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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關月(台灣)

  「不會的……伯父……」雨苓小聲地說著,隨即又覺得自己這樣急著回答,好像太不害臊,趕緊又噤聲低下頭去了。

  「好啦!你們年輕人高興就好了,只是說好了,一定要回來請客喔!開什麼玩笑,我的博士兒子娶某ㄋㄟ!這可是我們莊裡的大事,如果不乘機給他大大的慶祝熱鬧一下,我失了面子事小,早晚給這些厝邊頭尾念到臭頭!」經過了一番討價還價,紀家父子總算達成協議。

  「你媽在廚房吧!晚上老五一家子要回來,還有阿德也會來,我去看看,讓她多弄幾道菜,我們晚上又可以盡興的喝兩杯了,你們小倆口聊聊吧!」紀父說完,臉上帶著一副詭計得逞的笑容,沾沾自喜地走了。

  「雨苓,對不起,來不及和你商量,就害你被逼婚了,我這樣的決定可以嗎?」父親一離開,紀方馬上迫不及待地徵詢雨苓的意見。

  「咦?想到要問我了?我怎麼覺得,你們父子倆剛剛在討論的是今天晚餐的菜單,而不是我們的婚事。你們已經達成協議了不是嗎?請問一下,我可以反對抗議嗎?」她杏眼圓瞪,又羞又氣。

  「哈哈——反對無效!抗議駁回!」

  哪有這種無賴?「那請問一下,小女子的終身大事是不是就如此被閣下父子兩人草率地三讀通過了?」

  「哈哈哈哈——」紀方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雨苓也跟著笑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才輕輕地把雨苓擁入懷裡,認真地問:「還是你喜歡一場盛大又浪漫的婚禮?充滿著鮮花與香檳,穿著美麗的白紗,讓神父為我倆的愛情做個見證?告訴我,你喜歡怎樣的婚禮?我一定會滿足你的願望的!」

  「都可以啊,因為……」雨苓靠在紀方的懷裡,輕輕地低喃:「重要的是你,不是婚禮!」

  第七章

  假期終於結束,雨苓行囊裡裝了滿滿的盛情,裡頭有一串剛剛包好的粽子,一堆紀方愛吃的地瓜,還有好幾罐紀媽媽的愛心醬瓜醬菜……

  學校再隔一天就開課了,她刻意提早一天回來收收心。

  是夜,兩人梳洗過後,雨苓倚偎在紀方溫暖的懷抱裡,享受著好幾天來難得的靜謐。

  「雨苓,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你說,我在聽。」雨苓傭懶地應著。

  「既然我們決定要在暑假結婚,那我必須趁現在回美國一道,有些工作得回去交代清楚,當初只有跟家緯說是回來度假,並沒有正式辭職。而且前一陣子,我回學校繫上接觸過了,下學期開始就要應聘當講師,所以我必須盡快把美國那邊的事情處理結束,然後回來準備我們的婚禮,你說奸不好?」

  「那……你準備怎樣跟家緯說?」

  「呃……我不打算隱瞞他,你心中還會在意他怎麼想嗎?」

  雨苓幽幽地瞅著他一會兒,然後垂眸下發一語。

  「對不起,雨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只是吃醋,對啦,我就是在吃醋,我就是在意,我怕你心中仍有他的影子,你……你笑我好了。」

  紀方知道他傷到雨苓了,雖是無心,但是見到雨苓眉頭微蹙,立刻急得不知所措,語無倫次,還不斷地在她身上磨贈著,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諒。

  第一次看到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像個小孩似的賴在她身上撒嬌,雨苓不由自主地牽動了嘴角,她輕柔地拍著他的背,安撫地說——

  「老說我傻,其實你比我還傻,我怎麼會在意他怎麼想呢?況且這麼多年了,說不定他早就忘了我這個人了,我只是擔心他不能諒解你,畢竟你們是好兄弟、好朋友,如果為了我,而傷了你們之間的情誼,那我又罪加一等了,你小心被罵重色輕友!」

  「如果他能真心的祝福我們,我想我會繼續當他是好朋友,如果他不能諒解,朋友自然當不成了,就算會被人說我重色輕友,我也無所謂了,誰叫這『色』是如此令人迷惑、令人無法抗拒呢?」

  兩人的對話,很自然地又在激情旖旎中結束。

  ☆☆☆☆☆☆☆☆☆☆  ☆☆☆☆☆☆☆☆☆☆

  十天後,紀方按照計劃,回到了美國,一下飛機,立刻直奔家緯的辦公室,他只想盡快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畢。才一離開台灣,他就該死地發現自己竟然如此的想念著雨苓,這個女人已經完全佔據了他所有的細胞!他知道,在他的生命中已經無法缺少她了!

