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得身子往後傾。「我……我要下來了。」
「不行。」她需要一點教訓。
「莫斐斯……」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任性該有個分寸,馬是溫馴的動物,你不該因為一時意氣而讓自己有了危險的可能性。」這是他生氣的地方。
他在乎的並非是馬兒是否受到傷害,而是馬性雖然馴良,可是一旦遭受意外的驚嚇或惡意作弄,也會失去控制地跨足狂奔,發瘋似急欲甩掉馬背上的騎者。
對於初學者而言,任何一匹再溫良的馬都有隱藏性的危機,能置人於死地。
她的舉止雖是無心,卻是為自己惹來生命之虞,他必須施予機會教育,讓她懂得反省,不再輕易以身涉險,一根小馬毛也會引發大災難。
「害怕自己所陌生的事物沒什麼好難為情,拿生命來開玩笑才是愚蠢的事。」他邊念邊拿出方糖放在馬鼻子前。
馬一嗅到糖味,立即安靜的吃著他手上的方糖。
「你好嚴肅喔,」現在她比較怕他,她最怕人家在耳邊嘮嘮叨叨。
「黛兒——」
她把手舉向他。「好啦!我曉得自己做錯了,你可以扶我下馬了吧!」
「你根本沒有悔過之意,光會敷衍我。」他小心地扶她落地。
本想來鬧鬧場的傑漢生見狀張大嘴一副無法實信樣,眼前這個表裡不一的男人竟是他堂哥?未免大驚人了吧!
「呃,堂哥,我看是你太寵她,女人不乖就該狠扁一頓。」女人一得寵就會得寸進尺。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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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真的不能惹,尤其是剛挨罵的修女,這是傑漢生的切膚之痛。
揉揉微腫的眼眶,傑漢生接過茱雅遞來的冰塊一敷,霎時透心的冰涼讓他好受了些,一個小女人的拳頭有多重,看他的左眼便知分曉。
不過是勸了句「女人不能寵」,換來現在三天不能見人,他覺得好冤枉喔!他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全是堂哥的錯,沒本事教好自己的女人也不要放任她任意傷人,害他好好的一張俊臉變得這般難看,簡直是沒同情心加無恥,完全忘記了他天高的恩惠。
早知道就不幫他力戰群雄,讓他去單打獨鬥戰到筋疲力竭,然後帶著一束乾燥花去嘲笑他,因為他已經變成明日黃花了。
「笑什麼笑,我被揍你很得意是不是?」居然還笑得出來,真是☆※○△。
啜了一口咖啡,莫斐斯瞄了他一眼。「她脾氣不好,請見諒。」
「沒有道歉,沒有愧疚,你想用一句『她脾氣不好』就打發我?」他何苦來哉?
「難不成你想打回去?」他眼底藏著笑意,直瞧著他臉上那抹青紫。
「我不打女人,但是……」他嘿嘿的賊笑,「你可以代她受我一拳。」
多公平,肉體交換,他一定會狠狠的孝敬他一番。
「你儘管笑掉下巴,或許你打算湊一雙?」他意指他另一隻未受摧殘的眼。
傑漢生連忙摀住另一邊臉抗議,「你不覺得對不起我嗎?是我在替你擋狼阻虎。」
「要我升你職嗎?」他不懷好意的道。
「忘恩負義,你存心害我。」心驚膽跳,他沒好氣的一瞪,用一眼。
「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好運,你竟要往外推?」太不知足了。
「少來了,你想陷害我對不對?」沒想到他最該防的是堂哥。
以前他七情不動的淡冷樣多好,任勞任怨地接受所有人加諸他身上的責任不吭一聲,像是冷血冷情的活樣板人不時的工作,不分晝夜。
而現在呢,他學會了推卸責任,將義務幫忙的小工蟻當大象使用,既要馱重又要負遠,還不許口出怨言,做到死是小工蟻的天職。
真希望他能不開竅,恢復昔日的無情無慾,小工蟻一定上教堂感謝上帝的慈悲。傑漢生已後悔當初抱持著看笑話的心態,期待鐵樹開花。
如今如預期地開了一樹花,笑話不成的自己反紮了一身刺,他是栽了種子怨芽冒,自找來的麻煩。
愛情是一種可怕的病菌,會使人心性大變,他總算見識它的威力,期望這病有藥可解,不然他未來的日子難過,生不如死。
「令尊想要的一切如果由我親手交給你,不知道他會不會宰了你?」真令人期待。
臉色一青的傑漢生將手中的冰塊一丟。「想死自己去,別拖著我。」
「有福同享,好處自然分給你。」手一接,冰涼的觸感隨即落於一旁等待的小桶。
「你真的不要再害我了,老頭子已揭下狠話,要你我當心點,他等著接收你的『遺產』。」和自己父親開戰的滋味並不好受。
