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透過柳枝照射在波動的流水上,形成另一個波動的月兒,經月兒反射出來的柔光再搭上閃閃發亮的紅色魚鱗,煞是迷人。
楚蓳坐在池畔,望著水中月兒,想著一雙凌厲卻多情的眼瞳,想著那俊拔身影練武時的俐落身手,想著那實則心胸寬廣溫柔的鐵漢柔情……
她輕輕地歎了一聲,自那日在他房中上藥之後,她便不再單獨上他的房間,怕是管不住自己心吧!
當時的悸動,讓她至今想來仍是羞赧,她無法忘記他貼近的男性氣息,無法管束一顆直朝他奔去的心……
不行哪!她無數次在失眠的夜裡警告自己,她曾向爹發了誓要考取官職的,要為爹爹報仇的,她不能兒女情長啊!
倏地,一張腦海裡想的面容就直接地映在水面上……
她壓住胸口急遽的心跳,轉身。
「戚大哥?」眼瞳中是來不及收起的情愫。「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你呢?又為什麼事睡不著?」他沙啞地問著,瞅著楚蓳瞧的眼神灼熱的似把烈火。
瞧著「他」眉眼間蕩漾著的柔美,讓「他」看起來該死的像個女子。戚長風定住心神卻捨不得移開視線,心中滿是蠢蠢欲動的情愫。
好些天了!好些天,他沒能有機會與「他」獨處。該死的,他明明知道楚蓳是在避著他,但他卻再也受不了了。
楚蓳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不敢與他的眼眸相望。「我在想,過二日就到京城了,到時我們是不是就得分開了?」一想到這個,她的心就莫名的疼痛起來。
他不語,瞅著「他」看。
吞了口口水,怕自己表現的太露骨了,於是她又搪塞了句。「沒想到,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大伙的認同,竟然又要分離了……」可惜語氣依舊哽咽了。
驀地,他突然伸出手來抓住楚蓳的纖纖皓腕,緊緊地不願放開。
天知道,他現在根本是以男人對女人的不捨心情,來解讀「他」的這一番話。
楚蓳抬起頭來看向他,乍然發現他眼底有著與她一樣無助的惶惑,難道……
會嗎?會是這樣的嗎?她並不只是一廂情願嗎?
突然間,她有股衝動想要對他坦承,她原是女兒身的事實。
「戚大哥,我……」
不行!不可以!
楚蓳啊楚蓳,你難道忘了爹爹是怎麼死的嗎?你難道忘了已答應爹爹的事了嗎?你這一路上京為的是什麼?
就為了成就你的兒女私情嗎?
她澄澈的雙眸染上了幾許黯然,而後垂頭。
這輩子,她是注定了要當半個男人了,想什麼、說什麼都是多餘的,頂多圖個傷心罷了,何苦?
「嗯?」戚長風抬起楚蓳低垂的臉龐,詢問「他」未完成的話,「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他沙啞地問道。
盯著「他」水亮的眸子,他忍不住將黝黑的大掌撫向「他」的臉龐,輕劃著。「你的臉好細、好冰,又像雪一樣的白,你……你真是一個男子嗎?」他有些失神地喃問。
大掌粗繭摩挲著她的冰肌玉膚,感覺些微的刺痛,楚蓳這才驚惶地回過神來,踉蹌倒退了兩步,輕喘著:
「戚大哥,你……你在胡說些什麼?!」
戚長風收回了手,深邃的眼瞳定定地凝視著「他」,而後強迫性地將視線移開。
「對不起,我剛多喝了二杯,看來是有些醉了。」他的雙手在大腿兩側緊握成拳,克制著將楚蓳擁入懷中的衝動。
就一次,一次就好!
突地,楚蓳衝進戚長風的懷中,驚得戚長風雙手連忙高舉,直到他感覺到胸前的衣襟傳來濕潤,這才放下了手圈住了「他」。
好小、好纖細的肩頭,好軟,好柔弱的骨架……戚長風心底再起騷動。他不明白,這個嬌小的身軀為何要是個男兒身呢?
「你怎麼了?受了委屈嗎?來,告訴戚大哥。」他柔聲在楚蓳耳畔哄著,心疼著「他」的淚水,並發現自己的下腰又敏感地起了反應。
該死,太該死了!他每次一碰觸到楚蓳,都會興起邪惡的念頭,難道他真有斷袖傾向?
