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是哪個沒長眼睛的,居然敢撞老娘我!」跌坐在地板上的江廖罔市摸著跌成兩半的屁股,大聲吆喝著。
喬書然知道自己闖禍了,趕緊扶起坐在地上的人,關心地問:「這位太太,對不起,你沒事吧?」
「沒事才怪!」江廖罔市對著他就是劈頭大罵。「我這身骨頭都被你給撞散了,到時候要是有骨折或是腦震盪的現象,看你要怎麼賠償我!」
「要不要送你到醫院去檢查一下?」他提出這個建議。雖然這個歐巴桑全身都是肉,而且從她還有氣力可以罵那麼一大串話的情況來看,她應該是沒有像她說的那麼嚴重。
不過老人家的身體不能等閒視之,去檢查一下總是好的。
聽到他說要到醫院去,江廖罔市連忙揮手拒絕。 「不用不用,醫院裡的那些人都是吸人血、吃人肉的魔鬼,我去了錢不就被他們拿光光了;而且醫院裡死人多,搞不好他就跟著你回家。我才不想觸自己楣頭!」
聽她說的這些話,喬書然知道自己撞到的是一個很迷信的人,對她而言,說不定給錢比上醫院還管用,所以他掏出皮包,拿出一疊鈔票塞給她。
「那這些錢給你當壓驚費,我就不陪你了。」說完,他就繞過她的身邊,往羽湘住的方向走去。
「你要來找我們家羽湘?」江廖罔市懷疑地看著他。
嗯,她就說嘛,羽湘那丫頭能住這麼高級的地方,鐵定是被人包養,不然憑她一個漁村來的女孩,怎麼可能在台北會有朋友?而且還是這麼有錢的!
她敢肯定,那個男人一定就是眼前的這個!
聽到她提起羽湘的名字,喬書然不禁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仔細研究這個歐巴桑。「請問你是羽湘的什麼人?」
羽湘很少談到有關她家裡的事情,只告訴過他,她的父母親都去世了,所以他對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存有很大的懷疑。
「我是她爸爸再娶的繼母啦!羽湘她都叫我阿姨,你就跟著她喊就好了。」江廖罔市咧著嘴,詳細地解釋。
喬書然這才明白她的身份。
「那阿姨為什麼不進去坐?我記得羽湘在家的。」說著,伸出手想按下門鈴。
江廖罔市趕緊拉著他,不但阻止他和羽湘見面,更編出理由來騙他。
「沒有啊,我按了好久的電鈴都沒人出來開門,或許她剛好出去吧。」
「不會吧——」雖然她謊話說的臉不紅、氣不喘的,但喬書然仍是有點懷疑。
見他還是看著門板,不肯離去,江廖罔市乾脆使出苦肉計。
「喂!年輕人!」她叫著喬書然,等到他注意到她時,她才繼續說:「你可不可以請我去吃個飯,我一大早就從旗津坐慢車上來,到現在連一口飯都還沒吃……」
說到這裡,她還故意抱著肚子,一副很餓很餓的樣子,偏偏她的肚子也真的很爭氣,配合主人的話發出好大的咕嚕聲。
念在她是羽湘的長輩,再者羽湘又不在家,他只好順從她的意。
「對不起,阿姨。既然羽湘不在,那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然後再回來找她。」
江廖罔市得意地點點頭,然後拉著他坐上電梯。
她……想到一個賺錢的好辦法呢!
* * *
好不容易讓江廖罔市選擇了她想吃的菜式與餐廳,再讓她吃飽喝足,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
看著她狼吞虎嚥的樣子,喬書然不禁懷疑,這個女人真是羽湘的繼母嗎?人家說身敦大於言教,可在她身上,他一點都看不出和羽湘相同的氣質。
就拿吃飯來說吧,羽湘對於這些高級餐廳能避多遠就避多遠,而且吃的東西也是簡單隨便就好,偏偏她——不但指名要最高級的餐廳,還盡挑一些最貴的菜色;明明只有她一個人要吃,卻點了滿滿一桌。
頭一次,他竟喜歡起羽湘的節儉來。
「書然,你和我們羽湘在交往……?」吃喝之中,她已經知道他的名字,而且從他奉承自己的態度看來,他應該非常喜歡羽湘。
喬書然嚴肅地點頭,「是的,希望阿姨不要反對。」
「我幹什麼要反對!」她又不是笨蛋,幹什麼要反對,她還想狠狠地撈他一筆呢!
