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將一大堆餅乾拿出來,熱心塞進她的手心,薛海蕾一時說不出話。
……她不是肚子餓,而是--
「看吧,我就說她肚子餓。」
「對啊,一大包餅乾都快被她吃光了,她真的是餓昏了。」
既然無法明白解釋,乾脆就順她們的意吃零食,反正她剛好肚子餓,頂多下次換別的話說就是了。
她吃得津津有味。
「不要急,Alice,我這裡還有一包。」見她嘴饞,同事又把另一包不同口味的餅乾拿出來。
「好。」她滿嘴都是餅乾的點頭。
既給之,則吃之,跟她們拚了。
第七章
隔日下午,飯店裡一片兵荒馬亂,每個單位都急著搬救兵。
「Jenny,妳去支持管理處。」
「Sarah,妳去幫忙櫃檯。」
由於飯店大客滿,人手嚴重不足,凡是派得上用場的職員,不管是內勤或是外務,通通被抓到檯面上,辦公室裡幾乎空無一人。
「Alice,別管計算機了,妳也來幫忙。」
訂房組組長已經忙得快要瘋掉,薛海蕾卻還杵在計算機前不知道在幹什麼,差點沒氣死她老人家。
「來了!」薛海蕾匆匆關上計算機,努力陪笑。不是她想偷懶,而是昨天深夜她爹地又打了一次電話,催促她今天一定要把一部分資料傳給他,她才會坐在計算機前發愣,不知如何是好。
「妳快到十樓的游泳池幫忙,聽說那邊的飲料吧有兩個服務生請假,今天的客人又特別多,妳快去報到。」訂房組組長壓根兒不明白她的苦處,只知道她再不去十樓幫忙,那邊的組長就要殺下來找她算帳,於是急著把薛海蕾推出去受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薛海蕾縱使有滿腹委屈,也不得不屈服在上司的淫威之下。而且說句老實話,有事情忙總比瞪著屏幕發呆好,至少比較充實。
她知道,她是在逃避。
薛海蕾歎氣。
她想逃避背叛侯衍的事實,只因為她不想成為出賣他的人,只因為她喜歡上他--她喜歡上他了!
被這個事實嚴重打擊,薛海蕾幾乎站不住腳,愣在原地發呆。
她一直說服自己,因為侯衍對她太好,她不忍心背叛他。其實這都是借口,她之所以遲遲下願交出手上的資料,純粹是因為她喜歡他,不想日後他知道真相討厭她,才一直擱著不想動。
「Alice!」
耳邊傳來組長生氣的聲音,警告她再不趕快到十樓報到,就要宰了她當成下酒菜,她卻回不了神。
她喜歡他,所以她才會那麼在意他口中說的「那個女孩」,因為她希望她在他心中是獨一無二的,任何人都無法替代。
「Alice,我最後一次警告妳,馬上去十樓報到!」
眼前不期然出現一個龐然大物,緊接著登場的是組長慍怒的臉,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到了地獄看見了女羅剎,逼得薛海蕾只好快溜。
「我馬上去。」她二話不說衝向電梯。
真可怕,組長好像鬼,真正的鬼說不定還沒她來得可怕呢!
薛海蕾心有餘悸的進入電梯,按下十樓的按鈕,等她看見十樓那一堆人時,立時覺得她的組長其實還滿可愛的,這堆人才是真正的惡魔。
偌大的空間擠滿了人。無論是室內或是室外,到處是拿著飲料高聲談笑的人影,難怪這層樓的工作人員要大喊救命。
「妳總算來幫忙了。」
她還沒來得及從驚訝中恢復,就被飲料吧的工作人員拎著走,加入忙碌的陣容。
薛海蕾被分配到的任務是外場服務員,天曉得她最恨這個工作。因為外頭的太陽很大,她又必須撐著笑,將手上的飲料一一送給在泳池旁悠閒度假的男女,而她最怕水,根本不想靠近泳池。
「這杯調酒是三號躺椅的那個男人叫的,妳幫我把它送去。」
負責調配飲料的人員,並不瞭解她對水的恐懼,砰一聲就把調好的飲料放在吧檯,要她負責送。
她無奈的拿起端盤,將調酒放在上面,戒慎恐懼的朝泳池走去,一路上拚命吞口水,就怕發生跟小時候相同的意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因為小時候那場意外,薛海蕾變得非常怕水。其害怕的程度,就連接近泳池都會發抖,因此今天的工作對她來說,不失為一個很大的挑戰,她也因此顯得惴惴不安。
「先生,這是你叫的調酒。」好不容易才捱到泳池邊,薛海蕾放下酒杯就想落跑,不料卻被客人拖住。
「等一下,小姐。」叫酒的男子拉住她的手,明顯喝醉了。「別急著走嘛,坐下來陪我喝一杯。」
