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他……家緯……他只是來跟我道歉的,他心中有一個死結,你也清楚是為了什麼,他千里迢迢地回國,只是為了坦承一切,解開禁錮他多年的枷鎖,而且他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他沒有其他的意思,方,你不要亂想,我……我的心很小很小,一次只能容納一個人,現在……在我心中只有你一個!」
「噓……不要說了,雨苓,我絕對相信你,是我不對,我在發神經,我……我反應過度,我的雙眼被嫉護蒙蔽了,我……反正我就是混帳該死!」紀方埋首於雨苓的發問,不斷自責地低語。
雨苓靜靜地擁著他,聽著他的心跳。她突然領悟到,她的紀方也只是一個凡夫俗子,也是有著和她一樣的焦慮啊!
一直以來,好像都是自己在接受他的寵愛、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而她呢?她又付出了什麼?她甚至連一句愛他的話都吝於出口,只是理所當然地接收一切,被他寵得真以為自己是個公主了!她忽略了愛情就像一株嬌貴的盆栽,是需要兩人共同付出、加倍呵護的啊!
看他佈滿血絲的雙眸,還有鬢邊新生的青髭,他肯定一夜沒睡了!雨苓心中充滿感動與不捨,撫弄著他扎人的鬍髭,輕輕地喚著他——
「方……」
「嗯?」
「我……我有一句話從未對你說過,希望現在告訴你還不算晚……我……我愛你!我真的是很愛很愛你!」像是宣誓似的,雨苓在紀方的耳際首次說出了她愛的宣言,旋即酡紅著臉躲入了紀方的懷裡,久久不敢抬頭。
紀方霎時呆愣住了,他沒聽錯吧,那個害羞的小女人終於對他坦承愛意,雖然他早就感覺到了,但是能親耳聽到她勇敢地說出來,是多麼令人興奮呀!
「噢!雨苓,我的好雨苓,我也愛你,我永遠都會愛你!」雙唇像是有著自己的意識似的,尋到了另一片唇辦,急忙覆蓋上去,此時雨苓卻忽地尖叫一聲——
「啊——」
「怎麼了?」紀方緊張地問著。
「幾點了?我今天還要上課呢!老天!我竟然都忘了!」翻開被子,她趕忙準備起床,沒想到腳一落地,竟是一陣昏眩……
「別慌,你知道嗎?你正在發燒呢!我已經幫你打電話請病假了,你安心地休息吧。都快中午了,肚子餓了吧?起來吃點東西好不好?」他眼中流洩的是濃得化不開的關心與下捨……
喝了一大碗鮮美的魚湯,吃過了藥,雨苓又被紀方哄去睡了。睡了好長好長的一覺,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房裡只有床頭一盞夜燈透著昏黃的微光。她嚶嚀一聲,下意識地轉個身,想縮回那熟悉的臂彎,沒想到竟撲了個空,雨苓一驚,立刻清醒過來!
她飛奔下床,跑出房間,客廳裡也沒人,再跑到廚房看看,只有爐子上一鍋正燜著的雞湯,回過頭來,隱約看到書房裡的燈是亮著的,趕緊又跑到書房,總算看到紀方背對著她,在電腦前忙碌著……
「呼……」雨苓一顆幾乎要蹦跳而出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她悄悄來到紀方的身後,緊緊地環抱住他——
「方,差點把我嚇死了,我以為早上那一切是我在作夢,其實你根本就沒有回來……方,你不要這樣嚇我!」雨苓把臉貼在紀方的背上,惴惴不安地呢喃著。
「傻雨苓,你真是睡傻了,我告訴你,今生今世我都賴定你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我是痞子嗎?現在就算你趕我走,我都不走了!」紀方旋過身來,抱著雨苓輕拍著,並伸出手撫觸著她的額頭。「嗯,燒都退了,我把晚飯煮好了,看你睡得好香,不忍心叫醒你,就跑到這兒來上網查點資料。怎麼樣?睡飽了,人有沒有感覺舒服一些?」
「嗯,好多了!睡得好飽,晚上肯定睡不著了。」雨苓倚在紀方身上磨贈撒嬌著。
「沒關係,反正明天就是週末了,睡不著,我們可以做點別的事啊!」紀方故意壞壞地挑眉。
「色狼!我不理你了!」雨苓又羞又惱地輕槌著他,眼角卻流露出嬌媚的波光。
「是你自己色好不好?我是說我們可以聊聊天、看看書、看看電視,你想到哪兒去了?自己思想不純正喔!」紀方覺得自己可能有一點變態,不然怎麼這麼喜歡看她被自己逗弄得又羞又急的模樣?
