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呢?」女人最瞭解女人。冰心看出她眉宇間的不捨。「你不如你想像的心狠手辣,其實你連堅強都談不上。」
「胡說,我受過最嚴苛的訓練,在我的生命裡除了任務還是任務。我凡事只求達到目的,絕對不擇手段。」霍小玉急青了臉。
「但你愛他,在你尚未做好準備的時候。」冰心簡直找死,拚命揭她的底。
「住口,我告訴你了我沒有我不是,你聽不懂嗎?不瞭解的事,請不要胡亂猜測!」她的臉轉為一陣青一陣綠,手中的劍在空中揮來揮去,企圖掩飾方才問題的扔密。
「我沒弄錯,那天晚上,其實你想殺的人是我,對不對?」
☆☆☆
夜空一彎殘月如鉤。
冰心枯坐房中整整兩個時辰了,依然猶豫不決。
該不該去向他道別?提醒他尚有兩名殺手潛伏堡內,要他加倍防範。
事發後,至今已半個月餘,他不曾出現也未喚她,一切似乎無疾而終了。
熱鬧隆重的婚禮,仍將如期舉行。他娶的會是誰?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是她。
霍小玉以保證不傷沃昶,換得她的信任,兩個爭風吃酷的女子,竟然變成同病相憐的失意人。
情郎結婚新娘子不是她,怎不令人黯然神傷?
獲知真相,她原本該興高采烈的跑去跟沃昶把話說清楚,以討回清白。可,她卻什麼也不想做。
「王妃」或「教主夫人」對她而言,都是奢求,她要的只是一個可以疼她、願意呵護她的男人。
沃昶可能不是最好的選擇,但,她還有別的機會嗎?
為汁麼她的心會痛?難道她還認不清殘酷的事實?
事到如今,怎樣擺脫呢?可惜一切無可回頭。更悲哀的是,她根本不想回頭。
太濃了,她投注太多感情,幾乎濃得化不開,早知道感情這麼累人,她就該躲得遠遠的。她才十八歲,有的是機會,真不該急於一時。都怪豫衡,不,該怪老公公,如果他不異想天開,硬將她抓回踞龍堡邀功,她現在說個定還逍遙自在,和阿碗騙吃騙喝,順便招蜂引蝶去呢。
冰心拆掉流雲髻,去掉金玉釵,讓烏黑秀髮披瀉,置於肩後。
月兒娘娘晶瑩冷漠地窺照她的心。好冷!
才孟冬時節,為何天候這般涼冷?
她披著長髮,踱至窗前,思前思後,心頭無比紊亂。一時思維糾結,又似空白一片。
忽聞門扉咿呀一聲,她凜然一詫。
回眸時,沃昶已一陣幽風似的翩然入內。
冰心沒有開口招呼,只慌亂地退到一旁。
她身上衣著猶是浴後的光景,斜斜微敞的罩袍,無意地,露出雪白光滑的頸子,細緻的線條上,有著看不分明的絨毛,衣襟斜覆處,隱隱約約遮住低陷的鎖骨,如一個淺淺的器皿,暗藏無限春色。
她委婉纖巧的身子,看似柔弱,卻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微香,將她稚嫩的、荒疏的、驚懼的神情,襯托得分外嫵媚動人。
如電光石火,沃昶心頭動盪。
他傾心狂戀的女人呵!
沃昶猛地扯開她的衣物,掙扎剖間,旋即露出一個方寸地。
冰心倉皇地轉身逃躲,而他迅即在身後把她衣往上掀,撩到腰間以上,糾纏成結。
也許還帶著日前的怒意,他的動作近乎粗暴,幾乎想一口吃掉她或捏碎她。
冰心無助地在他懷裡拚命扭動。她那半遮半露的軀體,益顯神秘而朦朧。
她滿臉疑惑。「為什麼?」緊蹙的眉頭,反令他推動的力量更大。
滿室是燒旺的火焰,除了薰衣草香和少女專屬的馥郁,充斥五官的儘是野性的原始氣味。
「你是我的女人。」沃昶語調理直而且氣壯。
「但你馬上要成親了。」短暫的抗拒,她已筋疲力竭地癱坐在他臂彎裡,由著他予取予求。
「有何分別,我要的只是你。」他要得又凶又狠,像發洩,更像一種懲罰。
迷亂中,冰心渾然不解他話裡的涵義。
她開始感覺到唇瓣和下身疼痛不已,低低呻吟出聲。分不清是悲是喜;為何他還要來?沒別的女人可以取代她嗎?霍小玉不得他的歡心嗎?
有許多不成眠的夜,她會癡癡傻傻,自尋煩惱的幻想著他另結新歡的旖旎光景,然後自己嘔個半死。夢裡醒來,唯一床冷被相擁,還有濡濕成行的枕畔,嘲笑她其實已陷得太深。她在嫉妒誰?甚至嫉妒什麼?
