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媽?」一朗陡地一愣,她剛才說了什麼?這傢伙是她姨媽的兒子?那……那他不就是她的表哥?
此時無辜挨打的阿淳一臉委屈地說:「表妹夫,你幹嘛動手啊?」
「別叫他表妹夫,我已經要跟他離婚了。」靖代在一旁負氣地說。
「你是靖代的表哥?」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原來……天呀,他竟然誤會了靖代,還將她表哥痛毆一拳。
想到他竟擺了一個大烏龍,他不禁笑了起來。當然,一方面他也慶幸事情並非他原來所想那樣——
「你還笑?」見他闖了禍、打了人,居然還敢張狂大笑,靖代不覺惱怒。
見她一臉認真嚴肅,他誠懇地朝無端被揍的阿淳一欠身,「對不起。」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阿淳也不好說什麼,何況他還是借錢給他創業的恩人呢!
「這是一場誤會,」一朗向兩人解釋起所有的來龍去脈,「因為我以為你是靖代外面的男人,所以……」
「什麼?」靖代和阿淳幾乎是異口同聲。
難怪他剛才會說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話,原來他以為她在外面勾搭其他男人……天呀!他竟然那樣懷疑她?
「你當我是什麼女人?」她羞惱地質問著他。
「看到徵信社拍的那些照片,任誰都會懷疑……」
「徵信社?」聽到這兒,她更是火冒三丈了。「你僱用徵信社調查我?」
他想解釋,但似乎是多說多錯,「不是我……」
話未說完,這次換靖代給了他清脆響亮的一耳光——
第六章
不只被打的一朗一臉怔愣,就連打人的靖代也是神情錯愕。
她居然動手打了他一耳光?她怎麼會做出如此衝動的事情,她真的氣得失去理智嗎?
「我想不到你居然會懷疑我,甚至還僱人調查我,你……你太可惡了!」雖然她後悔自己動手甩了他一耳光,但他對她的懷疑卻讓她覺得自己受到傷害及屈辱。
「不是,你聽我……」他急著解釋僱人調查她的人不是他,他只是被告知的「第二受害者」。
「我不聽!」她又急又氣地打斷了他,「誰都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行!是你選擇了我,是你大老遠把我從德島帶來這裡……」
「我知道,我……」
她狠狠地瞪著他,「你知道什麼?是你要人調查我的,不是嗎?」說著,她不自覺地掉下眼淚,「如果你不相信我,就別對我海誓山盟的說什麼愛我……」
瞄見她因為生氣而落下的眼淚,一朗備覺心疼及內疚。
她說得對,他不該懷疑她,即使僱人調查她的人不是他,但是他相信了那些照片卻是他的錯。
「對不起。」他衷心地說。
靖代聲線哽咽,「沒有用……」說著,她再也忍不住地掩面而泣。
一朗慚愧的幾乎想找個地洞鑽下去,說什麼要讓她幸福,結果卻教她受盡了委屈,他又是什麼「負責」的男人?
「靖代,」他趨前以雙臂擁抱著她,「是我不對。」
她在他臂彎中不斷掙扎,「不要碰我,你……你可惡……」因為掙不開他,她索性在他胸口狂敲猛擊地捶打。
「是我不好,我不該相信母親交給我的那些照片,我應該相信你,應該跟你求證。」他低聲下氣,語氣溫柔地哄著她,「你打我,我該打……」
雖然嘴上還在怨他,其實心裡早就原諒了他,她只是不想讓他覺得她好說話。
一朗緊緊攬著她因哭泣而輕顫的肩膀,「我發誓,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我不信。」她嗔怪著他。
他低頭睇著她,淡淡地一笑,「我都發誓了,你還不信?」
儘管眼尾還懸著一顆晶亮的淚珠,她清麗的臉龐上卻隱隱浮現了嬌美的笑意。
見她臉上稍有笑意,一朗緊繃著的心不禁略略放鬆。
「我會這麼緊張,還不是因為我愛你。」
「少來!」她一陣。
「是真的,」他微蹙眉心,一臉苦情,「你不知道當我看到那些照片時,我有多痛苦,我想相信你,卻又不由自主地懷疑你和他的關係。」
「那你應該向我求證啊!」她說。
「我沒勇氣向你求證。」他不好意思地說。
她微怔,「為什麼?」
「我怕一問就會失去你,所以……」說著,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不過你也有不對的地方。」
「我?」她不服氣地說:「我哪裡不對了?」
「要是你告訴我錢是借給你表哥的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
這麼說倒也沒錯,可是……她也有她的考量呀!
