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病危了,宇森是在接到哥哥的急電才臨時回到澳門,她從來沒想過再和宇森見面竟是在這般的情境之下。
此刻她的小臉上滿佈憂傷,晶燦的眸子蓄滿惶恐不安的淚,眼看著爺爺將撒手人寰,他愈漸微弱的呼吸令她茫然而害怕,年輕脆弱的心靈一點也載不動這人生中別離的苦痛。
「宇森……你回來了。」莫老太爺在彌留之際,恍若迴光返照似的囈語,他微微抬起佈滿皺紋的手。
「老太爺。」宇森神情一凜,傾下身去。
「有件事……要請托於你。」莫老太爺氣若游絲地說。
「什麼事?」宇森沉著地問。
「將來……娶了語瑄,我離開人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丫頭,你是個值得我信賴的人……只要你答應,我這口氣……就可以嚥下了!」莫老太爺此言一出,最震驚的人就是語瑄,她想都沒想過原來爺爺臨終時放心不下的人居然是她,也從沒想過爺爺居然會如此「請托」宇森……
「我……」宇森的兩道濃眉壓低了,深邃的眸光也暗沉了下來,英俊得出奇的臉上隱約流露著遲疑,略微沉思了一下,他勉為其難地回答,「您放心吧!」
「那……我就把她交給你了……」莫老太爺說完便合上雙目安詳而去了。
語瑄淚眼迷濛地看見宇森眉宇之間的為難,心底深深地受傷了。她一直捧在手心琉璃般的夢幻,在這一刻真正的宣告碎裂。
她靜默地垂下眼簾,熱淚自她腮邊滾落,一絲從未有過的反叛之心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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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幡在風中飄揚,告別式當天,黑白兩道的龍頭均派出壯觀的人馬前來莫家弔祭老太爺,平日深沉的莫家古宅突然間有了熱絡的氛圍。
語瑄對靈堂上的人來人往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她跪在靈前木訥地答禮,恍若心力交瘁,又恍若神不思屬……
直到一個身著黑色日本和服的女人從她的眼前經過,她抬起哀戚的眼眸,想起數年前她似乎曾見過……她看著那個女人在捻香後走向佇立在香案前的宇森,兩人低頭交談了些什麼,狀似親密。
她別開眼,冰涼的淚無聲無息的墜落。
送了爺爺最後一程,一切也都告一段落,黑夜隨後降臨,空氣中儘是一片死寂般的寧靜。
語瑄收拾了自己簡單的行囊,憑弔般的佇立在一幅巨型照片前,照片中的男子有一雙懾人的眼眸,漂亮的唇型似笑非笑……
「我不會勉強你來娶我。」她對照片中的人說著,她已打定主意要獨自離開這個家了,心裡猶豫著是否要把這照片帶走?
她朦朧的美眸垂下淚來,不,不帶走,她不想帶走一個碎了的夢!碎了的夢應該隨風飄揚而去,她必須要走出這個夢境。
滾燙的淚順著她的臉頰滑下,她問自己為何掉淚?
一個來自心海中微細的聲音回答她——因為他是你心底的所有。
在她常懷疑自己存在意義的那個時光,生命對她面言像一口乾枯的井,直到他的出現。
他對她總是友善,唇角總是噙著淡笑,眼眸總是深幽迷人,他從不拒絕她熱情的擁抱,他讓她感覺到生命充滿期待的光輝。
那光輝像一道支撐她的力量,但除了癡心她又得到過些什麼呢?
沒有,一直都沒有!
她一直擁有的只是一分自以為是的愛情,盲目的愛著他,她的腦海中再度浮現出宇森面對爺爺的請托時遲疑的神情——她沉鬱的歎息,悲哀的流下淚。
她取下壁上宇森的大型照片,又從抽屜裡取出一張始終沒有送出去的卡片。輕撫著上頭褪色的拼布,看著夾在其中發黃且模糊的畫像,那首遙遠且古老的詩,如今看來是那麼諷刺。
這兩件物品是她昨日的夢,也是她心中不為人知的光陰故事。
她忍痛將它們一迸扔進垃圾桶裡,像一場告別往昔的儀式,就算心有不捨也是枉然。
她甩甩頭,默默背起行囊,沒有留下隻字片紙,離開這個禁錮她二十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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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宇森幫著莫語凡忙完了後續工作,疲憊中仍打算找語瑄談談這婚事。
他來到她的房前卻發現她的房門虛掩,他逕自推開房門,發現房內空無一人。
「語瑄。」他喚了一句,無人應聲,他直覺不太對勁,大半夜的,她怎可能不在房裡?他逕自進了她的房,沒找到她卻在她的垃圾桶中發現了一張他的照片,那照片足足有海報那般大——
她哪來他的照片?
