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玉壺山莊是我的。」玉禪心想挑個果子吃,剛一伸手即被拍了一下,她委屈的一瞟抿嘴發火的秦關雷。
她不過忘了果子有毒嘛!瞧他氣得像要親手殺了她。最近嘴巴特別饞,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憑什麼你一人獨得,玉壺山莊也該有我的份。」玉芙蓉就見不慣她理所當然的態度,好像自己自始至終都是外人。
「不,你沒份。」小指輕搖,她的悠哉神色讓人氣惱。
「就你一句話便想剝奪我應得的一切嗎?爹的財產理應分一半。」如果沒有她的存在,長女的她是唯一繼承者。
眼角一瞄,她看向切了一半的醉仙李,困惑不已為何沒人吃它。
一直到現在她尚未察覺事跡敗露,以為是她未經允許「回家」而被何處雨逮個正著,那時她剛好從城陽公主的房裡走出。
「一半?」玉禪心咯咯地笑得不可抑止。「你知不知道爹姓什麼?」
「廢話,當然姓玉,身為他女兒的你居然問這麼愚蠢的話。」她不屑的一嗤。
「不,你錯了。」為什麼駑鈍的人這麼多,只有她聰慧過人。
「我錯了?爹明明姓玉……」玉芙蓉低喃著,眼神含恨地瞪著有夫呵護的玉禪心……
玉禪心指著祖宗牌位下方一座祭祀於家祖先的牌坊。「你不懷疑只有爹和你上香祭拜嗎?」
「你是什麼意思?」經她一提醒,玉芙蓉豁然想到確有此事。每逢初一、十五或有節慶時,她與爹祭拜的是于氏牌位而非玉氏祖先,當時她不以為意地照著做,當是玉家規矩規定庶出之女不得祭拜本家。
為此她不高興了好幾年,背著人後偷拜了好幾回,以證明她也是玉家子孫。
「玉壺山莊是我的,因為我姓玉。」聰明人一點就通,若是資質差了些就難講了。
眼睛凝聚著一股怒氣,玉芙蓉不願接受她話裡的暗示,「我姓玉,我是玉家子孫,誰都不能否認。」
「何必強要背祖忘宗呢!於芙蓉,你是爹的女兒沒錯,但是並非玉家的子孫,除非玉家無嗣,否則贅婿子女不得覬覦玉壺山莊。」
「我多次的容忍你還不知收斂,只要是屬於我的你都想搶,不管是丈夫、家業,還是爹爹的寵愛,你未免搶過頭了吧?」
「你……你什麼都知道……」玉芙蓉閃爍眼神囁嚅著,一副欲奪門而出的樣子。
「是呀!這莊子大大小小的事我哪能不知情。」她頓了一下眼睛瞇笑著。「我說芙蓉姐姐你渴不渴,要不要來嘗片醉仙李,滋味可甜著。」
她臉色一變,看著色澤鮮紅的果子像是驚見一條吐信的毒蛇,抽氣聲眾皆可聞。
「不吃嗎?我可不會狠心地在裡頭下毒毒害你,畢竟我們是姐妹……」笑聲倏冷,玉禪心將另一根蝴蝶簪插人未剖開的果肉裡。
眼看著銀簪變黑,玉芙蓉雙腳一軟的跌坐在地,神情茫然地道:「不……不是我……不是我……」
「承認嘛!我會考慮讓你好過,反之好自為之,別來求我。」她留了一條後路予人通行。
但是玉芙蓉不知悔悟地一錯再錯。「是公主命我下的毒與我無關,我只是個平民老百姓不敢不聽命行事。」
「呵呵……執迷不悟、執迷不悟,爹娘和二姨娘受邀到安南王府作客,你知道家裡沒長輩在我會怎麼做嗎?」玉禪心勾了勾指頭。
玉芙蓉不敢問,想必不是好事,她渾身無力的只希望城陽公主能及時出面救她。
「孤獨峰。」
此言一出,一向穩重和愛鬧的左右管事當下露出驚慄表情,倏地血色全無地瞠大眼。
孤獨峰,高千丈,來無路去無徑,獨立於群山頭,其上寸草不生,傳說昔日是狂心和尚的修行地,當他受不了峰頂的孤寂時便縱身一跳,那兒便成了生人絕跡的地方。
若是連一個得道高憎都待不住孤獨峰而選擇了結一生,那麼身無半點武學基礎的弱女子又該如何。
更別提那日裡炎熱夜酷寒,峰底吹上來的風有如鬼吼神號,沒一點膽識的恐怕連一天都待不了,不是被逼瘋了就是嚇得肝膽裂,魂歸峰頂。
所以呀!玉禪心的狠毒是誰也比不上,無心觀音之名是實至名歸,翻起臉來六親不認。
孤獨峰,峰孤獨,人心腐爛。
在春秋。
* * *
在洛陽城西邊有間規模不小的私塾,清朗如星的男子正教著一城孩子念四書五經,身邊還有個美麗賢淑的妻子為他端上一杯熱茶。
有仇必報,有恩必還,誰說玉二小姐不是性情中人呢!瞧她做了一件菩薩事。
* * *
「一拜天地」
不可思議地,玉家二小姐又再一次拜堂成親,三嫁姻緣傳為美談。
原因無他。
城陽公主的任性終於得到報應,一頭烏絲連根都不留地讓一把軟劍剃個精光,耳上遭劍尾刺了個刁字,哭得眼睛紅腫回京告狀。
但是秦王爺已先行偕子上朝請求辭官,為了挽回盡忠職守的臣子們,皇上不得不忍痛將公主嫁往突厥和親,以示他大公無私,愛民如子。
接著更下旨賜婚,安南王府三世子和玉壺山莊的二小姐共締良緣,還親至洛陽主婚,老百姓為此得見龍顏直呼是二小姐帶來的好運。
「二拜高堂。」
既然皇上都不辭辛勞的前來,怎麼每個人都如喪考妣的緊繃著臉,不發一言緊盯著同樣不苟言笑的新郎倌,表情嚴肅地像要送葬?
