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筆,她瞪著那張臉,皺起眉頭,然後在上頭畫了一個大大的叉叉。
才畫完,她就覺得那傢伙臉上出現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別傻了,這只是張畫!
她翻了個白眼,又瞧了那張圖一眼,然後擰著眉頭按了兩次復原鍵,叉叉不見了,他的嘴角看起來彷彿微微上揚了些。
她不信邪的瞪著他,取消復原,大叉叉下的他看起來又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
復原、取消復原,復原、取消復原,復原、取消復原——
連續試了幾次之後,她惱火的站起來,丟下筆,突然覺得自己像白癡一樣。
「喵——」花貓又叫。
她低頭看它,只見它蹲在她腳邊,然後轉身,坐在門口又叫了一聲。
「喵喵——」
她不想理它,重新坐回椅子上。
「喵喵喵——」見沒受到注意,痞子坐在門口卯起來叫。
皺眉撐臉瞪著那張畫,她只覺得頭好痛。
「喵喵喵喵喵——」
「吵死了!」她霍地站起身,回頭咒罵了一句,痞子嚇得飛奔出門,閃電般躲到客廳沙發下,不敢再吭一聲。
都是那男人,自從他來了之後,一天照三餐餵這只笨貓,弄得現在它時間一到就要吃飯,不餵它就只會喵喵亂叫。
她哪有那鬼時間一天餵它三次飯啊?更別提一罐貓罐頭就要二十元,它一天可以吃掉三四罐,泡麵一碗也不過才十幾塊,她有時候一天都還吃不到八十元耶!
笨貓,她看它遲早會肥死!
瞪著它露在沙發下的一截顫抖貓尾,她擰著眉、瞇著眼,卻還是離開了椅子,走出房門,從冰箱裡拿出貓罐頭,開了倒進它的飯碗裡。
一聞到魚腥味,痞子從沙發椅底下怯生生的探出頭來,她瞄它一眼,一句話沒說,只是又走去替它倒了一碗水。
才回身,大花貓早巳無聲無息的蹲在它的飯碗前,埋頭猛吃。
「懶貓屎尿多。」寧寧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這笨貓半年前只有巴掌大而已,誰曉得現在會長那麼大。
痞子警戒的抬眼瞄她,一張嘴卻捨不得離開飯碗裡的貓食。
她蹲了下來,把水碗放到它面前,見它吃得一副很爽的模樣,她真的有一種衝動想把它的飯碗拿走。
可臨到頭,手伸出去了,卻只是輕拍了它的小腦袋一下,「大笨貓。」
痞子停下吃飯的動作,又抬眼瞄她,見她沒有下一步行動,才又低頭猛吃。
寧寧縮回手,蹲在廚房的角落,看著它那肥大的身軀,忍不住又皺起眉頭叨念:「喵喵喵、喵喵喵,看你這死德行,整天就只會吃吃吃吃吃,除了吃喝拉撒睡,你究竟還會做什麼?笨,以前看你還挺苗條的,誰知道才被人家餵了一個月就肥得和什麼一樣,別
人喂什麼你就吃什麼,你是豬啊……」
雖然依舊埋頭猛吃,痞子還是豎高了兩耳,三不五時不忘抬眼瞄她一下,確定飯碗無慮。
瞧著肥肥好吃又懶惰的大花貓,寧寧念著念著,視線卻好死不死的瞥到廚房另一角堆放著的幾袋分類垃圾。
好……礙眼。
緊抿著唇,煩悶又上心頭。
其實以前她也老沒空處理那些分類垃圾,總是要等到積了一陣子,才抽空把它們拎下去給資源回收車;但最近這一個月,那些分類垃圾已經很久沒堆積在那兒了,因為那傢伙會處理掉。
事實上,他還會幫她喂貓、清貓砂、買食物、寄包裹、繳水費、繳電費、繳電話費、繳信用卡,還有叫她起床。
可惡,他被她訓練得太好了,害那傢伙才走沒幾天,她就覺得家裡亂成一團,廚房角落的垃圾、客廳桌上的帳單、幾個要寄給朋友沒寄的包裹,甚至是房間地板上被她摔壞的鬧鐘,還有她這幾天完全亂掉的作息,似乎是每件事,都在提醒她那個傢伙確切且有效的干擾了她的生活。
那讓她莫名煩躁。
特別是她嘗試箸調整回原來的生活作息卻屢試不成,只教她的煩躁鬱悶更加擴大,像有坨濃密的烏雲成天罩在頭上,害她晚上不睡覺,白天也睡不著,只有在黃昏和清晨時,會因為疲倦而小睡一下,淺眠的結果,精神不濟到讓她幾乎無法工作,現在竟然連畫出來的人都長得像那該死的笨蛋。
啊——煩死了!