在戚長風責備自己的同時,楚蓳貪戀地偎在他胸前好一會後,才推開了他。
「真是笑死人了,是不是?」她佯裝輕鬆地說笑:「我知道戚大哥一定又要說,『看你,跟個娘們似的!』」她壓低聲音學著他說話的樣子。
戚長風旋即仰頭大笑,藉以掩飾兩人的尷尬。
笑聲停止後,他正色地看著「他」,心中種種矛盾的念頭,讓他再也笑不出來。
「好吧,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不多想地,他用手接起沾在「他」睫毛上的一顆淚珠。
要是個美嬌娘的話……多好!他心底歎道。
楚蓳羞怯地一笑,避開了他的手,不好意思地擦去淚痕,滿頰熱紅地像發了燒似的,避開了他灼人的視線。
「根本就沒什麼事,只是想到一到京城就得離開大哥,心裡有些捨不得罷了!」
「那就不要離開。」
她急轉回頭,凝住他眼中與她同樣的矛盾。
「既然同是赴考,又何須分道揚鑣?」
「可是文生與武生向來不合,一到京城……」
客棧之間早已各為文生或武生所佔,這二種回然不同的考生,向來是不願意同客棧而宿的,也就是說無論是楚蓳入了戚長風的地盤,抑或是戚長風入了楚蓳的地盤,都將遭到鄙視。
「那是別人的事。」他不耐煩地揮手。「我戚長風做事向來只問自己開不開心,其他人休想管我的事!」
是啊!他就是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所以才能撼動她的心啊!
她的大哥……
*****
「對不起,小店只剩十二間房。」一位客棧小廝恭敬地對戚長風等人說道。
「戚大哥,沒關係,那我們兩人擠一間就行了。」隊上弟兄有人馬上這麼說道。
「那很對不起,小店只剩十一間房。」小廝又說,看了一眼楚蓳皺皺眉頭。
「喂,剛剛不是說有十二間,這會怎麼又變成十一間?」有人馬上提出疑問。
「剛才我說錯了,對不起。」小廝恭敬地回著。
「沒關係,沒關係,出門在外圖個方便就行,我們兩個就擠一間吧。」陸元楨搭著戚長風的肩說。
「很抱歉,我又說錯了,店裡只剩十間房。」小廝眉頭愈皺愈緊了。
「你,可惡!」一位大漢抓起小廝的衣領罵道:「你這小子是怎麼回事?說起話來顛三倒四的,到底還剩幾間房,一次給我說清楚!」
「對……對不起,」小廝支吾其辭地看著楚蓳為難道:「這幾位爺要住房都沒有問題,問題是這位小兄弟不能住這兒……」
「這說的是哪門子話,俺怎麼都聽不懂?難道開店還要選客人的嗎?」武人的大嗓門驚動了客棧裡的每一個人,大伙都轉過頭來看向門口。
在戚長風凌厲的目光下,小廝嚇得兩條腿都在顫抖。
「不是小的故意要挑客人,實在是……是……」他為難地看了一眼滿室的武漢,又回過頭來對楚蓳說:「這位小哥何不住到品風客棧,離這兒不遠的,再過二條街就到了。」
一到大考時間,客棧裡鬧事的就多,要是把文人和武人擺在一塊,那簡直就要天翻地覆了,所以客棧為了免遭波及,就很自然地劃分出文人及武人的區隔,以避開無謂的麻煩。
楚蓳頗為尷尬地就要退開,戚長風大手卻圈住了她的肩,雙眼則定定地注視著小廝,沉聲道:「我與他住一間房,其他人還有沒有房間?」
「這.....」小廝為難地沉吟,但又懼於戚長風的威勢,不敢馬上反駁。
「怎麼,難道還有問題不成?」
戚長風長劍用力地往櫃檯一放,其力道足以震動整間客棧,在一陣搖搖晃晃間,每個人的臉上都呈現了懼意與敬意。
「說,到底還有沒有問題?!」他大吼一聲,目光則在客棧內巡視了一回。
在戚長風凌厲的目光下,客棧內的武人全低下了頭,沒人敢上前吭一聲。
小廝見狀,馬上轉變態度。
「沒問題、沒問題,只要大爺您說一句話,小的哪敢還有什麼話說?」天啊!眼前的他準會是這次的武狀元,可千萬不能得罪啊!小廝暗自警惕著。
什麼?!與大哥住同一間房?
聽到這句話後,楚蓳整個人傻住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壓根兒都不知道。
與大哥住同一間房?那不是要同鋪而眠了?
天啊!這下該怎麼辦?!
*****
「你這是在做什麼?」
戚長風蹙眉看著楚蓳,在一張原本就不大的床中間又擺了一條棉被,使得有限的床位看來更顯擁擠了,而「他」居然還在中央掛起了一面紗帳,這種女人家才用的東西,「他」竟然拿來放在他們的床中央?
楚蓳聞聲驚惶地回頭,頰邊馬上染上了紅暈。
「大哥,你回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