「你想這次二小姐嫁得成嗎?」
「難講。」
「她不是嫁過了,怎麼還要嫁?」
「皇上賜婚。」
「會不會又有萬一,我實在沒力氣再辦第四次。」
「誰知道。」
兩道利箭似的目光一射,低聲交談的任我醉和何處雨識相的閉上嘴,安安靜靜地看人上香……呢!是拜堂,半句話不敢再吐。
「夫妻交拜。」
大家的表情更肅穆了,一口氣憋著,有志一同地注視緩慢轉身的新娘子,生怕她紅蓋頭一掀又做出驚人之舉。
好不容易拜完堂,司儀比大家更緊張地多說一個字。
「快送入洞房」
到了這會兒觀禮的眾人還是不敢鬆了那口氣,玉老爺則是一頭汗的頻頻以眼神催促小兩口走快些,並要下人制止賓客上前祝賀,今天誰都不許破壞婚禮。
但是就差那麼兩步,新娘子果然不負眾望的出了狀況,她暈倒了。
這下子可急壞一堆人,人人手忙腳亂撞在一起,扶新娘的扶新娘,喊大夫的喊大夫,看得眼界大開的李世民覺得有趣極了。
民間百姓真是好玩呀!過些時日他乾脆微服出宮玩玩。
「什麼,心兒有孕了?」
不知該說是驚喜或是驚嚇,目瞪口呆的秦關雷像個傻子似僵立不動,彷彿妻子有孕是件可怕的事,久久無法回神。
「相公,你不要孩子嗎?」玉禪心斂眉淺笑,詭譎的神色隱隱約約。
他哭笑不得地輕撫妻子的小腹。「狡猾的娘子,你該不會要告訴我有孕在身不宜遠行,回京之事來年再說。」
「咯……知妻莫若夫呀!人家的小心事都被你看穿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孩子挺貼心的。
秦關雷痛快的大笑一場。「你呀就會算計我,叫我如何不愛你如命。」不過他沒跟她說,跟其它三位義兄弟的中秋之約仍得依約前往。
她笑了,神秘而輕狂地在他手上寫下一行小字:妾心當如此。
眼眸盛情,他掬握起她的髮絲。「君與妾結髮,恩愛永不分。」
正在送客的任我醉和何處雨忽然打了個冷顫,似乎有人打算要他們身上套枷鎖,走不得的為玉壺山莊做牛做馬做到死。
驀地,
兩人腦中同時浮起一句話——
死也離不開。
風過,正嘲笑好兒好女。
一片朗朗。
尾聲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七香亭裡,刺史大人賈全忠正獨自品茗,桌上各色瓜果糕點齊全。他遙望明月在池面上波光粼粼地搖晃出另一個月盤來。這月,是賞得有些寂寥,不知道他等著的幾個人,何時才會到呢?
才想著,一道聽起來無比意氣風發的聲音響起,「哈哈,果真是我拔得頭籌!」接著便看到秦關雷攜著一名眉目間有些冷意的女子出現,而他續又說得眉飛色舞,「沒想到我出生搶得快,連娶妻也快人一等。」賈全忠微微一笑,他的媒人大禮少了他這一份他早就知曉了,公主鬧事皇上改為他賜婚一事他在朝中自然清楚!正要招呼他倆就坐,又未見人影先聞聲響的聽到一串笑聲。
「大哥,此言差矣,你並未搶先小弟我一步。我和我的小娘子早來了,在池邊賞月呢!」御驕摟著不太合作一直想掙開的嬌妻出現,賀遙虹還在鬧彆扭,不滿對於他們打賭的事,自己居然被蒙在鼓裡。
「還有我們、還有我們!」喊這話的是一名女子,眾人疑惑地轉頭一瞧,只見個健步如飛的爽朗少婦拉著辛格跑來,嘴裡還不住嚷著,「快點、快點,慢了輸了賭約你去娶公主,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