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生氣?」合一眼,她輕吁著。
拓跋錄輕哄她,「睡吧!」
「你不留下?」
「我去去就回。」
「哦。」塗估笙備懶無力的應聲,仍帶著輕顫的一雙手卻不知何時揪著他的衣服不肯放手。
「沒事的。」她的恐懼緊緊扣住他的心疼。「以後我會隨時陪在你身邊。」
「隨……隨時?」她又哈著氣。
「對,隨時。」
「不好吧。」她用慵懶的氣息訴說著,再也無力睜眼瞧他,識命的合緊酸疲的眼瞼。「我又不是未成年的小蘿蔔頭。」她撒嬌的字句咕噥在唇畔,久不散。
「在我眼中,你永遠是我的小小。」
「呵……好……好噁心哦,」緩緩地,她陷入了濃濃的好眼中,唇畔一朵甜蜜的笑花綻放著。
陷入沉眠的塗佑笙沒察覺自己唇畔的誘人甜笑,可拓跋錄瞧見了,屏著氣,他將那朵笑靨嵌進了心,一點一滴的柔化了全身的憤怒。
怔仲著,他深遂的黑眸緊緊的鎖在她清妍嬌媚的睡容上,好半晌都無法回過神來,心猿意馬之餘,他差點就順著自己的心賴上了床,將睡得不省人事的她給揉進懷裡,永永遠遠再也不鬆手了。
他微掀開被單,輕悸的瞧著她半裸露的身軀在眼前一寸一寸的展現,若不是及時瞧見了她忽地惻轉的身子,微露出血色的白布,他差點忘了自己還得去找那罪魁禍首洩怒。
她對他的凝望沒什麼感覺,但輕輕的關門聲卻讓她隱隱約約的顫起了身子,她沉沉進人睡夢中……
忽然,門外有這大嗓門敲醒了她的白日夢,「喂,你醒了沒?」
「誰?」 白眼一翻,她氣自己多此一舉地問。
會這麼旁若無人的在門外大吼大叫的莽夫,除了寒契,她有在想不出有第二個人選。「我進來嘍。」
「哼。」就算她說滾,他真會聽嗎?
果不其然,她的輕哼才逸出鼻梢,房門就彼人一腳踹開,寒契碩大的個兒咚咚咚的踏進房裡。
「還會瞪人?」他粗獷的眼神隨意的往她臉上大掃。「沒他們說的那麼嚴重嘛,真是嚇咬人。」還以為這一跌,跌掉了她半條命,待他親眼瞧來,不過爾爾嘛;嗤,就說拓跋錄他們愈來愈喜歡大驚小怪了。
「你又來看猴子?」新仇加舊恨,一見到他塗估笙就不由得冒出火氣。
「你愛當猴兒,我是不反對啦,怕拓跋錄不允罷了。」說罷,他咕嚕一聲,寬嘴蓄意扁得薄薄的,似乎在忍著笑……
顰著眉,她毗牙咧嘴地問:「幹麼笑得這麼賊?」
沒事沒情的,他是窮極無聊,存心找樂於找上她這兒來了?還有,他那張醜臉怎麼更衛了呢?花花紫紫的不說,嘴角還倘著血呢,看得出來才剛跟人家幹過架;可這不打緊,讓她愈瞧愈光火的是他的神情,一副幸災樂禍的嘲弄模樣。
「哈哈哈。」 原本他只是扁著嘴在竊笑,既然她挑了開來,他索性放聲狂笑起來了。
「你笑個什麼勁兒?」塗佑笙更惱了。
這傢伙腦筋秀退了不成?無端端的笑得像個大瓜呆一樣,令人看得厭惡透頂。
寒契椰榆道:「原來是你們哦。」
「什麼原來?」
「偷著我採花的兩尾小賊呀,嘖嘖,我還以為是阿茂那慾求不滿的小鬼又躲在暗處吸收經驗了,誰知道……哈哈,原來是你們兩個哦。」 當時,他確實是聽到落石崩塌的聲音,
但卻沒聽到一般人遇險後該有的呼救聲,再想到竟有這麼不上道的傢伙躲在一旁偷窺,所以,他壓根就懶得上前查視。
如果真有事,阿茂絕不會不出聲的,他心裡這麼篤定的認為,直到拓跋錄怒氣騰騰的找上門來,他才知道賊兒另有其人……哼,他們以為活生生的春宮畫面是飛來橫福呀?
哼,活該摔下那道深溝,難道沒人教導他們什麼叫做非禮勿視嗎?
塗佑笙不悅道:「你來是存心取笑我的?」
「鬼才有那種閒工夫。」嘴角一撇,他沒好氣的咕噥。
「那尊駕是?」
「拓跋錄要我來的。」寒契坦白著。
「啥?』拓跋錄要他來落井下石?不會吧,她拒絕接受這種可能性。
「他要我來道歉。」
「這樣哦。」看吧,她就知道拓跋錄沒這麼噁心肝。「那你說吧!」睜著大眼,她等著聽聽這莽夫究竟能說出多令人涕淚縱橫的歉意。
微愣,寒契脫口問道:「說什麼?」
「道歉的話呀。」塗佑笙也一怔。「你不是為了要跟我道歉來探訪我的?」
「你瘋了不成?為什麼我要道歉?」 聞言,他比她更驚詫。
有沒有搞錯,如果他們沒有偷窺,又怎會跌落深溝呢?如果不是因為心虛,又怎會滾落深溝時卻連呼救都不敢呢?
