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蕨娘,」他低聲地喚她,「不要跟三公主正面衝突。」
聽他又提三公主,她不覺眉心一擰,「你怕我又動手?」
「不,」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頰,「我怕她又傷害你……」
迎上他澄澈認真的眸子,蕨娘的心跳倏地漏跳了一拍。不知怎地,今天的他讓她第一次有了心動的感覺。
也不是說她之前見到他的時候不心動,而是先前那種萬般掙扎的心動和現在的心動實在不盡相同。
只是,她也怕這種「心動」。
「別哄我。」她故意裝得無情,「把這些話跟你的三公主說吧!」
他一笑,「三公主不是我的,你……才是我的。」話罷,他低頭輕吻了她的額頭。
她的臉頰刷地一紅,全身不自覺地顫抖著。
薩可努端著她羞紅的臉,用那低沉性感的聲線說:「你才是屬於我的。」話落,他將需索的唇片貼上她的。
「答應我,你會留在我身邊……」他沒等她回答便又攫去了她的濕唇。
這次,他更深入地吻她,就像是恨不得將她吞進肚子裡,永遠永遠地佔有她似的。
因為一時情迷,他不小心碰到了她胸口的傷,蕨娘也因此而悶哼一記。
「疼……」她皺起眉心,模樣十分惹人憐惜。
薩可努設急著道歉,只是定神地凝望著她。須臾,他將唇貼近她的胸口,以唇輕吻她胸口的傷處。
她心如擂鼓,驚驚悸悸地央求他,「別……我塗了藥……」
「我不在乎。」他眼眸深處仿似燃燒著火焰,一下子就燎燒了她的身心。
好動人的言語!若不是她和他之間有那麼多舊怨,她鐵定馬上融化在他的懷裡。
「不……」 她的身體像火燒般的難受,可是那僅存的理智卻提醒著她不該接受這個男人。
她轉過身子,用那沉默而掙扎的背對著他。
尹蕨娘,拒絕他!這個男人是毀了你生活,改變你命運的男人,是他讓你在這世上成為孤單的一人,是他讓你有家歸不得……
拒絕他!反抗他!她在心裡吶喊著。
薩可努自她身後圈抱住她,與她耳鬢廝磨,「蕨娘,你是我這一生所追求的女人……」他用那低啞又富磁性的聲音說著。
一個後仰,她整個人差點仰倒在他身上;為免身體失去平衡,她一手往後撐去——
這一撐,竟無巧不巧地壓在薩可努亢奮火熱的胯間。
「啊……」她驚呼一聲,頓時面紅耳赤。
他不以為意地一笑,「想要了?」話罷,他扶住她的腰,將她放到自己腿上坐著。
她怎麼可以這樣?難道她忘了她阿爹的死,難道她忘了她想逃離此地!?
「不……」她掙扎著。
「別動……」薩可努緊扣住她的纖腰,繼續對她催情著。
「不!」她難以忍受地低吼一聲,掙出他的臂彎,一臉驚悸地瞪著他。
薩可努箭在弦上,模樣十足狼狽。「你……」剛才還那麼熱情,怎麼一轉身就變了張臉孔?
「別以為幾句甜言蜜語,就能教我忘了你我之間的恩怨!」
她力持聲線平穩地說。
他糾起濃眉,神情相當懊惱。「若非動情,你會春潮氾濫、嬌喘不息?」
「哼!」 她冷哼一記,佯裝無情地笑著,「你以為我會喜歡上你這個毀我一生的蠻子?作夢!」
薩可努沉下臉,「那你方纔的反應又是什麼?」
「我想的不是你。」為了讓自己沒有後路可退,她極盡可能地將話說絕。「當你撫摸我、親吻我、佔有我的時候,我當你是我那個遠在楚山無緣的夫婿!」
「什麼!?」 他可以接受她打他、捶他、臭罵他,但是他無法忍受她將他當成另一個男人。
他就是他,他相信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男人像他如此地深愛她。
「你再說一次!」他憤怒而懊喪地瞠瞪著她。
她抬起下巴,桀騖而絕情地複述著,「我說我想的不是你!