「你……你……」雨苓是又好笑又好氣,只能瞠目瞪視著他。
「雨苓,明天我們到台北看看傢俱和一些電器用品,好不好?」吃飯時,紀方跟雨苓商量著。
「為什麼?家裡沒有缺什麼啊?」雨苓知道紀方之前工作的積蓄大部分都拿回家去了,不想再讓他多花錢。
「呃,我下午在客廳看了一下電視,那個……沙發爺爺跟我說,它年紀大了,想申請退休,結果,電視機伯伯也跟著起哄,一面咳嗽,一面說它身體狀況一直很不好,常常要看醫生,還有啊……早上洗衣服的時候,那個洗衣機婆婆更慘呢,說它早就心臟無力,快要轉不動了,最慘的是房裡那張床,哼哼嗨嗨地一直叫,說它全身骨頭都快散了,已經禁不起即將新婚的我們如此摧殘蹂躪,再不用多久,就無法為我們效力了!後來……我統統都答應它們,讓它們功成身退了!」
「奇怪,我當它們的主人這麼久了,從來就沒聽到哪一個跟我抱怨過,怎麼?看你新來的好欺負,都懂得跟你抗議了?」
「哦,這個問題我也有問啊,結果它們跟我說,那是因為它們體諒你的辛苦,不想增加你的負擔,所以就不敢跟你抱怨陳情,只能拖著病體繼續為你賣命了。」紀方看雨苓笑嘻嘻的,更是瞎扯到天邊去了。
「既然你這個新主人都已經核准它們的申請退休案了,我還能反對嗎?」雨苓笑著說道。
「雨苓,你放心,你老公我還有點錢,還有我們的新房是不是也該佈置一下了呢?呃……雨苓,對不起,我現在可能還沒辦法買新房子給你,你會不會怪我?」
「不會的,而且我覺得住在這兒很好呀,我上班又近,到市區交通也方便,左鄰右舍這些老鄰居也都相處得很好,除非是你嫌棄它太老舊了。我想……它應該沒有加入抗議的隊伍吧?」
「嗯,現在只有我們小倆口還可以啦,不過以後如果家庭成員增加了,那就必須換間大一點的屋子了。」他擠眉弄眼地睨睇著她。
雨苓嬌羞地笑了,她低下頭繼續吃飯,心中卻是無限的竊喜,她彷彿已經看到了他們幸福安詳的家居生活了。
尾聲
風和日麗,一個適合戀人結婚的日子裡,在簡單又莊重的儀式中,在那一句「我願意」的誓言後,雨苓終於成為紀方的新娘。紀方深情地吻了他的新娘,在那雙深邃黝黑的眸子裡,雨苓看到了他最真摯也最執著的承諾!
走出法院,送走了一幹好友,兩人也準備直接趕坐火車回鄉下,那兒可是有著超級熱鬧的流水席等著這對新人……
「辟哩啪啦……」忽然一陣鞭炮聲響起,雪花般的各色彩層由空中散落,煙霧散去後,兩人錯愕地看到家緯笑盈盈地站在出口處等著。
「你來幹什麼?」紀方下意識地抓緊雨苓的手,像是宣告著他的所有權。他仍清晰地記得那天家緯黯然的神情。
「我記得……我好像欠你一個祝福,恭喜你們!」家緯無視於紀方冶酷的表情,仍是笑嘻嘻的。
「謝謝你,家緯!」雨苓不想場面尷尬,禮貌地答謝了家緯的祝福。
「紀方,認識你這麼多年,枉我把你當作知己,竟然從不知道你心胸如此狹窄,唉,雨苓,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家緯還不怕死地戲弄著紀方,這小子惦惦吃三碗公,竟然不聲下響地把他深藏在內心數年的寶貝給追走了,還擺個臉色給他看,今天不趁這個機會作弄作弄他,實在難清心頭怨氣!
「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紀方已經快翻臉了,抓著雨苓的手也捏得更緊了。
「雨苓,好妹子,你叫我一聲大哥,然後我就是這小子的大舅子,他就不敢用這張酷酷的臉對我了!嗚……嗚……認識他這麼久,他從來就沒有擺這種臉色給我看,嗚……都是因為你啦!」家緯像個小丑般唱作俱佳地要寶著。
雨苓忍不住笑了,又扯了扯紀方的衣袖,提醒他保持一點風度。
紀方知道自己是反應過度了,深呼吸了一下,面部的表情也緩和下來,開口向家緯道了聲謝。
家緯從西裝口袋拿出一個信封,遞給雨苓。
「這是什麼?」雨苓遲疑地看著紀方,該不該收,她想讓紀方決定。
「喔,你放心,絕對不是什麼貴重的大禮,只是兩張到巴黎的來回機票,讓你們去度蜜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