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什麼意思?
「沒人告訴你我是誰嗎?」他以為玉壺山莊上下都曉得他的存在。
玉芙蓉輕搖螓首,微蹙著眉宇但媚色不減。「難道你不是敝莊的客人?」
「心兒這丫頭就是頑皮,居然沒將此事告知於姑娘……呃!應該稱呼你石夫人吧!」嫁過人的婦人果然與青澀果子有所不同。
多了一份婉約。
「還是喚我芙蓉吧!我與夫家早已無半點關係。」玉芙蓉的聲音是清柔婉約的,可是隱含的決裂與她表現出的溫柔背道而馳。
「不妥,禮不可廢。」秦關雷巧妙的躲開她欲攀附而上的柔荑。
微惱的玉芙蓉不高興他的拒絕。「你是心妹的朋友?」
「不,我是她相公。」
第六章
「相公?!」
多麼令人震驚的答案呀!
玉芙蓉失態的揚高嗓音一呼,難以置信的捂著胸口像是受極大的打擊搖搖欲墜,她退了兩步用著詫異目光凝視他。
眼前卓爾不凡的男子竟然是玉禪心的夫君,為什麼沒人告訴她這件事,她算是玉家的大小姐嗎?
妒恨的情緒源源湧向心頭,他們怎麼能如此待她,一切最好的總是先給嫡生的二小姐,而她只能撿其挑剩的次級品。
她不是棄婦呀!是她放棄多情的夫君尋找真愛可是她的願望老是落空,怎麼沒有人想到她也需要一個男人疼寵。
所有人都偏心,爹爹不重視她,大娘忽略她,奴僕當她是無關緊要的過客,連自己的親娘都是疼別人的女兒多一些,那麼她要誰來疼呢?
沒關係,她有過人的容貌好依靠,她不信男人能逃過美人的投懷送抱,西寧哥不就是因此對她如癡如醉,百般憐惜。
而她能從禪心手中搶過一個未婚夫,再搶一個相公不為過吧!這是他們虧欠她的。
「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得知他是心兒的相公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秦關雷有不安的感覺,好像有事要發生。
藉著撩發掩飾眼底企圖,玉芙蓉柔若春柳的靠近他。「我沒想到心妹這麼快『又』要嫁人了。」
又?說得真含蓄。「娘子人美心善自然求親者眾,我亦不例外。」
宮闈嬪妃爭寵之舉看多了,他不難瞭解她刻意提起此事的用意為何,無非是折辱對手表現自身的優勢。
「頭一次聽見有人讚美妹子心地善良,外人常說她冷血無心呢!」她連自家人都吝於給予寬容。
西寧哥便是冷血下的犧牲者。
「外人不明事理是他們愚昧,相信石夫人是向著自己人。」秦關雷的笑容很淡,淡得眼底一片漠然。
「呵……你一定不瞭解心妹的為人,她一向不愛人違逆她的意思。」笑聲嫵媚,玉芙蓉故意滑落肩紗微露小香肩。
「正因為瞭解,所以非她不可。」他視若無睹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他終於明瞭任、何兩位管事一提到這位大小姐便面露不屑的原因何在,想必他們也受過同樣的騷擾,難以消受美人恩。
洛陽的玉芙蓉的確如傳聞般艷過長安牡丹,但是她的放浪卻使牡丹含羞,羞於百姓將它與她相提並論。
若非他先見過清冷如玉的小娘子,或許他會迷惑於她的艷容而怠於逸樂,錯把美石當成曠古奇玉捧在手心,而遺落了真正上等美玉。
艷麗無雙是假象,花極艷後終於凋零。
玉芙蓉面有妒色。「秦公子覺得我美嗎?」
「我想沒人敢說你不美,石夫人該對自己的容貌有十分自信。」他未直接詠讚她的出色面容,美人通常自視甚高。
「比心妹美上幾分?」她不是問誰比較美,而是她的美勝上幾分。
秦關雷的眼中有一絲輕視,姐奪妹夫未免可笑。「各人眼界不同,娘子在我心中是無人可以比擬。」
「你的意思是她比我美嘍!」她故作楚楚可憐的姿態朝他相近。
其實怒火已燒的了她因妒成恨的心,從來沒有男人敢忽視她的艷美,他是第一人。
「美麗與否並不代表她這個人,我戀眷的是她眼底的冷。」冷得令他心動。
若是讓他三個結義兄弟知道他迷上一塊冰,肯定會大笑他癡傻,有血有肉的姑娘不去抱,偏要自找苦吃與冰為伍。
「戀眷?!」五指不經意抓住他衣帶,叫他一時間動彈不得。
「石夫人是否逾矩了,麻煩鬆開我的衣服。」讓人瞧見了他鐵定會很慘。
