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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劉芝妏

  「哪裡?」

  「就在我身前不遠處,」他忽地哺哺低話。「瞧它奔得這般快速……最好是阿默。」否則,他想再多活個幾十年的願望八成要提早破滅了。

  「阿默?」知道它不太理會她跟拓跋桌以外的人,塗佑笙強提著口氣,揚聲輕喚。

  不一會兒,有個黑影罩上了目眩眼花的她。

  「阿默!」她激動了起來。

  果然是它!

  俯下臉,疾馳而至的阿默在塗佑笙週身嗅了嗅,忽地撲上了她的身,強叼起她胸口的在襟,低斂著陰沉沉的狼眼,默默的扯呀扯著。

  「阿默,你是要我爬到你的背上?」見它像是聽得懂她的話地鬆開狼口,用鼻嘴朝她大腿頂呀頂的,她伸舌潤了潤乾涸的唇。」有沒有搞錯?那會要了你的命耶。」她略帶猶豫。

  縱使自己看來算得上苗條,但磅一磅秤,還是有近五十公斤的體重呢,阿默它再怎麼粗勇,也頂多是比她重上一些,能承受得了她的體重嗎?

  她不想又再拖累一條亡魂!

  阿默濕濡的狼鼻貼近她的頰,噴出細碎熱氣,嗚咽幾聲,見她不動,又繼續它先前的動作。

  「阿默?唉,好好好,我試試,我試試就是了,你別太用力啦。」塗佑笙奄奄一息地數落著,緊咬牙根,她使勁了力氣配合阿默的動作,一、二、三努力的掙扎著像離了身般的疲累四肢,怎奈,心有餘而力不足。呻吟著,她累了,微晃若手,示意阿默也別白費力氣了。

  動作輕微,於事無補;動作過於激烈,腰間的樹枝就會隨著身體的椰移胡亂刺呀刺的,痛得她哇哇叫。

  嗚……眼睛酸酸澀澀的,她知道淚水已經淹滿了發紅的眼眶。唉,她這是招誰意誰呀?莫怪古人有雲,非禮勿視呀,瞧,這會兒不就是遭到現世報了。嗟,何苦來哉哪,早知道就別留在那兒……想到這,她的心又打了個結。

  老天爺為什麼要懲罰她呢?她根本世沒瞧見寒契那莽夫的成人秀呀?況且,苦她命中注定真得瞧見個棵男,她還寧願瞧見的身子是拓跋錄,而非寒契呀!

  低嚎聲,阿默拿雙指責的狼眼瞪著又打算癱回去的她。

  狼嚎喚回了她又逐漸分心的思緒,低吁了吁,她滿臉遺憾的任由全身再度癱回泥地上,斜視著重新迎上身的那雙森利狼眼,苦笑迭迭。

  「對不起,我也很想爭氣一點,可是,實在是力不從心呀。」直到今天,她才真的是打心底感謝著阿默這些日子來亦步亦趨的隨行保護。

  於應琅說的沒錯,阿默他真的是頗有靈性呢。

  「嗚……嗚……」略顯焦躁的它又用狼鼻子在她的手背上蹭呀蹭。

  「算啦,你別白費力氣了。」

  似乎是將她的放棄聽進了耳,阿默猛抬眼,陰沉沉的狼眼中彷彿門過一絲計謀,忽旋身,它像來時那般,急呼呼的疾奔而去。

  苦哈哈的望著它的背影,塗佑笙乾瞪著眼,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沒良心的阿默,她只不過是勸它別自費力氣,可沒要它滾呀,瞧他逃成那樣?呵,才剛誇讚它有靈性哩,誰知道真遇著了死到臨頭的關卡,他竟然不肯留下來陪陪她、送她走完人生最後一程!

  「小小?」諸葛聽到她啼啼唆唆的聲響,偏又瞧不出事情發展到何種地步,他忍不住開口探問。

  「嗯……呢……我說……諸葛呀……」

  「不會又出什麼事了吧?」憑著敏銳的第六感,他幾乎可以斷定方纔那陣漸行漸遠的聲響是阿默棄他們而去的證據。

  真可悲,連向來忠心耿耿的阿默都棄守了。

  「沒事!你別緊張。」想苦中作樂個幾句,塗佑笙卻突然發覺喉嚨梗著。「咳咳,沒什麼事情發生,充其量,也不會比剛剛更壞了。」

  仰視上空,諸葛彷彿看見一大國閃著雷電的烏雲飄到他的上頭。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們開始等死吧!」她已經完全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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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錄滿身是汗。

  每天練劍一、兩個時辰是他多年來的習慣。除了……那段曾經心如死水般沉寂的日子。

  但如今小小又回到了他的身邊,黯然神傷了多時的日子,又開始洋溢著熱騰騰的生命氣息。

  「阿默?」停住手中揮舞的劍,他微斂起氣息,屏息靜聽。

  似乎,阿默的噴氣聲就在附近。

  「嗚。」他拚命飛馳,一見到主人果真在老地方煉劍,儘管已經跑得喘兮兮的,仍顧不得先哈上幾口氣贖命的跑至他身邊。

  「怎麼啦,為什麼不陪在……」話僵在齒縫,只是瞬間,拓跋錄的神情已完全冷然。「小小出事了?」他鋒利的森冷凝眸瞧清了黏沾在阿默頸背毛髮上的濃液不是泥巴,而是駭人心目的血。

