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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月惜

  「要是她願意爬上我的床,你以為你還有今天?」女人就是寵不得!宇文覺斜睨她,毫不留情地說。

  一時之間倒忘了自己的身份,鳳兒氣急之下便奔出房外,嚇得鴇嬤嬤冷汗直流,不知該如何替她收場。

  「宇文公子,您大人有大量,鳳兒她……」

  「隨她去!沒個兩天還不是乖乖回來?賤骨頭!」

  「覺兄,你當真對貝栗兒有興趣?」和宇文覺臭味相投的一夥人猶自胡鬧著,誰還管什麼鳳兒不鳳兒。

  「哪個男人會對她沒興趣?!」宇義覺摩挲著下顎,光想著貝栗兒,全身血液就為之沸騰。

  他覬覦貝栗兒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整座京城的人都心知肚明,宇文覺早想吃了她。

  若不是礙於他爹那老八股,堅持不做濫權犯法的事,嚴加看管他對貝栗兒所做的一舉一動,宇文覺豈會放過她。

  「我有一計絕對能讓貝栗兒自動獻身,宰相大人也就沒啥好說的,覺兄要聽聽嗎?」狐群狗黨都是在這種時候發揮作用。

  「說。」

  那人娓娓道出他的計畫,眾人的雙眼都亮了起來--

  「就這麼辦!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如此簡單的辦法,他怎麼從來沒想到呢?

  「貝栗兒呀貝栗兒,你終究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等著束手就擒吧!」

  第二章

  「滴--答--滴--答--」雨水飄飛如珠,顆顆接續凝滴在簷下的瓦盆邊,形成了一曲極具規律的調子。而仔細一聽,除了雨聲,似乎還有著另外的樂音正跟著應和。

  男人的藍眼睛稍闔,頎長的身軀半坐臥在窗緣,一手拎著酒壺,一手則有一下沒一下地挾著竹筷輕輕敲擊桌面,全然悠閒的姿態。

  「大爺,您還需要什麼嗎?小的再給您送壺溫灑、加點下酒菜吧?」雨天生意奇差,客棧裡的店小二於是更慇勤地招呼著店內零星的客人,以求多掙點子兒,少討些掌櫃的謾罵。

  「不用。」簡潔有力的回答。藍的本質,是冰。

  「那小的……」店小二還想再作最後的努力,男人卻冷冷打斷他--

  「滾。」

  「是……是是!」突然感到一股刺人寒意,店小二的牙齒抖得喀喀作響,望著他,寒意更貨真價實了。

  邪門!

  寒毛一根根豎起,店小二連滾帶爬地奔離他身邊,驚魂未定地躲在櫃檯後,不死心又提著膽子偷瞄向他--

  「啪啪!」這回,他不只感覺冷,還沒來由的憑空被人打了兩個耳刮子。

  我的媽呀,見鬼了!這人八成通啥邪門歪道!

  店小二一邊嚷嚷,一邊死命摀著眼,跌跌撞撞跑出店門,害怕得連飯碗都不要了!

  「哼。」又是一聲不冷不熱的低哼,男人的情緒顯然很糟。

  無趣!看看他來到怎樣的一個世界?活著,意義何在?他實在弄不懂人們窮其一生苦心追求的是什麼。

  手邊的動作未停,淺淺的藍色莫名又陰鬱了幾分--這個男人心情不佳的時候,身邊的人無一不遭殃--誰叫他的身份特殊,什麼都不必學會,只要為所欲為就成了。

  黑旭,是他的名字。

  他既不屬於大唐,亦與邊疆民族無關。他,來自地底七萬呎以下,世界最盡頭的那端。

  撒旦的四使者之一--黑旭,選擇來到中國古代的唐朝,據說它是個氣象萬千的時代。

  但在他眼中看來,地底下的生活好太多了。

  黑暗與邪惡,才是他的最愛。

  若不是他們偉大的萬惡之王--撒旦,突發奇想要他們替他找個人界新娘作伴,說什麼黑旭也不願意到地面上來。

  人類的心智太低等,他受不了他們的愚笨!

  他的耐心一向少的可憐,脾氣卻大的嚇人,撒旦都沒他的囂張。

  「乞兒園嗎?」驀地,眼角瞥見一名小乞兒冒雨跑過大街的畫面,竟讓黑旭寂然的心湖泛起漣漪,死水似乎有流動的趨勢。

  他想起一個人,並且無意識的喃喃出聲。

  「貝栗兒。」

  黑旭看中的撒旦新娘。

  當然,這將是他改造她成功之後的事。

  很奇怪,沒有原因地,黑旭對貝栗兒的印象極為深刻。深刻的程度,令他這個無情無緒的惡魔都不免產生疑惑,自己為何一眼就選上了她?

  嚴格說來,她沒有一了點條件適合住在他們的國度。首先不說別的,她的善良,就是個嚴重的錯誤--在地獄,善良是項罪名,最重、最重的罪名。

  嗯……大概就如同人間的五馬分屍外加滿門抄斬吧!