著惱的抿著唇,她有些遷怒的敲了那只知道吃的笨肥貓一腦袋,才霍地站起身,決定回房裡去把那張圖的臉給改掉!
只不過是帥哥而已,有什麼了不起,她又不是只會畫他那張臉,俊男美女她畫得多了,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那款臉型才叫帥——
白雲咖啡店
不知道是因為她泡的咖啡難喝,還是因為她臉色蒼白的太過難看,下午三點,店內一個客人也沒有。
歐陽寧寧坐在吧檯裡,撐著下巴發愣。
因為沒客人,所以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時。她很快就接了起來。
「喂,白雲咖啡店。」
「寧寧?」
「款。」聽見寇天昂的聲音,看在越洋電話的份上,她意思意思的應了一聲。
「白雲呢?」
寇子的聲音聽起來頗為不爽,不知為何,那讓她心情好了些,坐回椅子上,她開口道:「去醫院看那個剛生完孩子仍然在坐月子的朋友。」
「范怡儂?」
「對。」
他沉默了好幾秒才用頗為壓抑的聲音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他聞言罵了一句髒話。
「喂——」寧寧翻了個白眼,發出警告聲,可心裡卻曉得自己其實有些幸災樂禍,老實說她不是很清楚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是因為有人和自己一樣煩躁;這傢伙不知道為什麼,回美國之後,老是剛好挑到白雲不在的時間打來,幾次陰錯陽差,電話不是她接的就是羅蘭接的,甚至還有一次是隔壁花店老闆幫忙接的,就沒有一次是白雲接到。
「抱歉。」他粗聲道了歉,然後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她……白雲還好吧?」
看著前面上方那些倒掛著的玻璃杯,寧寧眉一挑,「有吃飯、有睡覺,每天都有來開店,你說她好不好?」
他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才道:「別讓她太晚打烊,我有空會再打,要她盡量別出去。」
「我知道。」她應了一聲,卻聽到他身旁有人開口催促,心頭一跳,沒有多想,她開口就問:「霍克嗎?」
「霍克?」寇天昂一愣。
老天,她幹嘛問啊?寧寧咬唇擰眉,卻還是開口補充:「你旁邊的。」
「不是。」寇天昂話才出口,語音一頓,似乎想到什麼,突然又問:「霍克人不在這,你找他有事?」
「沒有。」她答得飛快,斬釘截鐵的。
他又停頓了一秒,才道:「我可以幫你找他。」
「不用。」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覺得有些惱怒。「我幹嘛要找他?」
「他很帥。」寇天昂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我以為你堅持自己長得比他帥。」寧寧沒好氣的衝口道。
「對,我是比他帥,但那不表示他不帥。」寇天昂語氣輕快了起來。「畢竟他沒睡倉庫,對吧?」
寧寧一僵,在瞬間羞紅了臉。
霍克總是在他們開店前就下樓去,打烊後才上來,她一直以為沒人知道他睡樓上,至少白雲就不知道,還是白雲其實也知道?不,白雲應該不知道,光是忙著結婚和寇子的事就讓她無暇顧及其他了。
「我怎麼知道他有沒有睡倉庫!」她紅著臉,死鴨子嘴硬,開口就是一串:「我忙著趕圖稿都來不及了,誰知道那傢伙每天睡在哪張床上,長得帥了不起啊?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長得帥,你少在那裡學喬太守亂點鴛鴦譜。我告訴你,國際電話很貴,你不要把錢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我會記得告訴白雲你打過電話,再見!」
她說完就「啪」地一聲掛掉電話,完全不給他回話的機會。
該死,她到底在幹嘛?他又沒說霍克睡她這,她這樣反應激烈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老實說就好了啊,反正霍克只是借睡她的床,又沒和她怎麼樣!
對啊,是沒怎麼樣,只是誰會相信啊?
啊——都是——那個傢伙害的!
瞪著自己的雙手壓在話筒上,歐陽寧寧整整僵硬了三秒,跟著就暴躁的發出一長串多國國罵。
店門上的鈴鐺響了又停,她抬首,看見門外一位客人似乎是想進來卻受到驚嚇,匆匆轉身離去。
該死!豬頭!王八蛋——
忍住想摔東西的衝動,她抽回壓在電話上的手,一臉惱怒、雙手抱胸地瞪著空無一人的咖啡店。
他X的!沒人就沒人,反正一天下午沒生意,這家店又不會垮!
Shit!她早和白雲說過她沒有做服務業的天分了——
春夢了無痕?
才怪!
她在凌晨三點爬上床,四點整滿臉通紅、心跳飛快的驚醒過來。
他是帥哥,寇子說。
好吧,她現在知道,那天晚上她爬上床時,腦袋裡那些什麼他不會侵犯她之類、不拉不拉的想法全都是她一相情願的藉口。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她對俊男美女根本沒有什麼抵抗力,何況這傢伙兩者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