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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宇森生日的前一天,語瑄終於把宇森的肖像畫好了,雖然看上去和照片很相仿,但是他的眸光仍是她無法掌握的一部分。
為什麼呢?畫人像對她而言並不難啊!
也許他的眸子太深不可測,而她已經盡力了。
她把畫像貼在卡片中,也寫好了詩,準備在晚餐後送給他,她期待看見他驚喜的神情。
她愉快地跑進餐廳,今晚在餐廳的只有爺爺,桌上只擺了兩副碗筷。
「爺爺。」語瑄心底儘是疑問,但她不敢多問。
莫老太爺看見語瑄一路又跑又跳的進了餐廳,臉色就不太對勁。「嗯。」
語瑄只好壓抑自己的情緒,安靜地坐了下來,卻因有所期待而眸光飄忽不定。「哥哥呢?」她沉不住氣地細聲問爺爺。
「應酬去了。」莫老太爺吃著他鍾愛的日本鰱魚,瞥了語瑄一眼。
「森哥哥也去了嗎?」語瑄在爺爺的注視下執起碗筷。
「男人家外出,女孩子家問那麼多做什麼?」莫老太爺不苟同且順勢責難。「你一個黃花大閨女老纏著人家宇森害不害臉!」
語瑄低垂著通紅的小臉,不敢再問什麼。
「宇森是個難得的青年俊傑,你這模樣怎麼配得上人家!」莫老太爺鄙視的語氣傷了語瑄。
而語瑄像個小媳婦,只有默默承受的份了。這頓飯吃得她心底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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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也深了,天氣微涼且飄著小雨,語瑄拿著卡片坐在門檻上等待宇森,卻一直等不到宇森的人影,等著等著她居然累得睡著了。
「今晚真謝謝你的招待。」
恍惚中語瑄似乎聽見一句溫柔的女性低語。
「什麼話,今後我才要借重於你。」
這醇厚的聲音是宇森,語瑄揉揉眼睛,坐正了身子往前看去——看見他挽著一位身著日本和服成熟美麗的女子,那女子的長髮梳得整齊有致,身上的和服以淡淡的粉紅為底色,長長的袖子上綴滿白色的鈴蘭花圖案,雖然她腳上穿著傳統日式木屐,但走起路來卻十分輕柔,像一位高雅的仕女。
「沒問題,只要你一句話。」語瑄聽見那女子輕柔地這麼對宇森說,且順勢倚進他的懷中,而宇森竟然極為自然地摟抱住她。
語瑄亮麗的水眸突然 上一層秋意,一種不知名的、酸酸的東西在她心底發酵並擴散到全身,那酸酸的感覺刺痛了她的眼,也泛流進她的胃,令她的胃不舒服地翻攪著。
她沒有等待他們走近,悄然地退進了房間內,落寞地關上門,她懷抱著手中那張精心製作的卡片,屏住氣息直到他們由她房前走過,而他們的交談在宇森關上房門之際停止了。
她像被搶了心愛糖果的孩子,嚴重的失落打擊著她原本就十分脆弱的心靈。
她抱著卡片默默地縮在床邊流淚,愁悵的淚水滴在卡片上,將畫像浸濕成一片模糊。
她終於瞭解她手中的筆為什麼永遠畫不出他深奧的眼眸了,因為他不屬於她,他的眼中其實——沒有她!
這樣的想法令她感到挫折而憂傷,她將卡片收到櫃子裡,如同收藏起自己破碎的心靈。
她知道心底那屬於純真的夢幻已被扼殺……
但,誰能憐恤她早熟且無依的心?
