屋片瓦可以遮蔽,不像這回,原始的可以。
適應了冷寂的氣氛,她忍不住動了動身子。更深露重,這薄薄的被子根本無法御寒,加上她天生畏寒,只覺渾身難受,連呼吸都困難。
掙扎著坐起身,她微瞇著眼看了看。
火堆!
先前春喜起的營火非但沒滅,反倒燒得更烈;她抱著被子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待走近些才赫然發現一個高大的身影,兩雙眼眸霎時相對,眼神交融。
煞住身子,她結結巴巴地問:
「你……你還沒睡?」
夜都過了大半了,他不休息嗎?站在原地,她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雖然他的頭髮有些凌亂,下巴也冒出了一些青色的鬍渣,但是他的眼神晶亮,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教她忍不住臉紅心跳。
不安的氣流流竄在他倆之間,靜默的氣氛更是教人手足無措,不知是烈火的熱度亦或他直率的注視,她的身子不再因為寒冷發抖,而為這詭譎的氣氛發顫。
白天的他深不可測,黝黑的深眸讓人難以窺伺;夜晚的他更添危險,彷彿一隻伺機而動的猛獅般,讓人猜不著他何時會露出利牙!
猛然意識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聶小舞腦際一轟,小臉熱辣辣地燒了起來。
下意識地將身上的被子拉緊些,聶小舞無措地呆愣著。莫名其妙失眠了一夜,藍雋皓整個腦袋亂轟轟地,快速閃過的影像模糊而難捉摸,搞得他心浮氣躁,全然沒了練武之人該有的冷靜,而現在冷不防看見她毫無預警的出現在眼前,更教他一時移不開視線。
火光中的聶小舞彷彿天仙般亭亭玉立,她怯生生地望著他,原本略帶惺忪的星眸在看見他的剎那大睜,閃爍著純真及未被開發的嫵媚,那風情竟該死的醉人。
藍雋皓可以感覺到自己驀然繃緊的肌肉,他不自覺地嚥了嚥口水,卻潤澤不了乾澀的喉嚨。
該死!他不會是太久沒近女色了吧,眼裡看著裹得緊緊的她,腦袋卻自動地幫她寬衣,玲瓏的身軀彷彿在他眼前盡現。
「我……」
藍雋皓深沉的注視讓她不安,她不自覺地舔了舔唇瓣,但這個極其普通的動作在此刻卻極具誘惑性。
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藍雋皓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我太冷了,睡……不著,所以……」她吶吶地解釋。
她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眼神了,十五歲以後,不少男人用這種獵捕的眼神看她,彷彿隨時都會撲上來一般,雖然不是很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還是刻意把自己搞得髒兮兮地,才杜絕了些男子貪婪的眼神。
藍雋皓的注視雖然不像其他人一樣讓她感覺不舒服,她還是直覺地微偏開頭躲避他熾熱的注視。
她怯弱微帶點沙啞的嗓音讓藍雋皓回過神來,看她防備的抱著自己,他低咒一聲,略顯狼狽的收回視線。
該死,他竟然一副慾求不滿的模樣,難怪她會這麼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