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真。」諸葛琴操擔心的提醒,「這不是兒戲,你不要……」
若是露出了破綻,讓太子知道了,不知道又會在皇上面前如何搬弄,到時候怎麼收拾,沒人知道。
以皇上如此珍愛賀真之能,都以貶官處罰了,要是賀蘭再出紕漏,那就只有個慘字形容。
「我知道這不是兒戲。」賀蘭雖然在笑,但意思卻很堅決,「我會小心。不用避著她,我也不會露出馬腳。」
他朝宋沛恩招招手,臉上掛著一個燦爛而且充滿友善的笑容。
她看起來有點猶豫,最後還是朝他走了過來。
嬌小的她一站在馬前,顯得更加稚小了。
宋沛恩個頭雖小,氣勢卻大得很,她仰頭看著他,「叫我幹什麼?你以為我是什麼,可以揮之則來?」
他笑咪咪的,「那妳不是來了嗎?」
「我是過來告訴你,不要以為我是你可以招招手就來的。」她才不想在大街上跟他呼來喊去的,所以才走過來的。
「好,我知道了,下次改進行不行?」賀蘭被她的原則笑到不行,「妳別老是鬼鬼祟祟的跟著我,要嘛就大大方方的過來,別讓新來的師爺笑妳。」
「要笑就笑,我又不在乎!什麼時候又有了新師爺?」她看了看諸葛琴操,剛剛他們交頭接耳大說悄悄話,比她躲起來窺探還鬼祟勒。
「我請的呀,特別的是這傢伙不支薪俸,純粹友情贊助。」他吹了一聲口哨,「我人緣實在太好了。」
「那麼說來就是一丘之貉,都是騙子嘍!」既然這個賀大人是個冒牌貨,那他這個好朋友也就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諸葛琴操說道:「宋姑娘,何以妳會認為賀大人跟我是騙子?」
「你們自己心知肚明,也不用我一直說。」反正沒人相信她,就連一向精明的朱捕頭都說是她多心。
所以她一定要找到證據,才能證明自己沒有冤枉人。
「宋姑娘,賀大人是千真萬確的,絕不是騙子冒牌貨,我用我的性命擔保。」諸葛琴操一手舉向天說道:「如果我有虛言,五馬分屍不得好死如何?」
這下換賀蘭傻眼,「用得著發這麼毒的誓嗎?」
「表示我說的話絕無虛假。」諸葛琴操低頭對宋沛恩道:「怎麼樣,妳信了嗎?」
她毫無誠意的一笑,隨即板起臉來,「這世上啥都能信,就是人信不過。」
老天壓根就不長眼,惡人壞事做盡都不見得會有惡報了,發個毒誓又算得了什麼呀?
「諸葛,我看你別跟她抬這門子槓,你說不過她的啦!」賀蘭好整以暇的說:「反正我已經說了,讓她去找證據來證明我不是賀真。」
「是呀。」伴書也插嘴,「事實勝於雄辯,就讓她去逞口舌之快。」
宋沛恩立刻反駁,「才不是,真理越辯越明!」
諸葛琴操一聽她這麼說,彷彿抓到了機會,連忙說:「宋姑娘,這話賀大人曾在信裡跟妳提過,若他是假的,又怎麼會知道?」
賀蘭連忙附和,「對對,我跟妳說過這個道理,真難為妳還記得。」幸好他夠機伶,能馬上意會諸葛琴操的話。
回去得記得叫伴書把賀真跟她聯絡的信件找出來,通通讀過一遞,否則難保下回會接不上話。
這下換宋沛恩悶了,賀大人的確這麼教過她,那信除了她自己之外,沒有旁人看過。
宋沛恩懷疑的眼光在他們三個人身上轉來轉去的,腦中就是有一個聲音不斷提醒有古怪,不能輕易相信他們。
賀蘭努力擠出一個最誠懇的笑容,心裡喊著,「妳就相信了吧!沒什麼好懷疑的呀!」
過了一會,她清清喉嚨,「如果你們能拿到賀大人的官印和派令,要拿到他的信有多困難?」
聞言,賀蘭差點從馬背上跌下來,「說到固執己見第一人,妳當之無愧呀。」
她做了一個鬼臉,「過獎。」
「好啦,不跟妳吵這個,我要去官倉查存谷,妳要大大方方的跟來呢,還是要繼續跟在我屁股後面鬼祟?」
「誰跟在你屁股後面了?我大方跟去!」她瞪了他一眼,又說,「免得你在數量上弄鬼,趁機盜賣官糧。」
賀蘭笑道:「妳倒仔細,那就來吧。」
「公子爺,她是仵作怎麼能讓她去呀!官倉裡又沒死人。」伴書忍不住開口,「有諸葛公子這個師爺就綽綽有餘了。」
宋沛恩生氣了,她故意把聲音拉長,裝得淒慘無比,「有死人的地方我才能去嗎?那我應該到府上長住才對,不知道你歡不歡迎?」
「呸呸呸,妳家才都是死人啦!」伴書看她陰氣沉沉的,忍不住心裡發毛。
聞言,宋沛恩臉色一黯,而一旁的賀蘭一直在看著她,立刻發現她神色有異,隱約也猜到伴書隨口的一句話,剛好碰觸到了她的舊傷。
於是哈哈一笑,彎腰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提到馬前放好,雙手圈住了她的身子。
宋沛恩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你做什麼?!快放我下去!」
沒想到他看來斯文,卻這麼有力,居然一把就能將她提起。
「再放著你們兩個不管,恐怕要當街打架了。」他轉頭對諸葛琴操說道:「走吧!」
「喂!你快放我下去!」天呀,這馬怎麼這麼高呀?她要是摔下去,一定很淒慘!
