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鏡中憔悴又無神的自己,她不禁呆了。
這鏡中憔悴的人兒真是自己嗎?那個活潑又帶點潑辣的現代女性?這中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客廳的那個男人是誰?
紛亂的腦子胡亂地拼湊最近的記憶,雖然不盡完整卻足夠她瞭解整個事情。
「我的天……」她怎能漠視譚野天,又在他面前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噢!她恨死自己了。
不過,一塊無瑕的玉珮立刻浮現在她腦海。莫非……
她摀住嘴不敢驚叫出聲,懼怕地望著門板,客廳的男人是……赤狐!
她竟然和赤狐相愛?不,那根本不是清醒的她,但是野天會怎麼想?她在行為上已經背叛野天了。
「小希,你好了沒?」
董希嚇了一跳,定了定心神。她不能害怕,赤狐害他們還害得不夠嗎?現在要輪到她來報仇了,她得想辦法替野天討回公道。
她決定非拿到赤狐身上的干玉不可。
她擦乾淚水,硬擠出笑容,柔聲道:「就來了。」
「怎麼搞的?」胡嘯其抱怨。
「沒什麼,我想回去了。」
胡嘯其皺了皺眉,董希心跳狂烈,希望他沒發覺她已經清醒了。
「這麼快?」胡嘯其奇怪地盯著她,平常她可是緊粘著他不放的。
董希將笑容擴大,緊緊地依偎到他懷裡,那股清香對她已經沒有作用了。
「你不是要我拿野天身上的玉珮給你嗎?」
胡嘯其大感興趣:「你想現在去拿?」
「嗯,不過……不如你先將你的玉珮借給我,好讓我更容易說服他,你覺得如何?」她暗暗祈禱,希望他能答應,倘若他答應了,有了乾坤寶玉還怕野天不恢復原狀嗎?
「不妥。他是你的弟弟,你做姐姐的要借個東西有什麼難的。明天就拿給我。」不容她反駁,他摟著她纖弱又微微顫抖的腰,「走,我送你回去。」
計劃失敗,董希頹喪地跟他走。
第八章
胡嘯其打開車門很紳士地送董希到家門口。
「你真的很美麗。」胡嘯其撫著她無瑕白晰的臉蛋,一頭長髮襯得她更加飄逸美麗,他後悔在公寓時沒有佔有她的身軀,但是下一次他會的。
董希不自在地「享受」他溫柔的對待,假意的笑容略顯僵硬。
冷不防地看到譚野天和鍾媽媽騎著摩托車回來,他的手裡還捧著一迭厚重的書,小小的身子躍下摩托車,那些書幾乎要將他壓垮,但她知道他比一般小孩子強壯好幾倍。
胡嘯其也轉身望去,見到譚野天像要將他給撕裂的表情,他揚眉挑釁一笑。
他回首,突然吻上董希的唇,他好得意,他得到白狐的女人,不是嗎?
董希本欲推開這齷齪的男人,但是理智要她忍受下來,儘管這是多大的侮辱和痛苦,她也要掩飾好,免得壞了她要奪回干玉的計劃。
但是,埜天正在看……
胡嘯其得逞後,附在她的耳畔,輕聲道:「坤玉能不能到手就看你的了,你是我最愛的人。」
她遲疑了一會:「好!但是我沒把握--」
「有,你可以。」他從車內拿出一束玫瑰來,「記得我會在你身邊支持你。」
「嗯。」
他放開摟在她纖腰的手,笑道:「親愛的,我明天再來找你,再見。」
「再見。」
豪華轎車急馳而去,鍾媽媽才帶著譚野天走過來。對於年輕人一些親密的動作她並非不能接受,但是在大庭廣眾下,董希未免太沒禮教了,算她以前錯看了她。
「鍾媽媽。」董希打聲招呼,眼睛不敢望向譚野天,那會令她承受不了。
「一天捕魚三天曬網的態度,任資金再充沛的店也會關門大吉。小希,這些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我懂,但……」
「能懂最好,我一直把你當女兒看待,我也希望你的生意能有起色才會嚴詞告誡你,你可別嫌我囉唆。」
「不,謝謝鍾媽媽。」
鍾媽媽彎下身子來對譚野天道:「野天,如果還想看什麼書儘管跟鍾媽媽說,我一定帶你到圖書館去。」
「謝謝鍾媽媽。」譚野天對她一笑。
沒再多說什麼,他們各自回到家。
董希和譚野天各據一方,遙遙的距離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尷尬,董希想打破這凝重的氣氛。
「野天,你到圖書館借什麼書?」她發現自己發出來的聲音還有抖音。
「有關醫學的書。」譚野天心急於找到相關資料,無暇理會董希。
濃濃的失落感瀰漫她的心扉,是她把他們的距離拉遠的。
沉默了好久,譚野天起來舒展筋骨,見到董希失魂落魄地坐著不動;其實自從和胡嘯其在一起後,她沒有一天有精神的。
他瞥見桌上那束新鮮的玫瑰,輕蹙起眉來。
「姐姐,玫瑰你不插上嗎?」
回過神,董希眨了眨明眸,見著了那束該死的玫瑰,她才想起她還在「偽裝」中,倘若讓譚野天知道她已恢復,且開始進行拿回干玉的計劃,他必定會毫不猶豫地命令她停止,所以她不能在他面前露出馬腳。
「我忘了。」她立刻將枯萎的玫瑰換下來,並和以往一樣凝神聞玫瑰的香味。
「姐姐,這些玫瑰那麼多,給我一朵好嗎?」
「你要來做什麼?」她緊張地問。如果他也被迷惑了怎麼辦?