「也許我該寫份遺囑。」
莫斐斯認真思考的樣子引起傑漢生極度恐慌。
「記住,我也可能是『死人』之一,千萬別在遺囑裡填上我的名字。」他真怕堂哥把責任丟給他背。
一個月前他敢大搖大擺地說著,我來幫你分擔部份責任。可此時此刻他絕對是個又聾又啞的重度智障,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無法回答。
莫斐斯笑得輕忽,「有人汲汲於名利,有人淡泊名利,你們真不像一對父子。」
「我像我媽,天真又可悲。」他的生母是他父親的第二任妻子,而父親一共結過七次婚。
可怕吧!拿婚姻當兒戲的人怎能受人尊重,因此他們父子倆向來不親,與陌生人無異。
母親天真的以為父親愛她,但是可悲的是她尚未感受到他的愛之前已失去利用價值,她和父親結婚不到一個月新人就進門,三、四年後她淪為下堂妻。
與父親作對是賭一口氣吧!為他年輕早逝的母親求一個公道。
「我不會讓你太難做人,頂多推你去當炮灰而已。」肯定禮遇他。
頓時彷彿千斤壓頂的傑漢生無力的一曬,「你真是好兄弟,讓我死之前先叫我看到支離破碎的自己。」
「畢竟是親生子,二叔不至於真對你下毒手,我擔心的是黛兒。」她沒有一刻安份的。
「瑪麗安修女?」這倒是一處弱點。
「相信你也看出她對我的重要性,我不想她因為我的緣故受到傷害。」他能信任的人並不多。
「要送走她嗎?」這是最保險的辦法。
「不,我要自己保護她,她很愛胡思亂想。」而他離不開她。
「堂哥,說句老實話,我認為你應該和克莉絲汀娜結婚,籍聯婚的力量鞏固自己的實力。」一旦他們結了婚,父親有了顧忌就不會動他。
莫斐斯一笑,「沒遇到黛兒前,我會立即著手婚禮事宜,但是此刻我已沒了野心,真愛難求。」
「我看小修女並未同心吧!她還吵著上帝是她唯一的摯愛。」一想到她可笑的宣言,他就很想笑。
「我會說服她。」她是逃不掉的。
「你要說服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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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情萬種的嫵媚女子撩撩一頭蓬鬆的金髮走了進來,有意無意地朝著莫斐斯的方向靠近,意圖十分明顯的是為他而來。
端莊中不失嬌柔,典雅的氣質流露出一絲絲挑逗,散發成熟女人的韻味,魅力四射。
整體來說,她是個美人。
而且是個男人們垂涎的性感尤物,豐胸窄臀細腰,舉手投足問儘是令人呼吸一窒的媚態,眼神不由自主的跟著她繞。
但是,有個例外。
「你來做什麼?」
笑得優雅的伊莉絲輕搭上他的肩,「來看你嘍!聽說你生病了。」
「我很好,你可以請回了。」神情淡然的莫斐斯似無心的下著逐客令。
「真見外,我們又不是外人。」她雙手親密地環上他的頸項玩著他的衣領。
他一手撥開她這近乎求偶的動作。「你的第四任老公候選人滿足不了你嗎?」
「你是你,他是他,我們一向分得很清楚。」他是她唯一征服不了的男人。
十年來她一直是他唯一的性伴侶,即使其間他有過幾次「出軌」,但她相信自始至終她都能掌握他,他不是多情的人,所以她很安心。
「伊莉絲,我說過不許來這裡找我。」家,是私密的,他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闖入。
即使是他已下台的床伴。
「關心嘛!十幾年的老同學了,一聽到你生病不來探望怎麼成,否則不顯得我很無情?」她不死心地繼續撫摸他的胸口,試圖挑起他的慾望。
她的大膽作風是全英國社交界有名的,就算一旁坐著猛流口水的傑漢生,以及目光深沉的管家和臉紅的茱雅,她一樣肆無忌憚的撩撥著他。
「你該去護膚中心換換膚,它太粗糙了。」他已習慣黛兒細細滑滑的膚觸。
像是有人甩了她一巴掌,伊莉絲的臉色驀地變得很難看,女人最恨男人說她不再美麗。「你什麼意思?你以前不曾介意過。」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離我遠一點。」他不想讓樓上那隻小鴕鳥誤會。
伊莉絲面色一愕的退了一步,「你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凶過我,你是怎麼了?」
「堂哥生病了,非常的嚴重。」不興風作浪有違他剛受苦受難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