第三章
自從那一個夜晚後,語瑄開始不再那麼黏著宇森,從學校回到家後,她總是房門深鎖,假日就流連在樹林裡寫生,她不讓自己有遇見他的機會,就算是同桌用餐的時候,她也克制自已不去看他。
她努力地試著將他遺忘,試著把自己對他的情感放逐。
而敏銳的宇森老早發現語瑄的異樣,她不再像往常一樣拉著他,對他說她的想法,更不再給他熱情的擁抱。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總覺得她心底有事。
「老太爺,明天我就要回南非了,今晚先向您辭行。」晚餐開始前,宇森就先向莫老太爺告假。
「好,你也該回家一趟,四年多了,想必你的家人對你也思念備至。」莫老太爺難得的慈眉善目,當下要廚子加菜,並且命僕人取來他珍貴的好酒。
僕人取來了上等威士忌,為席中三位尊貴的男人各斟上一杯。莫老太爺舉起酒杯對宇森說了句:「一路順風。」
莫語凡也舉杯向宇森致意。「一路順風。」
圓形的餐桌旁語瑄訥訥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灰澀的暗淡悄悄地靜駐在她的黑眸深處,宇森即將離開的消息,令她原有的鬱鬱寡歡轉變成震驚及沮喪。
僕人們送上鮮美的菜餚,但眼前就算是炊金系玉她也食不知味了……
她怔怔地看著爺爺、哥哥及宇森愉快地喝酒話別,她則像個隱形人,沒有人注意到她。
一旁服侍用餐的僕人重新在他們的杯中注入新酒。
「再見嘍,甜心妹妹。」宇森舉起酒杯。
語瑄在聽到這聲久違了的叫喚時,雙眼突然被一股熱浪侵襲,她抬起微濕的眼睫瞥向對座的宇森,他正用他一貫懶懶的、深深的目光瞥她。
「你多久會回來?」她以為自己永遠不會開口去問,但她聽到自己微弱的聲音怯懦顫抖地當著眾人的面問他。
「一年,甚至更久也不一定。」宇森淡笑著。
「你一定會回來吧?」她艱澀地問,心底有著抽搐般的疼痛。
「當然。」宇森愛笑不愛地說著。
語瑄一陣鼻酸,她低下頭去掩飾灼熱的紅眼眶,她這才知道自己是遺忘不了他的,更沒辦法將他自心中放逐。
她對他的不捨說明了一切,即使她在他的眼眸中看不見自己的影子,她也早已將深深的愛戀投注給了他。
也許她年少且青澀,也許她夢幻且可笑,但她知道他會是她生命中的純真年代裡惟一的瑰麗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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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個小時天就要亮了,語瑄一夜未眠,她蜷在床上傾聽著隔壁房裡僕人在幫著宇森打包行李的聲響。
「蔚少爺,我們先把行李提到車上了。」僕人們提著行李一一離去。
隔壁房間岑寂了下來,語瑄的心情交織著落寞及哀愁,是離別的時刻了。她再也忍不住地溜下床,出了自己的房間,敲了宇森的房門。
「誰?」
「語瑄。」
不一會兒門開了,宇森出現在門口,他身著灰色西裝,優雅且俊逸非凡。
「你……要出發去機場了嗎?」語瑄紅著眼問他。
「是的,七點的飛機,現在已經快五點了。」宇森看了手錶一眼。
「哥哥要親自送你嗎?」眼淚在語瑄的眼眶裡凝聚著。
「嗯。」
「再……再見。」她難捨地望著他,淚在眼眶中轉著。
宇森看她紅著眼的模樣,心頭突然冒出疼惜之情,她此刻的神情正如他初見她時那般委屈,他揉揉她美麗的發。「再見,甜心。」
語瑄撲到他的懷抱裡,緊緊地擁抱住他。「不要走——」
宇森在她投進他懷中的一剎那間,似乎感受到她心底強烈散發的情感及依戀。
那似乎不是屬於孩子的稚氣與執拗,而是一個少女真實的情懷!
他深沉的眸子閃過一絲驚悸,低頭瞥著她傷心哭泣的小臉,無奈地喟然一聲。
「別孩子氣。」他擁住她低聲地安撫,她的情緒就像一張白紙,毫不保留地展現在他眼前,令他不禁又對她起了憐惜之心。
「你為什麼要離開這麼久?」語瑄把臉埋在他的懷中傷感地問。
「我必須回家。」宇森耐心地說著。
「為什麼是必須?」語瑄抬起含淚的眸子問他。
「我父親要我回去辦理鑽石礦的繼承權。」
「那是很重要的事?」
「當然。」
「你會不會忘記我?」這是語瑄心中最深層的牽掛。
宇森略微的思忖,對她說了一句:「不會。」
他輕輕的一句話,卻像烙痕般深深刻劃在她的心坎上。
「我會想你,很想很想你。」這是她真心的表白,她的靈魂有一部分將隨著他遠行,在漫長的等待歲月中,她只希望——「希望你偶爾也會想念我。」
他輕撫她哭泣的臉龐,低下頭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
月款款向西移去,灰濛濛的天空仍看不見一線曙光,青春的夢存在於白色的心靈,白色的心靈卻鑲著灰澀的蕾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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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月明星稀的夜,北風凜冽地吹著,揚起的沙塵令長長的海岸線一眼望過去像一片混沌的迷霧。
呼嘯的風沙將屹立在海岸邊的莫家古宅籠罩在煙塵中;而古宅內染著一分沉重的、生離死別的哀傷。
闊別了一年,語瑄終於盼到宇森歸來,但她無法喜悅,更沒能將心裡的思念之情向他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