「抱歉,先生。我還在工作,請你放手。」天啊,她真倒霉,大白天就碰見酒鬼。
「陪酒也是工作啊!」男子打了一個酒嗝,打死不放手。「我一個人在這兒正無聊,妳快坐下來陪我。」
「先生,請你放尊重點。」她害怕的看著泳池,好怕會掉下去。「我不是陪酒小姐,是服務生,請你不要動手動腳。」
「可是我很無聊。」男子的臉皮超厚。「而且妳長得這麼漂亮,只當服務人員太可惜了,不如改行當陪酒小姐,一定賺得更多。」
「先生,你講話太失禮了。」她真的生氣了。「你快放手,要不然我要叫人了 。」
「妳叫啊,我才不怕呢!」男子無賴的笑著。「我是這裡的客人,妳不過是個小小的服務生,我倒要看看這裡的飯店經理到底會幫誰。」
對方吃定她是飯店裡的員工,不敢跟他動手。但薛海蕾哪可能讓他佔便宜,兩人當場就拉扯起來。
「放手!」眼看對方越鬧越不像話,薛海蕾掙扎得越激烈。
「我就是不放,看妳能怎麼樣。」男子非但不放手,還進一步想要強吻她。
情急之下,薛海蕾狠狠咬了一下男子的手臂,男子痛得鬆手。
「臭婊子,居然敢咬我,看老子怎麼修理妳!」被咬傷手臂的男子,大手一推,硬是將薛海蕾推入泳池,當做報復。
薛海蕾嬌小的身軀,立刻變得有如巨大的石頭,直往池底掉落。
由於她非常怕水,一旦落入水裡,便會立即失去反應,也不會有一般正常人的掙扎,心理醫生就曾告訴過她,這是因為她小時候不愉快的經驗所帶來的心理障礙,除非她學會游泳,否則很難排除,亦很難自這種恐懼掙脫。
換句話說,她死定了。再加上此處是深水區,她的雙腳根本踩不到底,她一生都想當美人魚,但她從沒想過美人魚的世界竟是如此晦暗,完全呼吸不到空氣。
她像個破碎的洋娃娃,隨波逐流到池底。就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她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並把她最需要的空氣,以最親密的方式,灌進她的嘴裡。
陽光穿透水面,照亮了池底的磁磚,也照亮她眼前的人影。她很高興親吻並給她空氣的人是侯衍:她最愛的人。
「妳不要緊吧?」
矇矓之中,她似乎聽見他這麼說。
她無力的點點頭,侯衍見她沒事,才放心的抓住她的手,往水面游去。
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一波波粼光。
薛海蕾抬頭仰望正奮力將她拖往水面的侯衍,突然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似乎在某個時間點,也曾發生過同樣的事。
但她沒空多想,塞滿她肺葉的水,幾乎在她露出水面的同一時間,便急著衝出來。
於是她只好不停的咳嗽,不停的擦眼淚,就怕還有殘餘的水留在肺裡。
「喂,你想幹什麼?!」
就在她想辦法把肺裡面的水全部擠出來的同時,侯衍已經走向原先戲弄她的男子,展開報復行動。
「打你這個只會欺侮女人的孬種!」侯衍掐住對方的脖子,不由分說便給他一拳,強勁的力道,當場把對方打到地下,爬都爬不起來。
男子被打得嘴角流血,雙目瞠圓,不甘心之餘只得大叫。
「我是這裡的客人!」哪來的工作人員竟敢得罪他。
「我是這裡的老闆。」不長眼的痞子,竟敢在他的地盤上撒野,分明是不想活了。
侯衍的口氣冷得像冰,慍怒的眼神熾烈得像火,在場所有人都被嚇得倒退,調戲薛海蕾的男子也不例外,嘴裡卻仍得繼續逞強。
「就算你是老闆,也不能動手打人!』男子叫囂。「我要去法院告你,我要向全世界的旅客宣佈你的惡形惡狀,看以後誰還敢住你的飯店!」
信息時代,媒體發達。今天在地球這端發生的事,明天地球那端馬上知道,這就是傳播媒體的力量。
侯衍冷冷地看著男子身上掛著的記者證,緩步走向他。男子以為他是要跟他道歉,正得意之際,下料迎面又揮來一記重拳,再度把他打倒在地。
「告我啊!」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男子,侯衍壓根兒不怕他的威脅。是記者又怎麼樣?照K不誤。
「妳沒事吧?」修理完男子,侯衍最關心的還是一旁發愣的薛海蕾,從她僵硬的表情來看,可能是驚嚇過度,乃至於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