她想著該如何開口比較好,「唉!你應該也知道我們家家境不是很好,住的房子破爛不說,連生活都快過不下去了。偏偏羽湘她爸又走得早,留下我們母子兩個孤苦無依的,根本拿不出錢來替羽湘辦嫁妝。」
喬書然聽不出她話裡的真正含義,嚴肅地說:「我不介意這些,只要羽湘肯嫁給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們羽湘能遇到你這麼疼她的人,實在是她的福氣。不過就不知道……」她故意拖長尾音,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摩挲著,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阿姨,你有什麼就直接說。」即使察覺到她的動作,喬書然仍不肯妄自揣測。
江廖罔市順了順氣,然後裝出和藹可親的模樣,笑容可掬地說:「羽湘能嫁給你,我這個做人家繼母的也就該感激祖先保佑了。不過好歹我們也把羽湘一點一點地拉拔長大,花費的心力也是不少——」
「我知道,所以以後我和羽湘會好好孝敬您的。」喬書然沉聲說道。
在商場上他見過太多像這樣虛偽、醜陋的面孔,但是今天他面對的對象是羽湘的繼母,所以他並不想把場面弄得太難堪。
只是,現在他心裡已經稍微有一點兒譜了,為什麼羽湘會這麼辛苦地賺錢,卻又不見她在享受,大概和她這位繼母脫不了關係。
見他仍是那麼「白目」,江廖罔市再也沉不住氣了,語氣提高了些,「我又不是說這個!」只是當她一接收到喬書然狐疑的跟光,她又趕緊裝回那個疼愛羽湘的繼母。
「哈哈,阿姨是個粗人,不太會講話,所以我就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告訴你吧!看你的樣子,應該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婚禮當然不能太寒酸,可是我們又沒有錢,所以可不可以先借我們一點錢,就當、就當是聘金吧!」
「原來是這件事,都怪我沒有考慮到。」喬書然笑了,因為她終於把底牌掀出來了。既然她要的這麼簡單,他也阿莎力一點。
「這樣吧,我先給你一百萬的支票,阿姨你可以用這筆錢請人來將房子修一修,至於婚禮的事情,婚紗、喜宴、喜餅……一切都由我們這邊全權負責,你不用擔心。」
他故意裝出一副笨笨的樣子,目的就是希望能用一百萬來打發她。
並不是說他不忍心花這一百萬來娶羽湘,相反的,一百萬在他眼裡微小地像一顆灰塵,隨便風一吹就沒了;但羽湘不同,對他而言,她是用再多錢也買不到的寶貝。
今天他會拿出這一百萬,一來就是要讓羽湘知道她繼母的真實臉孔,再者就是避免以後她在他和羽湘之間興風作浪、從中作梗,他不希望他和羽湘的事再生波折了。
「一、一百萬!?」江廖罔市聽了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嗯,如果不夠的話,你可以再告訴我,我會派人專給您送去。」哼哼,如果她真那麼貪婪無饜的話,小心連這一百萬都沒有,他在心裡暗忖。
「派、派人!?」
江廖罔市抓住了他話中的幾個字,一張嘴不停地開開合合,驚嚇地差點說不出話來。
老天爺,看來這一次她們羽湘是真的釣上金龜婿了,哈哈,她以後吃穿都不用愁了!
「至於聘金的部分,當然不能馬虎,因為是你們辛苦地養大羽湘,今天我才能娶到她。」聘金這是傳統的禮俗,他不會和她計較那麼多。
至於江廖罔市早已經被手裡的那張一百萬支票述得暈頭轉向,聽到自己又有錢可以拿,高興地快飛上天了。
「噯,對對,你能這樣想就對了。」
突然,喬書然興起了想看看她的胃口到底有多大的念頭,所以他乾脆讓她開價。「阿姨你希望多少,我一定不會說不。」
「真的?」真是菩薩保佑!既然他都這麼有誠意了,她就勉為其難地拿他一點吧。「那……這樣?」
她伸出五隻手指頭,眼睛閃爍光芒地看著未來的女婿。
「五百萬?」喬書然一聲冷哼,「會不會太少了?乾脆湊成九百九十九萬吧,討個吉利!」
聽到這個天文數字,江廖罔市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九百九十九萬!?」
這、這是真的嗎?會不會只是她在作夢!?
狠狠地捏了大腿一下,會痛,那就是真的了!
「嗯,我希望能和羽湘長長久久。」這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希望,但他卻不會讓她拿這筆錢任意揮霍。
沒錯,錢是進到她的帳戶,但是他卻會讓她看得到、摸不著,因為這是給她兒子、也是羽湘同父異母的親弟弟的教育基金,每個月會由專業會計師負責撥款及監督,只要她敢擅自挪作其他用途,她就等著過簡單卻不算享受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