「我不想讓你覺得我的親戚巴著宮川家嘛!」她嘟起小嘴,訥訥地道。
「我才沒那麼小氣呢!」他笑著在她額頭上一敲,無限憐愛地道,「他是你的表哥,對我來說就不是外人。」
聽見他這番話,她不覺感動得快要痛哭流涕,而就在此時,他們兩人都想起應該在場的阿淳——
待他們想起阿淳並四下張望著找尋他的蹤影時,才發現那傢伙不知在何時已經一溜煙的跑了。
「你表哥呢?」一朗疑惑地問。
靖代想了一下,不覺噗哧一笑,「他已經走了啦!」
「啊?」他難以置信地呼道:「他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跑了?」真是沒意思,他們可是因為他才在這裡大吵特吵的耶!
「不奇怪,」她聳肩笑笑,「他以前也是這樣一聲不吭地就離開德島的,當時姨媽還氣得差點要跟他斷絕母子關係呢!」
「是嗎?」他撇唇而笑,話鋒一轉,「我們回家吧!」
「回家?」她狐疑地望著他,「你不回公司?」
「不了,」他攬著她的肩,低聲地道:「我現在只想跟你窩在一起……」
* * *
一朗原本打著一回到家就跟靖代「躲」回房間溫存的如意算盤,豈知「人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才踏進家門,牛田太太就緊張兮兮地跑來,並告知三枝子因為感冒發燒而臥病在床的事情。
「請醫生來看過了嗎?」雖然他對母親找人調查靖代的事感到有點不滿,但在此刻,他還是不由得擔心起她來。
「吃過藥,大概是睡了吧!」她說。
他牽著靖代,一古腦地往樓上跑;到了三枝子門前,他輕悄地打開了門,與靖代躡手躡腳地穿過起居室,然後直抵臥房。
見三枝子靜靜地躺在床上,他們兩人互視一眼,相當有默契地挨到床邊。
此時的三枝子已沒有平時那頤指氣使的跋扈模樣;現在的她只是一個需要關心、需要照顧的老太太。
看她睡得很沉,一朗和靖代安靜地退出臥室,就怕一不小心驚醒了她。
剛離開,牛田太太便端著茶盤上來,「她睡了嗎?」「看來是睡了。」靖代說。
牛田太太一臉憂心,「我看我今天就在她房裡照顧她好了。」雖說是家裡的僕人,但因為她在宮川家實在太久了,和三枝子之間也發展出一種像是主僕,又像是姐妹知己的感情。
儘管三枝子講起話來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樣,但實際上,她對牛田太太的感情還是相當深厚的。
「牛田太太,讓我來……」靖代自願擔憂解勞,「我看您也累了,今晚就讓我來照顧媽媽吧!」
「這……怎麼好麻煩你呢?」牛田太太為難地說。
靖代一笑,「這怎麼算是麻煩呢?她是我媽耶!」
知道婆婆找人調查並跟拍自己後,她心裡當然也有點生氣,但在她生病的節骨眼上,她又怎麼狠得下心跟將近七十歲的她計較呢?
聽見靖代這番話,一朗心裡莫名地激動。一般而言,在發生今天那種事後,她應該會對他母親感到相當的不滿,但是在靖代身上,他卻不見一絲不滿惱慍的氣息。
在此時,他知道她是真的把他母親當媽媽看,即使這個媽對她總是諸多挑剔、態度冷淡,甚至是成見頗深、疑心防範。
「一朗,」她望向他,「我今天就留在媽的房裡照顧她吧!」
他淡然一笑,眼底滿是感激,「也好。」
他沒有選錯人,靖代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女人,總有一天,他母親會明白這一切的。
* * *
在睡夢中,三枝子一直覺得有人在為她擦拭額頭,並不時溫柔地輕觸她的臉頰。她不知道那是誰,也使出一絲力氣睜開眼睛細看,只覺得這雙手溫暖得教她感到幸福。
是牛田吧?在半夢半醒之間,她是這麼想的。
一直以來,她肩負著維持宮川家的責任,雖然現在公司已經全交到一朗手上,但她還是沒有一天真正放下過。
她想,這個責任她會扛很久,直到她生命結束的那一刻。
有時她也覺得很倦、很疲憊,但是天生的責任感卻讓她無法完全卸下肩頭重擔;原本打算等一朗娶個賢內助後,將所有事情交給他們夫妻倆。
但她卻沒想到他會娶個見不了世面的鄉下女人回來。
是個見不了世面的鄉下人也就罷了,她萬萬沒想到她還是一個陰險可怕、城府極深的鄉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