  一進到家緯的辦公室,紀方就被家緯誇張的數落叨念著——

  「紀方?!你終於知道該歸隊了,我以為你玩得樂不思蜀了,一去兩、三個月,又聯絡不到你,你真是沒良心啊!」家緯邊念還不忘吩咐秘書送來兩杯咖啡。

  紀方坐在真皮沙發上,看著忙碌的家緯,心中暗忖著該怎麼開口。

  「家緯,你也坐下吧,別忙了,我……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嗯,好,怎麼樣?假期一切都如意吧?有沒有什麼艷遇?」

  「別八卦了,這些是你母親交代我拿給你的,她……她很想你。」紀方把他母親囑托的東西交給他。

  「嗯,她還好吧?」家緯的表情明顯地頓了一下。

  「她很寂寞,一直念著你不肯回去的事。」

  紀方偷偷地打量著家緯,想從家緯的臉上探得一絲對於過往的反應,家緯卻只是兩眼諱莫如深地緘默著。

  「呃……我這次回來是要告訴你……我要辭職。」紀方決定速戰速決,直接說道。

  「嗄?你要辭職?為什麼?你是不是嫌我這兒待遇不好,沒關係,我給你加薪,我們是最好的夥伴,你走了,我怎麼辦?」聽到紀方要辭職,家緯幾乎是晴天霹靂,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

  「家緯,你冷靜一點,我想辭職與待遇無關,我只是決定回台灣定居了,你應該也看得出來,這幾年我過得真的很不快樂,我不想再繼續勉強我自己了,我真的覺得很疲倦,不是肉體上的累,而是精神上的累,整整八年了,夠了,家緯,我希望你能體諒我……」

  「你說累了,我不是放了你三個月的長假回去好好休息了嗎?這幾個月難道不夠你充電復元嗎?如果不夠,那你再繼續休假,直到你認為夠了為止,頂多我再累一點就是了,千萬別再跟我提要辭職的事了,拜託、拜託!還是……你有什麼事瞞著我?」家緯不死心地慰留著。

  「不是休假時間長短的問題,這次回去後,我確定了想離去的心意,家緯,我……我去找她了。」

  「找她?她是誰?」家緯一時之間無法理解紀方的話。

  「雨苓,孟雨苓。我想你應該還記得這個名字吧?!」

  家緯端著咖啡的手驀然一僵,差點打翻了咖啡,原本沉穩的笑容倏地僵在那兒,然後是好長一段時間的靜默,氣氛沉悶得令人幾乎窒息。

  「你……你告訴她了?」家緯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嗯,該說的全部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

  忽地,家緯一個箭步,衝到紀方面前,抓起他的衣領,大聲地吼道:「誰給你這個權利這樣做的?你……你憑什麼?你有經過我的同意嗎?你這樣不是陷我於不仁不義嗎?我……我是不是成了一個負心漢了?你究竟是何居心啊?」

  紀方把已然失控的家緯拉開,冷冷地說:「你早已經負了她,不是嗎?」

  一語直中死穴,家緯頹然地跌坐到沙發上,整張臉埋進自己的雙掌中,是啊!他早就負心了,在多年以前,只是他一直在逃避良心的譴責罷了。當初因為自己的懦弱,沒有擔當,所以欺騙了雨苓,現在他又有什麼資格對紀方發脾氣?其實,他早就後侮了,只是他無力收拾,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但是他還有機會重來嗎?

  「她……她好嗎?」稍稍平穩了情緒,家緯關心地問道。

  「我回台灣以後,考慮了很久才決定去看她,剛開始我只是很單純的想去看她過得好不好,心想如果她已經有著屬於自己的幸福,我就不會去打擾她,這個秘密將永遠埋藏在我們兩人心中。你知道嗎?這幾年我一直覺得對她很愧疚,心裡面一直記掛著,我知道,如果沒有親眼見到她過得很好,我是永遠都無法原諒我自己的,畢竟,當年我也是共犯。」紀方停頓了一下,看了家緯一眼,繼續又說了——

  「你絕對想不到,第一眼見到她時,我所受到的震撼有多大,她好憔悴,眼神中完全沒有一點對生命的光彩,好像一個勉強撐著軀殼過日子的人,她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讓我覺得心酸與不捨,但更深的是我對自己的痛恨,家緯,我們都錯了,原來我們把她傷得這麼深,不過現在的她很好……家緯,我跟她準備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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