  像是會意他的話,阿默仰天嘯發出悲嗚。

  「她在哪裡?」似在瞬間沉下了冰寒的深水,他渾身起了冷顫。

  輕嚎著,它未及停歇半秒,忙轉身迎向來路,又奔回出事現場。

  幾個大步衝向愛馬,飛身一躍,拓跋錄敏捷的拉扯韁繩,追向它急馳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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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佑笙在努力清醒與即將暈死之間掙扎著,經過漫長的等待,正當黑沉沉的濃霧逐漸佔上風時,她聽到了馬蹄聲,然後是急促接近的腳步聲,接著有人輕輕喚著她。這……這是得救的宣示!

  啊!好熟悉的聲音,好安全的擁抱……「拓跋錄?」

  「是我。」因為害怕甚極,他連嗓子都變了。

  眼見著因痛極而蜷縮成一團的小小,腰際筆直的插了枝樹枝,霎時,凜冽凍人的寒顫直透他心扉,匆促一瞥,拓跋錄的神情更冷沉。距小小兩步遠的諸葛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的腦袋破了個大洞,刺目鮮血紅通通的流在大半張臉上,遮去了往日的俊朗面容。

  諸葛勉強仰望,瞧見拓跋錄瞟來的眼,他咧開沾血的後,回了一記乾笑。

  在不算寬敞的深溝裡,乾泥、自石遍佈河床,傷痕累畢的兩人暈躺在上頭,教人看得怵目心驚。

  「你怎樣?」沒有按上前,拓跋錄沉聲問道。

  「應該死不了。」忍痛低唱,諸葛悠然苦笑連連。有人來救援了,不是嗎?

  「你來了。」塗佑笙幽幽道。真是拓跋錄尋來了,先前她

  還以為是自己因痛所產生的幻覺呢。釋然細歎,滲淚的眼眸敞聞,她將頭微靠向他臂彎。「呵,你來了。」

  「對,我來了。」拓跋錄輕輕的將她抱起,聽到她低呼一聲,他連窒往氣問:「很痛?」

  「痛死我了。」氣息吞吐稍長些,就又惹得她哀聲迭起,「我會不會就這麼死掉?」迷迷濛濛,這個想法突然竄進了她腦子裡。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見她張口欲言,他俯首將唇輕覆上她褪了血色的冷唇。「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

  「噢。」他的話像是保證,又像續命丹,不由自主的,她幾乎可以感覺到所剩無幾的血液又開始在血管中奔騰。「諸葛呢?」感覺到環抱著自己的那雙手僵了僵,她努力掀抬累疲的眼臉。「你會救他嗎?」

  「我會處理。」

  「你保證?」  喃聲低語,塗佑笙勉強吸著氣。

  要命的傷口雖在腰側,炙熱的痛楚卻麻麻燙燙的攀上了全身,呵,她真的累了,尤其知道趕來救援的人是他後,更覺得身心俱疲。她打了個哈欠,將身屍整個貼近他。

  「諸葛不會有事的。」拓跋錄咬牙安撫著她的諄諄關切。

  塗佑笙喟然輕歎,「我們欠人家的。」

  我們?

  小小說我們?她將她與他的關係並成一體了?

  「嗯。」激盪盈心,他緊了緊摟抱著她,這次,他是心甘情願的願意救回諸葛的命。

  「他是為了……想拉我一把,結果才摔下來的……」  安全感一冒出來,困噸的倦意就來得洶湧,一句話她說得斷斷績續。

  「是嗎?」拓跋錄示意自後頭追趕而來的斗雄扶起意識有些混沌的諸葛,他環擁著塗佑笙,沉穩的騰身上馬。

  她哺聲輕喚,「拓跋錄?」

  「你得休息了。」

  「我知道。」將須貼向他的胸膛使盡最後一絲力氣,她伸手撫上他低俯的臉龐。「我很高興來的人是你。」

  「是嗎?」

  「嗯。」恍恍惚惚,她將手滑向他躍動的心臟位置。「我很高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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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佑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四周安安靜靜的,仔細聽來,似乎經過門外的人都是特意放輕腳步來來去去……想也知道準是拓跋錄細心吩咐的。

  她輕輕翻身,正待再好好補個好眠,不意卻扯到腰側的傷口,猛地抽口氣,略帶紊亂的思緒僵凝了下,她不由自主的飄向臨睡前的記憶……

  「閉上眼,你需要睡眠。」拓跋錄將被單覆上她已包紮妥當的身子,軟聲哄著,卻沒放鬆地緊擁著她。

  「你呢?」她的話裡帶有恍惚。

  她睡眼朦朧,卻仍能瞧出他的眼事有著殺氣;況且,不看他眉眼凝豎的神情,單依他稍早時杵在一旁盯著大夫替她拔掉腰際的尖樹枝,當她哀聲迭起,乖在他腿側那兩個碩大的拳頭就握得緊緊的,週身充滿暴戾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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