所以,追根究底,他才沒有錯呢。要他道歉?哼,等死好了!今兒個走這一道,純粹是因為個人因素。
先前跟拓跋錄幹完架後,已去探過諸葛,見諸葛與人應對混沌不清,說起話來略帶緒已,還有,破了個大洞的腦袋包成一大坡的布包,瞧進眼裡挺嚇人的,再想到拓跋錄一見到他就拳腳相向時的狠勁,他腦子裡浮起了不祥的念頭,這才會趕來瞧瞧她有沒有也被包得不成人形!
「你……」事情來個大逆轉,塗佑笙不自覺地擁被坐起卻痛得她後悔不已。「那你來做什麼?」
「我是因為聽說你受傷,才來看看你還活不活得下去呀。」利眼一瞥,他略帶檢視的又再次巡了她週身一回。
他打死也不肯承認,當他聽到隆呷他們說面容沉凝的拓跋錄抱著渾身是血的她衝回來時,他心裡的確是有些緊張,生怕又像那時一樣……他就算心腸再狠、再硬。再粗枝大葉,也不希望舊事重演。
因為受傷最深的是拓跋錄,他的好兄弟呀!
「你!」
「還能中氣十足的啼啼咕咕發飆,應該是死不了了,既然這樣,那你再睡吧。」摸摸肚皮,寒契嘖了嘖,腳一扭轉過身,自言自語的朝外走去。「剛剛跟拓跋錄幹完架,餓死了,不快點找些吃的補補元氣怎麼行呢。」
他這是……什麼跟什麼呀?
瞪著他二話不說就走得乾脆的背影,塗佑笙不禁牙根緊咬,胸口一陣濁氣翻騰,差點沒被那陣突襲而來的頭暈眼花給擎垮了。
唉,她覺得自己的傷勢加重了!
第九章
又是一個寧和平靜的深夜,倚靠著床柱,怔怔的望著在床沿坐走許久的拓跋錄,塗估笙神情慵得像只吃飽喝足的花栗鼠。
她的手被他緊緊握在掌中,她敏感的感受到自他手中除了溫熱,還有淺淺的輕顫。
「你……」
「想說什麼就說呀!」雖知他不善言語,但這種欲言又止的行徑實屬難得,睜大了眼,塗佑笙好言好語的溫言以對。
雖說她至今還是挺氣他連問都沒問一聲,就退自家出惡霸的手段,強將她綁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年代。也知道自己將寒契那天突兀造訪的悶氣全部記在他頭上,挺不公平的。但想到自己受傷的這段日子,湯湯水水他全都不假他人之手,呵護備至的模樣完全不瞞自個兒的至親家人……唉,感受到他對她的千萬般好,偶爾,還是得還人家一點和顏悅色才說得過去,要不,他豈不是太委屈了。
「小小!」
「我在聽。」塗佑笙的聲音更柔、更軟了。
他想說的話真那麼難以啟齒?半是期待,她半是隨他的緊張而緊張,口裡仍含著他剛餵進的甜湯,她不禁輕勾起後角,給了他一個鼓勵的淺笑。自遇見他後,不曾見他顯露出這麼不確定的神情呢,真是稀奇。「你,愛我了嗎?」聞言,她驚駭得將嘴裡含了大半天的甜湯給吞下了喉頭,一時之間,她嗆得臉都紅了。
「小小!」忙上前,拓跋錄急忙地替她順著氣。
「別……咳咳咳……你別碰我。」
「你還好吧?」
啐,她差一點沒被他的話給嗆死了。猛烈的又咳了好一會兒,氣息仍喘,她已揚眼瞪著他。「我沒聽錯吧?咳咳,你剛剛說的是愛?」
「對。」拓跋錄擔憂的黑眸緊鎖著她不放。
「你……呀……你再說一次好嗎?」她怕自己最近睡得太多,將神智給睡傻了。
「你愛我嗎?」抑住焦愕的急躁,見她嗆咳稍歇,他執意尋求解答。
「愛?!」
「我想知道,你愛上我了嗎?」
「拓跋錄……」塗佑笙整個人都傻住了。
怎麼好端端的,……他是出了什麼事嗎?怎麼無緣無故突然這麼問?天老爺,她的心還不定呢,可他竟這麼直截了當的問她這事……教她怎麼說得出愛與不愛呢?她對他不是沒有感覺,甚至可以知道那種盤踞在心的感覺是出喜歡更喜歡。她畢竟不是鐵石心腸,他對她的好,她深受感動。是不是愛?她無法肯定,但若不是愛,又怎會常在胸口糾起了酸甜苦辣的萬般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