可,現在的痛楚最真實,她掄拳輕槌他的肩,他吻得太蠻橫如掠奪,絲毫不肯放鬆力道。
良久良久,他終於放開她,凝視她鎖著生疼的秀眉,與泛起紅腫血絲的朱唇,揚起自得的笑容,彷彿在欣賞一件戰利品。
冰心頹然伏於錦被上,身子縮蜷朝裡側躺,用淚水舔舐並哀悼所受的屈辱。
「轉過來。」他的話永遠帶著命令式的權威。
冰心咬咬牙,無奈地面向他。
「覺得委屈?」否則為什麼哭?
她緊抿雙唇,讓澎湃的淚水代替心中的吶喊。她很清楚她的生命掌握在他手中,只要他高興,可以隨時隨地送她赴陰曹地府。
她不想死,至少不可以現在死,尤其不可以窩窩囊囊的死在他面前。
他不愛她了,她感覺得出來。死在一個已經不愛自已的男人手上,豈非跌股到家!
冰心不肯死又不願示弱。「蹂躪夠了嗎?可以移開大駕,讓我安穩睡一覺?」
沃昶搖搖頭。「不,我要夜宿這裡,你奉命得服侍我。」
嘀!她明白了,他已將她調為侍女。從一個邋遢的洗馬奴轉任為侍女,是升是貶?
冰心自嘲地咧著櫻唇,眸中有種宿命的無奈和抵死不從的陰幽星芒。
「起來。」沃昶拉著她光裸白的藕臂,逼她起身盡一名侍女該盡的本分。
冰心一絲不掛,好冷,想拿件衣服保暖,柔手才伸出,已被他捷足先登,擲得遠遠的。
這麼無清?
反抗不得又不甘心屈服。她之於他,到底只是一場征服的遊戲而已。
面無表情,絕不承歡也不求憐,她木然解開他的衣襟,鋪妥被褥,請他就寢。
沃昶彎身,將她順勢攬進床榻合眠。
冰心依然負氣,不肯面對他。但他無所謂,極具挑逗的指腹,沿著背脊一路滑向兩腿之間,恣意地、酣暢地悠遊。
冰心僵硬的肌膚忽爾一陣抽搖。他的愛撫比凌虐更教她忍無可忍。
「去拿一些酒來。」
「嗯?」她累壞了,只想早早休息。
「地窖裡有數百年好酒,去弄一壺過來。」
自從許身佛法,他有二十年不沾酒肉,今夜例外,他狂渴地想浮一大白!
「我這就去。」她不敢拂逆他,只盼今夜快快過去,明日破曉,她將拎著行囊,躲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了此殘生。
雙足才踏上地面,一件厚暖長袍凌空飛起,不偏不倚正巧披上她的肩。
冰心回眸望向他——
「不客氣。」他道。
哼!她根本沒有謝他的意思,倒先自己往臉上貼金。
起身繫妥袍子的衣帶,太大了,這不是她的,算了,衣角打上兩個結,將就穿吧,橫豎暗夜裡,傭僕和侍衛們恐怕已睡的睡、打盹的打盹,誰在意她穿什麼。
房內一暗,冷風疾灌而入,好冷!
地窖在哪裡?啊!不知道更好,在庭院中胡亂逛一個晚上,總比回去伺候一個老擺張臭臉的壞男人好。
冰心冒著冷風,走了一柱香的光景,總算來到廚房「重地」,這地方平時除了吳嬤嬤和她的十六名助手,誰都不許靠近,據說是為了防範歹徒下藥,毒害沃昶以及諸位重臣。
存放酒桶的地窖應該就在這附近。四周守衛森嚴,她要用什麼方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裡面呢?
「大膽狂徒,竟敢偷潛至此,來人啊!給我抓起來。」須臾,十幾名侍衛將她團團圍住。
慘了,她方法都還沒想到就先被人發現行蹤,萬一驚動豫衡,那麼……
不對呀,豫衡是沃昶的屬下,而她則是沃昶命令前來取酒的,仔細推究起來,她非但不必膽戰心驚,還可以抬頭挺胸呢。真笨!
都怪她過往雞鳴狗盜的事情幹太多,才會產生「職業」性的直覺反應。
冰心清清喉嚨,嬌叱道:「是我寒冰心,我奉教主之命,特來取酒一瓶。」
拿著火把的侍衛趨前一照,當即大驚失色。
怕了吧?冰心得意洋洋,極沒見識的以為她在踞龍堡很吃得開,隨便報出姓名,就把他們嚇得臉面發綠。
殊不知,侍衛們駭然的是她身上那襲沃昶的金黃鑲繡錦袍。見衣如見人,忠心耿耿的侍衛們立刻單膝跪伏,謙恭請示:「敢問寒姑娘,教主要的是哪種酒?」
「呃……隨便啦,只要是好酒就行了。」沃昶又沒說,她怎知道?
「地窖中名酒共四百五十種,二十年以上的醇酒有大面、花彫、竹葉青、女兒紅……十年以上則有——」
「夠了夠了。」他如數家珍的念得冰心頭昏腦脹。「你去拿一小瓶女兒紅出來,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