「好奇。」
「不行。這是赤……嘯其送我的,我不能轉送給你。」她口是心非地道。
譚野天又被她的話刺痛心扉,他忍不住問:「他對你真的那麼重要?」
董希深吸口氣,苦笑道:「對。」
「甚至比我還重要?」他緊握的拳頭已經泛白,憤怒集中在胸口,但他的臉還是保持一貫的冷靜爾雅。
委屈的淚水欲奪眶而出,董希猛眨了回去。
「對。」他為什麼要問這麼難以啟口的問題?她心碎地想著。
「你口口聲聲說愛著譚哥哥全是假的嗎?」他的聲音不禁上揚幾分。
「……對。」她虛弱地回答。
「你說過你的心意永遠不會更改的。」他寒著臉指控她的背叛。
「那些話全是假的。你真是傻,嘯其對我那麼好,我何苦癡癡等著他回來?我愛的人是送我玫瑰的人,你知道嗎?你的譚哥哥一點也不浪漫,甚至……」從沒對她承認過什麼,也許自始至終全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我累了。」她進臥房去,準備洗個澡。
他的心涼了半截,即使知道此時的她是因為受益毒影響才會這麼說,但是他仍然感到無比的難受。他想,他是愛過她的,甚至直到現在仍然深愛著她,否則不會有這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可惡的胡嘯其,更可恨自己記不起以往的種種,現在惟一能做的便是分析蠱毒了。
他望著那整束玫瑰,也許趁著董希睡覺的時候再研究。
*****
半夜時分,譚野天輕巧地來到一樓,整束的玫瑰夠他研究了,而且又不至於立即枯掉。上次竊取的花瓣老早枯了,散在花瓣上的攝魂粉也掉光了,他甚至懷疑那攝魂粉會隨著花朵的生命力而蒸發,所以胡嘯其才會不斷地換上新鮮的玫瑰。
夜深入靜,黑濛濛中僅見一雙發光的銀眸專注在玫瑰花瓣上,他將玫瑰花瓣逐一剝開,在瓣與瓣之間發現相當細微的、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顆粒散在上面。
他可以肯定這便是讓董希迷惑於胡嘯其的主因。但是他也可以肯定一點,今天借來的書籍全都枉然,因為這種攝魂粉在凡間是沒有記載的,他記得在師父的書房曾經見過像這類迷藥的記錄,只是那時並未深入去瞭解,現在只能乾著急了。
不過,胡嘯其是從何得到這種在凡間難以得手的藥品呢?
他的耳朵忽然動了動,望向樓梯口,他來不及收拾桌面上的東西,立刻躲到桌子下面。
他見到董希拿著手電筒,輕輕地走到放置雜物的櫃子前,靜靜地打開一個個抽屜。翻來覆去似乎找不到她想要的,她輕聲地歎口氣,找張椅子坐下來發呆。
輕愁灑滿她的眉眼,彷彿遇到天大的難題似的。譚野天躲在角落瞧著她,她的情緒左右了他的心,隨即他也擔憂了起來。是什麼事情困擾著她呢?
過了半晌,她自言自語地道:「乾脆明早去買塊假玉不就得了。」下了決定,心情頓時開朗。
轉身之際,發現那束玫瑰竟長腳似的跑到了桌上,她遲疑地走向那張桌子,並同時看到一些有關醫學的書籍。
她翻了翻那些書,看看那些被分屍的玫瑰,忍不住熱淚盈眶。
這樣的意圖很明顯,是譚野天看出來她被迷惑了,於是想幫助。恢復神志,他總是默默地在保護著她,無論她怎麼對他。如果能聯手將赤狐制伏,她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他她的愛。
「我們會贏的,到時候你不要嫌棄我。」她哽咽地說道,便反身回房。
譚野天的手涼涼的,那是剛才董希落下的淚珠,他凝視著濡濕的地方,許久腦子仍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