「到了就放妳下來。」賀蘭才不管她的抗議,駕的一聲就催促馬匹快跑。
這下可苦了從沒乘過馬的宋沛恩,她覺得渾身骨頭都要散了,而不斷搖晃的街景,讓她頭昏腦脹,「快停下來!快!」
「還要再快呀?」賀蘭故意裝作不知情,拚命的催馬快跑。
「你這個混帳!我一定、一定要……」她沒辦法再說下去了,因為她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痛得眼淚都快要飆出來了。
「我是混帳妳早就說過啦!」賀蘭一點都不以為忤,還是笑嘻嘻的。
他甚至覺得,尖叫聲讓她比較像個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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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瀝瀝的雨不斷下著,屋內的溫度跟外面一樣的涼。
裹著兩床濕氣很重的棉被,宋沛恩一點也感覺不到暖意。
她病得頭重腳輕,肚子餓得咕嚕叫,又冷得渾身發抖,一點力氣都沒有的癱在床上。
來福雖然一直陪在她床旁,卻一點忙也幫不上,只是睜著無辜的眼睛,像是奇怪牠的主人怎麼一直不起床餵牠。
「哈啾!」她用力的打了個噴嚏,鼻子是通暢了一些,頭卻變得更痛了。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暗,而雨越下越大,也越來越冷,她的心情也越來越槽。
「幹麼我要生病呀?哈啾!可惡!」
難道她還不夠可憐嗎?老天還要這樣折磨她,孑然一身的她彷彿還不夠悲慘,所以老天要她臥病在床,無人關照加倍的慘。
「還好還有你。」她安慰的看了看來福,「不過要是你會說話、煮飯,幫我烘棉被,烘得暖暖的,那就更好了。」
「不過呢,你能聽我說話,那就很好了。」
一個人久了,還真的會連該怎麼說話都忘了,還好她還有來福當她的聽眾。
只是有時候,她仍會感到難過。
究竟是大家怕她多一點,還是她怕大家才拉開距離?
這麼多年了,她其實也弄不大清楚,反正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獨來獨往、無親無友的生活啦。
要是人人都像那個大騙子一樣囉唆話多,說不定她還會嫌吵呢。
才剛想到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停在她門前。
她咬牙切齒的說:「又是你!」
除了那個冒牌縣太爺之外,沒人把她這兒傳說猛鬼聚集的家當廚房,那麼常來。
果然,賀蘭的聲音跟著敲門聲響起來,「喂!小骨頭!妳在裡面是不是?」
她決定給他來個充耳不聞,病得快死就已經很慘了,她不想讓他的囉唆加重她的病情。
而且他還叫她小骨頭,這什麼跟什麼?難道他不能跟所有人一樣,叫她宋沛恩嗎?
她跟他抗議,他還振振有詞的說,幾時她不喊他大騙子,他就不叫她小骨頭。
宋沛恩這才知道,他是故意叫她小骨頭讓她難受的。
既然他要讓她不舒服,那她就偏偏不如他的意,再也不管他要怎麼叫了。
「妳是死了還是睡了?」
敲門聲又更大了,來福似乎被激怒了,衝到門口去吠。
她輕聲道:「來福真乖,快把那壞蛋吠走,省得他來煩我。」
然她才這麼想而已,砰的一聲,她的房門被踹開,凌空飛來一塊帶肉的骨頭,咕的一聲掉在地上。
餓得發昏的來福立刻撲上去,也不管是誰扔進來的。
而宋沛恩則是震驚的從床上撐起身子,一時間卻岔了氣,拚命的咳了起來,「你、咳咳咳、把這……噁——咳咳咳……」
她咳到想吐,兩眼發昏,實在沒力氣罵人。
「原來妳既不是睡了也不是死了,而是病了。」他快步搶到床前,一手就摸上她的額頭,「真的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