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女子真的很美很美……莫怪韓譽那麼喜歡她。
鳳悅兒心中有些悶疼,想到他之前說的話,覺得心酸……
原來就是遇到舊愛人了!莫怪他失常成這樣!
韓譽看出她的想法,連忙握緊手中的柔荑,「我愛你。」他無聲的,用口型告訴她。
鳳悅兒看著他清澈的眼眸,安下心來。
她相信他的話。鳳悅兒回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先前的惆悵只留下一點淡淡的痕跡。
後面又有聲音傳來——
「你呀,多趁這時候逛逛這街市吧!等入了宮,可就沒這個機會了!」
入宮?!韓譽跟悅兒驚疑的對望一眼。
楊纖纖淡然回道:「這些瑣碎玩藝兒,我也沒多大興致。」
「是了!你是鳳凰嘛!將來要當娘娘的人,怎麼會把這些看在眼中?」紅衣女子林燕儀笑嗔,「對了!怎麼好些時候沒見到你那義兄呀?」
「他不會回來了!」楊纖纖幾乎不帶情感的回答。
「不會回來?!什麼意思啊?」
楊纖纖沒答話,逕自喝她的湯。
林燕儀輕呼:「我知道了!姨爹終於打算除掉他了!我就說嘛,誰會把仇家的兒子留在身邊十多年,又不是瘋了,那多危險呀!」
聞言,韓譽身子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表姊!你別口沒遮攔的……」
林燕儀滿不在乎地冷哼了一聲,「我怕什麼?難不成那韓譽還會突然從身後跳出來不成!」
楊纖纖不理會她,反正她就是這個性子,叫她別說,她還會說得更加刻意的。
「姨爹在想什麼啊?既然要除掉他,怎麼不在十五年前就做呢?非要花那十五年的心血,供他吃穿、供他讀書習武,還供他當大少爺!」她頓了頓又叨念道:「不過那韓譽也真夠蠢的了!被蒙在鼓裡十五年不說,明明是個文武全才的人,竟然為了姨爹一句話,放棄文狀元去考武舉!當個武狀元又怎麼?咱們大明朝的武官總是沒有文官風光。姨爹真夠陰毒的,做事這樣八彎十拐的,教人一點也摸不著頭緒。」
「爹做事自有他的理由,不是你該多舌的!」楊纖纖冷淡的警告。
「是是是……我失言了!」林燕儀吐吐舌,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姨爹這一家子!全家的陰狠分子,要是得罪了他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瞧那韓譽,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若不是楊纖纖將來要進宮,以她爹在朝中受寵的程度,加上她的美貌才情,日後極有可能母儀天下,成為大明朝的皇后……她才不想跟這個小表妹走得太近呢!
換個安全一點的話題,林燕儀笑道:「纖纖,我好像沒見過你笑幾次,難道你日後進宮,也這樣冷冰冰的對皇上?」
楊纖纖微微揚起嘴角,牽引出一抹絕艷的笑容,「沒準兒……皇上就愛冰山美人呢!」
林燕儀也笑道:「男人就是這樣,對他們好的不知道要珍惜,非要迷上若即若離、欲迎還拒的……你那個義兄不就對你神魂顛倒嗎?」
後面她們再說什麼,韓譽已經沒有聽到,因為鳳悅兒早巳聽不下去,拉著他付賬走人了。
只是先前聽到的話,已經在他胸口掘了個大洞,他的心直淌出血來。
他不想相信那是真的,也沒法由他……
話是從纖纖跟林燕親口中說出,只意味著——那再真實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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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悅香樓的一路上,韓譽都慘白著臉不發一語。
鳳悅兒牽著馬兒跟在他身邊,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聽到那樣的話對他來說真的傷害很大,畢竟楊慕松跟楊纖纖,韓譽一直拿他們當親人一樣看待。
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韓譽還跟悅兒說,要帶她回去見他義父呢……
如果她們方才說的都屬實……那……
現在……該怎麼辦?
走了好長一段距離,韓譽停下腳步,看著鳳悅兒低聲開口,「我好像作了一個夢……」
鳳悅兒睜著大眼凝視他,覺得一股濃濃的悲傷從他那兒流向她,那種滋味真的好愁好愁……
他又說:「方纔的纖纖,跟她口中的義父……我都不識得……那不是我所熟知的纖纖跟義父。」
「韓譽……」
「為什麼我是義父的仇人的兒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爹不是跟義父同門嗎?」韓譽疲憊的抹一把臉。「我剛才真想抓著纖纖問個清楚,可是我不敢……我怕她會當著我的面說,這一切都是真的……」
鳳悅兒拉住他,「韓譽……」她在想要不要告訴他,哥哥說的那一件事?他現在已經打擊很大,還承受得住真相嗎?