  所以貝栗兒如何能成為撒旦的妻子呢?

  完全不可能呀!

  可他偏偏要她。

  也許,是他已沒有耐心繼續待下去,而貝栗兒活該倒楣是他在長安城裡第一個稱得上「認識」的女人;也許,是她的美好讓他看不下去,興起了挑戰的慾望;也許……

  還能也許什麼呢?

  *****

  一大一小手牽苦手穿越過數條巷了,不久,來到一戶大宅院的後門口,他們略急的步伐才於焉停住。

  「當家的,你在這兒等等。」

  「我跟你一塊兒進去。」

  「不用啦,裡頭我熟,把銀兩交給他們,我就出來了。」小二把拳頭裡的數兩錢握得幾乎嵌進皮肉裡,不敢有片刻的大意。

  「好吧,我等你。」貝栗兒理理他的衣裳,不再堅持。

  小二一溜煙就跑進了江府,腳上的傷似已無大礙。

  雨停了,天空卻仍然保持苦原來的灰蒙,貝栗兒瞇著眼仰頭看,頓覺頭暈得厲害,險些站不住腳。

  勉強扶著門柱坐下,眼前是一層黑霧,她喘吾氣,努力調整呼吸,不讓自己輕易倒下。

  她太累了!

  兩天前,江府又派人找上乞兒園,說什麼她送去贖小二的布匹是瑕疵品,威嚇他們彌補損失,否則又要把小二帶走。

  貝栗兒知道那些人分明在扯謊,但情勢比人低,她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能應允重制幾塊料子,以及一些銀兩還給他們。

  負荷過量,她已不記得自己有幾天沒闔眼睡個好覺,只是不斷地勞動、勞動……

  「該死的臭小子!竟敢偷拿東西?看我怎麼修理你!」

  凶神惡煞的怒罵聲從門內傳來,其中還伴行小二的哭嚎,貝栗兒白昏昏欲睡的邊緣驚醒,霍然站起身開始使勁拍門。

  出事了?!

  「小二!小二!」她焦急地大喊,引來不少圍觀的群眾。

  「你看看他干了啥好事!」乒乒乓乓的聲響過後,門開了,兩、三名人高馬大的壯漢拖著小二出來,管事的老人還氣沖沖地對著貝栗兒大吼。

  「栗兒姊姊……」淚珠懸在眼眶裡,小二兩頰存有清楚的五指印,可是他沒敢哭出聲,只是哽著嗓子叫喚貝栗兒。

  「你們為什麼打他?」像只老母雞保護小雞一樣,貝栗兒無畏地擋在那數名大漢與小二之間,不讓他們再傷害他。

  她的孩子,她的。沒有人可以任意欺負、侮辱,江府的人不要再過分了!

  「你還有臉問?看你教出來的好孩子!」看好戲的人愈是多,老人的氣焰就愈是拔高,「他交了錢,趁著咱們不注意,想偷拿房裡的東西,被我逮個正著!」

  「小二,你說。」站在一群高壯的男人中,貝栗兒嬌小的身子顯得格外單薄,可是由她臉上所透露出來,那種鎮定的表情,又好像她是具有無堅不摧般的強悍。

  「是李管事轉身時碰到了牆上掛的玉,我怕它摔壞,所以就接住了,並不是要偷……」小二瑟縮了下,忌憚的看向那名老人。

  「唉呀,說得可真是好聽,你若不是存心要偷,又怎麼會注意到那小東西!」

  「因為你大叫啊!」癟癟嘴,小二很委屈地朝他大叫,覺得這些人真的是壞透了,擺明就是吃定他們。

  老人沒料到小二竟會在眾人面前喊的這麼大聲,一張老臉立即沒面子地漲紅起來,支支吾吾了老半天,硬是擠不出半句話。

  「小二都說了,是場誤會,請李管事見諒。」貝栗兒不疾不徐的說著,依然維持住基本的禮貌。

  「誤會個屁!」老人惱了,伸手一揮,那兩、三名壯漢便出手要抓人。

  「慢著!」貝栗兒將小二護在身後,拒絕他們輕越雷池一步。「他沒有錯,你憑什麼抓他?」

  她的脾氣再好,也是有限度的,他們不該如此仗勢欺人!

  「我說他是偷兒,他就是偷兒!在場行誰敢說不是嗎?」江府的主子是當朝皇帝之表侄,有權有勢,他不信這裡有人膽敢得罪他們。

  一片寂然。

  果真,在這種時刻,正義通常是不會被伸張的。圍觀的人群,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一些人還津津有味地想把這幕戲看完。

  「他沒有偷東西。」孤立無援的聲音。「他不會偷東西,我相信他。」

  貝栗兒輕摸著小二紅腫的臉,一再重複地對李管事證明小二的清白。

  「可笑!你還以為你是貝家大小姐嗎?」老人完全不打算放過他們,「說再多都沒用,乞兒園能長出什麼樣的孩子,我最清楚!給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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