和照片一起的還有一張似曾相識的卡片,雖然他記憶模糊,但他確定自己見過這張卡片。
他打開來發現裡頭有一張畫像,畫像中的人是他,卡片上除了生日快樂四個大字外還寫了一首詩——
你是深秋中的一陣微風
我是為你悸動的那一抹楓紅
悄悄為你靈魂悸動,款款對你情深意濃
你是寒冬中的一輪暖陽
我是為你綻放的那一朵馨香
朝朝為你神采飛揚,暮暮對你含蓄飄香
微風中的暖陽啊,可否可否請你等我長大,讓我成為……你的新娘。
語瑄
原來這小女生除了纖細的心思,還對他抱存著幻想!
宇森長喟一聲,老實說離開了一年,他幾乎遺忘了她;沒想到再見面時他卻非得娶她!
現在如她的願了,但那個想成為他新娘的小女人到哪裡去了?
而這卡片和這張大得離譜的照片為什麼會被丟進垃圾桶裡?
宇森有個不祥的預感,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奔出房外,從前堂找到後院卻仍不見語瑄人影,她像是突然從空氣中消失了!
他一臉陰鬱,疲倦地倚靠在走道的樑柱上,驀然間,他似乎看見一個細緻的小女孩坐在門檻上等待他,見到了他,開心地朝他奔來,撲進他的懷裡……
他瞇起眼有些沉重的看著那空蕩蕩的門檻——看來她是逃婚去了。
他深邃的眼霎時森沉,對婚姻他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他已答應娶她,他就沒有反悔的餘地,更不容許她的逃逸。
一個必須屬於他的女人,他絕不會放過。
等著吧,莫語瑄!無論你在天涯海角,都無法逃過「FBI」的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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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九龍
舞池裡擠滿了盡情舞動的少男少女,炫人的燈光像旋轉中的彩虹,充滿震撼力的熱門音樂叫人如癡如狂,夜在「RING」裡一向是火熱而燦爛的。
中場的舞曲才剛響起前奏,舞池裡的男男女女就熱烈的順著音樂節拍打著極富節奏的掌聲來。「甜心、甜心……」隨著掌聲,滿堂的喧嘩四起,震天價響地朝向DJ播音台。
舞台前方高高的播音台上,當紅的DJ「甜心」,翻越高台輕盈地跳下舞池,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熱情起舞。
她恣意的甩動一頭狂亂的紫藍色長髮,勁爆火辣的中空裝下柔美的腰肢隨著樂曲大肆款擺,許多傾慕她的少男像繞著鮮花的蜜蜂,配合著她的舞步在她周圍圓滿盈繞……
她的笑容燦爛,明眸像天上的繁星,但她臉上五顏六色的彩妝永遠讓人看不清她原本的面目。
夜在不斷舞動中狂熱且璀璨,而DJ「甜心」永遠是那顆閃耀的星星。
熱歌勁舞的狂歡中,驀然一個高大英挺的男子昂首闊步地從人群中竄出,他由「甜心」的背後撐住她柔細的腰肢——「小甜心,終於找到你了!」
「甜心」還來不及驚詫那熟悉的語氣,身體已被狠狠地摟進一堵寬敞堅實的懷抱中。
「森……哥哥!」她驚喘,濃妝艷抹的小臉上充滿驚悸,燦爛的眸子詫異地對上一雙深黑的、看不出情緒的懾人眼眸。
「跟我走。」宇森冷冷地道。
「不,不行……」「甜心」不依地搖頭。
「由不得你。」
「巫冷峰不會同意的,我屬於他。」
宇森在聽見「巫冷峰」三個字時,眸光轉為犀利。
「哼!」他冷哼,硬將她帶離舞池,兩人一陣拉扯,周圍人驚起一陣騷動。
「你想做什麼?!」門口一群保全人員急速圍堵過來,團團將兩人困住。
「聰明的就滾開。」宇森不多贅言,更不為所動。
「敢碰老闆的女人」保全人員正預備出手制伏,但隨即由門外湧進更多宇森的手下,展開不惜火並的架勢,兩造人馬當場大打出手扭成一團。
宇森面不改色,拉著驚惶失措的「甜心」出了「RING」,將她扔進在路旁守候的勞斯萊斯,親自駕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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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以瘋狂的速度疾馳在道路上,宇森的臉色在合黑的車內更顯陰暗,他沒有開口,車裡除了冷凝的氛圍就是一股肅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