如果他知道,他最敬愛的義父還是他的殺父仇人,他可以接受嗎?
韓譽噗哧的一聲苦笑,「照林燕儀說的,似乎我這十五年來是活在一場騙局之中!這是真的嗎?那樣慈愛的義父……」
從被收養時起,他就對楊慕松充滿了感激跟孺慕之情。他視他如親父,對他唯命是從。楊慕松要他考武舉,他照辦!要他放棄當將軍的機會,當個御前侍衛,他照辦!要他做什麼……他都是依言行事,從不違逆!
十五年來的信念突然被擊個粉碎……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一個騙局,都是一個假象……要他怎麼接受?
看他那樣的痛苦,鳳悅兒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思索了一下才說道:「我們去蕭家寨吧!」
韓譽看向她,考慮著這條路的可行性。
「或許在那兒,我們可以得到一個答案……或一個真相……」鳳悅兒含蓄的說著。
她還是沒辦法告訴韓譽,她所知道的真相,只因為那樣對他而言,再殘忍不過了!
韓譽點頭,牽過馬兒,兩人向蕭家寨出發。
第七章
韓譽帶著鳳悅兒在高大的木柵門前佇立,抬首仰望木製匾額上龍飛鳳舞的「蕭家寨」三個大宇。
這樣的民寨,在北方很常見,因為朝廷的兵力有限,而北方的蠻族——韃靼、瓦剌跟近些年興盛的滿人,都會騷擾北方的居民,再加上一些盜匪、宵小出沒,所以北方人常會群居,築這種大寨子自衛自保。
一會兒,一個年紀頗輕、虎背熊腰的高大男子出現在門內,腳步健捷的走向韓譽跟鳳悅兒。
年輕男子來到木柵門邊,隔著門對兩人喊道:「兩位來此有何貴幹?」態度不冷不熱,只是很慣常的詢問。
韓譽拱手回道:「這位兄台,我們要找貴寨一個叫蕭衍的人!」
年輕男子古古怪怪的看他們一眼,然後粗聲大喊:「這兒沒這個人!」
「沒這個人?!不可能!」鳳悅兒叫道,「方爺爺明明說的是北京城北郊的蕭家寨沒錯啊!」
年輕男子眸光轉為訝異,「你說誰叫你們來的?」他沒聽錯嗎?她說……
「是方不羈,方老爺子讓我們上這兒,來找一個叫蕭衍的人!」韓譽頓了頓,「在下韓譽,是前內閣大學士韓復洵的兒子。」
「你是韓家的後人?!」年輕男子吃了一驚,「你等等……」馬上飛也似的往裡頭奔去。
鳳悅兒看向韓譽,「這蕭衍是什麼人啊?神神秘秘的……」
「我也不知曉。」韓譽搖頭,思索著那年輕男子聽到他是韓家後人時,那種激烈的反應頗不尋常。
很快的,那年輕男子去而復返,態度一改先前的平淡,有些欣喜的拉開寨門,請進韓譽跟悅兒。
「在下蕭毅,家父已經在正廳恭候兩位大駕了!」
「家父?」鳳悅兒疑惑的看著男人。
那男人笑道:「家父正是蕭衍!」
鳳悅兒奇怪的看他一眼,「明明就是你爹,怎麼剛才說沒這個人?」
年輕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這小姑娘說話真是直接,他不知道該怎麼答。
「這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兩位見了他就會知道的!」
韓譽跟鳳悅兒相視一眼,均想:這蕭家寨似乎充滿了謎團,謎中謎、套中套,就不知此行是吉是凶了?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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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蕭家寨主屋的正廳,已經有一個年約五旬的中年男人在那兒等著韓譽跟鳳悅兒。
那男人的相貌很普通,但是透露著一股凜然的正氣,讓他看來氣度泱泱,不是普通莊稼人的模樣。
在走近時,可以清楚的看到,這中年男人的右手袖子空空蕩蕩的——他沒有右臂,臉上也有些細微的疤痕,在頸邊還有一道長疤,看來他年輕時應該有一番辛苦,甚或是遇過生死交關的大劫難。
照剛才來應門的年輕男子的說法,這個中年男人就是他們要找的蕭衍。
蕭衍一等韓譽走近,就激動的問道:「你是韓復洵的兒子?」
韓譽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激動,但仍是點頭。
蕭衍仔細的端詳他,像是要在他臉上看出什麼人的影子,但此時的韓譽仍是一臉丑痂,他什麼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