如果傳到心兒耳中她準會大發雷霆,到時婚事又要生變卦。
「人家說過喚我芙蓉嘛!你不覺得我比心妹更適合你嗎?」她趁機攀上他的手臂。
不動聲色的秦關雷思索著擺脫她卻不傷和氣的方法。「沒有適不適合的說法,而是我只要她。」
「多個人關心你不好嗎?心妹不懂得如何當一個女人。」她的肩紗整個掛在手臂上,若隱若現的酥胸散發迎合的意思。
「不勞費心,我會教會她。」他暗中運起內力欲震麻她攀附上來的肢體,好讓她知難而退。
可是屢遭拒絕的玉芙蓉因為他傷了她的自尊,更加使命的賣弄姿色好得到他,她的石榴裙下沒有不降之臣,他越是推拒她越是不死心。
也許是老天幫了她一把!秦關雷原意是麻了她四肢好鬆開束縛,誰知她腳一軟反而倒向他胸前,像是雲雨一度的嬌弱不已,髻落發散十分曖昧。
而他為了避嫌往後退了一步,好死不死踩著一塊生了青苔的滑石,腳下一顛往後一傾跌到地上,要命的是玉芙蓉正好躺在他身上,兩人不偏不倚下身貼合著。
相信不管是誰看到兩人交纏的身影都會誤會,何況他為了推開她雙手錯放了位置,引人疑竇的覆在她柔軟圓峰。
這怎一個亂字了得。
「泥地硬冷好生難受,兩位何不移居內室再繼續恩愛,別叫我們這些閒人看紅了眼。」
冷到不能再冷的嘲諷是如此熟悉,篤定得背黑鍋的秦關雷乾脆將人搬開再裝死,大歎時不我予。
眼他剛一閉就察覺有敵意襲來,迎面而來的是兩隻相同的左腳鞋,屬於男人的,讓他不得不翻身一躲以免死於非命。
「娘子,請手下留情——」
無巧不成書。
玉禪心理不清心頭那股味兒是酸是澀,只覺扎得人有點刺痛,分不出那是惱是怒,沉鬱在眉心。
男子皆薄倖,無端吹皺一江春水。
女蘿攀菟絲,疾風逐勁草,樹纏籐,籐纏樹,生死兩不休,直到野火生。
明知不動心,為何見了兩人交纏的情景會有一股火焚身呢?
女兒心,深、深、深!
不見底。
「妹子快叫他們住手,自家人打自家人成何體統,你不心疼我可不忍心。」
眉掀三分高,一臉淡漠的玉禪心冷視桃花林中三抹交錯的身影,忽起忽落地互有往來,風聲、拳聲、刀劍聲皆不入她耳。
玉足輕挪找了個好方位倚木而立,態度閒適不見怒容,沒人瞧得出她此刻心裡在盤算著什麼,彷彿風平浪靜航著薄舟。
她不喊停,亦不多做動作,冷眼旁觀如世外人,獨立而傲然耐人尋味。
玉芙蓉一臉急,「你真要見他們打得你死我活呀!快讓他們歇手別自相殘殺。」真是的,他們來得也太不湊巧。
差一步她就能得到他了。
自相殘殺?她看倒不見得。「我會知會南巷口王家老爹送幾口好棺來,絕不虧待倒下的那人。」
也許她會考慮弄幾間棺材鋪玩玩,有利可圖的生意不好錯過,自家人還能打個折扣奉送小棺一隻,就怕土挖得不夠深埋不了人。
清冷眸中閃過一抹陰鷙,那是風雨來臨前的預兆。
「好冷血的說法,你怎能無動於衷視人命為草芥?」玉芙蓉不贊同的輕顰眉頭。
「那麼你來教我怎麼排解,是殺了他呢還是拿你抵命?」一命換一命很公平。
她冷抽了口氣唇色泛白。「你想殺我?」
玉禪心瞥了她一眼,「是你嫌日子太平淡吧!好像屬於我的東西你都想要。」或者說「奪」更恰當。
人在她眼裡也是一件物品,所不同的是活的。
但是也有可能成為屍體。
「呃!哪有,我一向安於本份不敢多想。」玉芙蓉心驚的垂下羽睫。
莫非她看出了什麼。
「喔!你是說我看錯了。」玉禪心笑聲清幽,似遠似近緲如輕霧。
不安的玉芙蓉絞著繡帕。「男人總是愛貪香,誰能抑制他們的天性。」
「天性……」她低聲輕笑著。「說得真好呀!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的什麼人?」
「莊裡的客人吧!你很少邀人入莊作客。」玉芙蓉故意裝作不知地理理雲鬢。
此舉無異在宣告她剛做了什麼,此刻她發散如雲,桃腮生艷,媚眼兒流露出幾許慵懶姿態,像是被男人好好疼愛一番,衣衫來不及整。
無言的挑釁更勝過於言詞的叫囂,明著來她是不敢和手掌大權的妹子作對,但是要她什麼都不爭絕無可能。
經商的手腕她是不及人,論起女人家的嬌媚風情有幾人能及她,管他是誰的漢子來著,小指一勾不怕不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