若不是你,我大可以跟姜少爺成婚育子,一輩子幸福快樂。」
「你!」他衝動地抬起手,像是要給她一巴掌似的。
她迎上前去,「你打我,打死我算了!反正讓你玷污了,我也不想活了!」
他的眉心因極度的惱恨而抽顫著,眼底也爬滿了憤怒的血絲。
須臾,他放下了手。
「我不打你,也不會讓你死。」他指著她的鼻子,恨恨地說:「我絕不會讓你回去,我要你一輩子都休想再見到那個人!如果你妄想逃跑,我會殺了你的蘭妹妹。」話罷,他霍地站起,毫不留戀地背身而去。
望著他恨恨離去的挺拔身影,蕨娘再也忍不住地掩面而泣。
她想愛他,但是她不能愛他。
愛也矛盾、恨也矛盾,而在愛恨糾葛中癡纏的世間男女更是矛盾。
「薩可努……」老天垂憐,至少她在夢中、在心裡,還能叫喚著這個她真正愛著的男人。
「我……不能開口說愛你。」她淒惻地喃喃自語著。
第七章
因為薩可努的威脅,因為不想害蘭兒為她送命,蕨娘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一個月下來,她也漸漸習慣了這種不自由卻也安逸的生活。
畢竟在這兒,她是聽不見任何人叫她女真雜種的。
可是就在她慢慢安於現狀之際,另一件事卻開始纏繞住她的心頭。
她的月事遲了。
月事遲來有許多原因,可能是身體狀況不佳、情緒緊張……
但現在的她卻多了一種「可能」——她懷孕了。
這個「可能」讓她徹夜難眠、輾轉反側,也讓她心急如焚、思緒紊亂。
她不能懷薩可努的孩子,她不能!
在楚山,有個女真母親的她被稱為女真雜種;在這兒,有個朝鮮父親的她不就是朝鮮雜種嗎?朝鮮雜種的她和薩可努生下的孩子是什麼呢?
天啊!她不要她曾經遭遇過的事讓她的下一代再遇上,她絕對不讓舊事重演。
雖然她還不確定自己的月事遲來是否因為懷孕,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總要未雨綢繆,先下手為強。
「蘭妹妹……」在這兒,她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蘭兒,所以她決定找蘭兒幫忙。
蘭兒見她神情嚴肅,不覺有些疑惑。「怎麼了?尹姐姐。」
「蘭妹妹,我有一事相求,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不說出去。」
「你說。」蘭兒有義氣地保證道。
她躊躇了一下,「是這樣的,我月事遲來,想請你幫我熬些催經藥。」
「催經藥?」蘭兒微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尹姐姐,你該不是……」蘭兒成天跟那些嬤嬤們在一起,對這些事情亦略知一、二。
蕨娘一臉為難,「還不知道……」
「尹姐姐,不成的。」蘭兒驚慌地挨上前來,壓低聲線地說:「若你真的懷了身孕,催經藥一喝是會打胎的。」
她垂下眼瞼,一瞼沉鬱,「我就是想打胎。」
蘭兒一怔。「尹姐姐,你傻啦!?」
她面帶憂心驚懼地又道:「那是將軍的骨肉呀!若是將軍發現了,我會被殺頭的。」
「蘭妹妹,」蕨娘水般的眸子裡是一抹淒涼的哀求,「我求你幫幫我,我……我不想懷他的孩子。」
蘭兒擰起眉心,萬般為難。「尹姐姐,將軍他是真心愛你的,你為什麼不接受他的感情呢?」
「我不能……」她肩頭顫抖,眼淚不知不覺地淌落。「我忘不了我阿爹的死,我不能原諒他毀了我的人生。」
蘭兒沉沉一歎,「尹姐姐,你橫豎是離不開這裡了,何不忘掉過去,和將軍在這兒過著安穩日子呢?」
「蘭妹妹,我從不求人,只求你這一次。」說著,她在蘭兒面前屈膝一跪。
「唉呀,尹姐姐……」蘭兒一驚,連忙攙扶著她,「你別折煞我了。」
蕨娘堅持不起,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就那麼凝睇著蘭兒。
「我求你……」
「尹姐姐呀……」蘭兒為難極了。
假如蕨娘只是尋常的月事遲來便罷,若真是懷了身孕,那她不就成了殺害將軍骨肉的兇手?
這事可大可小,她不能不謹慎。
「你若不幫我,我會用其他方法打掉這孩子的!」她語帶威脅地說。
蘭兒蹙起眉頭,十分無奈,「尹姐姐,你這是在逼我了?」
蕨娘哭得似個淚人兒,「你幫我吧!何況我還不一定是懷了身孕,也有可能只是月事慢了。」
「尹姐姐!」蘭兒急得直冒汗,「別這樣,我……我答應你就是了。」拗不過她的堅持,蘭兒終於硬著頭皮答應了。
「真的?」蕨娘寬心地一笑。
「唔。」蘭兒無奈地點點頭,「嬤嬤那兒有藥,我幫你熬一碗來。」
「蘭兒,謝謝你。」蕨娘感激地望著她。
蘭兒重重地歎了口氣,「誰教你是我的尹姐姐呢?」話落,她恬靜地一笑,「我這就去幫你熬藥吧!」
「麻煩你了。」蕨娘衷心地感謝她。
目送著蘭兒步出帳子,她下意識地撫著自己平坦得不見異狀的腹部,心裡百感交集。
希望她只是尋常的月事遲來,若不幸是懷了身孕,也只能求她腹中未見天日的孩子原諒她的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