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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米琪

  「誰說的。」賀毅鋼沒有這樣的打算。

  「這教人看見,會以為……」君憐小心翼翼地想著合適的措辭。

  「以為什麼?」賀毅鋼有趣地問。

  「我們之間有什麼曖昧。」君憐羞紅著臉說。

  「你怕?」賀毅鋼瞅了她一眼。

  君憐搖頭,一臉認真地說:「不,我是怕壞了你的名聲。」

  「我的名聲?哈哈哈!我向來是聲名狼藉的浪子,這樣的名聲是壞得不能再壞了吧。」賀毅鋼抑制不住地縱聲大笑,惡作劇地攬緊她的身子。

  君憐瞥著他桀驁不馴的笑臉,耳邊忽而迴盪起寵妓們的嚶嚀聲,她驚悸地臉紅,莫名的不安在心間擴散。此刻的她,瑟縮在他懷裡,一動也不敢動了。

  賀毅鋼發現懷裡的可人兒突然噤若寒蟬,俯首瞬了她一眼,她的臉竟像天上的紅太陽,那張嬌嫩欲滴的小嘴看來更可口了,他不解她的心思,只想一親芳澤。

  「是這間房嗎?」他問,心底蠢蠢欲動。

  「嗯。」君憐點頭。

  他以肩推開門,進房後直接將她放在床上,強壯的臂膀使出的力道竟是無限輕柔。

  君憐鼓足勇氣,像只初生牛犢,不識危險為何物,好奇地問他:「什麼是燕好?」

  賀毅鋼凝睇她翦翦如秋水的星眸,沒想到一個閨女會問出這種問題。他坐到床沿,邪氣且玩味地說:「等你長大,我會親自『告訴』你。」

  事實上,他正渴盼她快點長大。

  君憐感動不已,以為他是在安慰「病入膏肓」的她,單純又害羞地執起他置於床上的手,幽幽地對他說:「我好愛你。」

  賀毅鋼一時無法意會她的語意,直到看到她悠然如夢的眼神,他才驚覺她已一連兩次這麼說了,她是想增加可信度,抑或和那些煙花女一樣只想博得他的青睞?她為何愛他?愛豈是膚淺地掛在嘴上?

  他嗤笑,不介意品味她的「愛」是什麼滋味。「我會給你機會讓你愛我的。」他玩世不恭地說。

  不過他卻沒料到這小姑娘竟把他的手貼在自己頰上,甜蜜輕柔地笑著對他說:「謝謝你,你真好。」

  賀毅鋼震了一震,被她柔柔軟軟的輕語、信賴的眼神,狠狠地撞擊了無人能駕馭的心。深知有朝一日他會吃了她,但此刻他竟不確定那和當初的想法有無差異了。

  「你歇著,等大夫。」他傾身拉來被子為她蓋上,這舉動令自己也很吃驚,如同大姑娘上花轎,他頭一遭動手幫一個女人蓋被子。

  「是。」君憐心底好溫暖,幸福地對他笑。

  賀毅鋼瞥著她溫馴知足的甜笑,竟有些無所適從,他不動聲色地起身,走向窗邊,看著戶外的小橋流水深吸了口氣,自問這是怎麼回事。他該對她充滿恨意,但到目前為止,他竟狠不下心去恨她。

  第二章

  小香和小蓮兩名小婢女急急出府去請大夫,一路上兩人吃驚地問著對方。

  「方纔你看見了什麼?」

  「八成是大人抱著小姐。」「八成」乃小蓮的口頭禪是也。

  「什麼八成,分明就是啊。真糟糕,我們要不要告訴小姐……大人很好女色。」

  小香擔心地說。

  「如果我們還要命,最好不要多嘴。」

  「可是我們都愛君憐小姐啊,難道要眼睜睜看著羊入狼口嗎?」

  「君憐小姐沒那麼笨。」

  「可是她單純得過了頭,咱們大人那麼俊美,三言兩語就能騙走她的感情。」

  「噢——我們別想這麼多好嗎?小姐病了,現在最需要的是大夫。」

  「說得也是,咱們還是用跑的好了。」兩人上了醫館,拉著大夫直奔回府第。

  大夫仔細為君憐把脈診斷,詢問病況後宣佈:「小姐只是月信來了,氣虛,身子沒什麼大礙,我開個方子,早晚喝一帖就成了。」大夫執筆開了藥,將藥方交給賀毅鋼。

  賀毅鋼安下心,他一直沒有離開,在一旁關照著,而小香、小蓮也守在門外豎起耳朵聆聽。

  「什麼是月信來了?」君憐不解地問。

  「就是長大的意思,純屬正常。」大夫有些靦腆地說。

  「那我不會死了嗎?」君憐睜亮星眸問道。

  「不會。」大夫肯定的答覆使她喜上眉梢。

  賀毅鋼唇邊噙著一抹沒轍的嘲笑,無意間發現門外那兩名婢女正在竊聽,他斂起笑意朝她們下令:「送大夫回去,並替小姐抓藥。」

  「是!」小香、小蓮不敢怠慢,立刻照辦,隨大夫抓藥去了。

  房裡只留下君憐和賀毅鋼安靜地默然相對。

  賀毅鋼走向床沿對君憐說:「你沒事了。」

  「主人要走了嗎?」君憐問。

  「嗯。」他竟為她耗去不少時間,連皇上的卷宗都拋在腦後了。

  「你答應過的,不要忘了。」君憐眨動眼睫說。

  答應過什麼?賀毅鋼望著她那雙美如星月的眸,一時竟想不起來。「到時候你可以提醒我:」他隨口說,目光落到她蜜桃般的唇瓣上。

  「嗯。」君憐點頭,依依不捨的眼神緊瞅著他。

  賀毅鋼陷在她情感純然的眼眸中,徹底被她迷惑了。「我過些天再來探望你。」

  他困難地轉身走出房外,無法解釋此刻的心緒。

  回到書房,他打開上鎖的抽屜,取出一紙羊皮卷宗,映入眼簾的文字令他心緒驀地深沉凝重起來。「日前有朝臣上奏,得到可靠消息,前朝一名嬪妃所生之靜寧公主流落民間,為防範謀反,若發現行蹤立即賜死。」

  靜寧公主指的就是……君憐!

  她自幼被他養在深閨,連自己來自何方都不知曉,何來謀反意圖?

  皇上若硬要把一名弱女子冠上莫須有的罪名,意圖趕盡殺絕,他實在難以從命;他向來為國盡忠,為推翻苛政隨皇上打天下,但並非喜好濫殺無辜。

  心底發出的不平之鳴,令他衝動地點火把卷宗燒了。羊皮燒燬的氣味拉回他的神思,他這才發現自己不尋常的行徑。

  他竟在替她抱屈?這等義憤之情竟如波濤般洶湧,令他自已都大感震驚。

  他怎會如此失控?當初收養她不就是要將她「嚴懲」嗎?今日這番作為又是為哪般?

  難不成是她左一句我愛你、右一句我愛你,把他給迷昏了?或者是被她柔弱的模樣給收買了?還是他突然萌生了悲天憫人的高貴情操?

  他不否認她那我見猶憐之姿在他心底造成了不小的震撼,但光是這樣便令他改變初衷了嗎?

  他聽到自己的心門傳來一個極為肯定的答覆,頓時一股強烈的自我譴責在心底擴散。當初沒有把君憐丟到河裡,並不是因一時善念,而是為了私仇啊!

  但他萬萬沒想到如今天真無邪的她,竟消弭了他的戒心及所有的報復意念,在他犀利且恩怨分明的心秤上,他竟是將她擺在無辜的那一端。

  他違背了自己的初衷,但他寧可違背自己,也不能蒙蔽了良知。

  他並非冷血無情之人,既然將她收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那麼他就該有所承擔,他必須盡力保護她。

  這世上已沒有靜寧公主,打從他拾到她那一刻起,君憐就只是君憐!

  他和水研墨,振筆疾書,預備上奏君皇應有仁慈心,勿對無辜者趕盡殺絕。

  ☆☆☆

  七日後

  「吾皇萬歲,萬萬歲!」

  早朝之時,文武百官問訊頂禮。

  「眾愛卿平身。」皇上威儀萬千地問道,「可有要事上奏?」

  賀毅鋼一身將軍服,正氣凜然地走向前來。

  「啟奏聖上,日前聖上下令將靜寧公主處死一事,微臣以為靜寧公主至今是生是死難斷,若是生,流落民間身份也難以確認,而且當今中原並無謀反之士,倒是韃子一直在邊關蠢蠢欲動,若是因此而錯殺無辜,恐會影響皇上天威,難服天下悠悠之眾口,臣以為當務之急該先攘外,把軍力用在防範韃子造反,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更保我皇之千秋大業。」

  皇上略微思忖回道:「其實這也非朕的本意,但薛卿家一連五次上奏,朕為了防範未然,於是下了這道旨意。」

  皇上如此一說,眾人的目光全移到文官薛文達身上,賀毅鋼的一雙鷹眼也瞪向薛文達。

  原來是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在搞鬼,皇上居然信了這小人的讒言。薛文達見賀毅鋼又拆他的台,讓他當場被點名出來,心底著實不爽,他和賀毅鋼年歲相仿,但和賀毅鋼身經百戰、虎虎生風之姿相較,他那張白面書生的臉孔,就顯得毫無生氣,相形遜色。

  更嫉妒賀毅鋼比他有成就,骨子裡恨透了他那副深得皇上寵信的高傲的神態,總想盡辦法要撂倒賀毅鋼。

  薛文達細長的雙眼盛著陰沉之光,走向前來理直氣壯地稟奏:「聖上,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臣也是一心只為皇上的千秋大業著想,沒有半點私心。」

  「你這簡直是無風起浪,想陷聖上於不義!」賀毅鋼耿直地辯駁,更嘲諷薛文達閒著沒事找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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