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表示炸藥裝好了,兩分鐘的定時器也設定好了,他們現在就可以離開,兩分鐘後這裡就會自動變成火海。
燒到那些房間至少要三分鐘,那些人不會逃不掉,要逃也不會丟著他不管……所以她可以事不關己的冷眼看著他被叔叔帶走?
但如果現在去救他,倉庫這裡的行動就失敗了!
叔叔會知道是她放的火,無法嫁禍給天義道,也許還會失去挑撥旭與天義道的機會,甚至導致兩方人聯合起來對付他們,演變成最壞的結果!
「喂?」手機裡的他聽來困惑,「有人嗎?」
「阿美子,該走了。」兩個手下催促著,「剩不到兩分鐘了……」
「媽的,你是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才叫我發誓嗎?」她喃喃自語,厭煩地抹了抹臉,下定決心似的將無線電交給手下,道:「槍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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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電話那端有沉重的呼吸聲,分明有人,卻始終不說話。
康齊又問了幾句,話筒便被不耐煩的甘火明奪過,並喝令手下帶他出去。
被押來之時,一路上聽那兩名手下談話,他知道下令綁架他的是甘紗美的叔叔──販毒的甘火明。果真是叔侄,五官不像,眉宇間那股悍戾之色倒是如出一轍──
但她叔叔顯然老奸巨猾得多,打算拿他當人質威脅侄女。
這算盤可打錯了,他康齊小小一個高中生,只跟她打過一場撞球、請她到自家醫院坐了幾分鐘,說不上有何交情,她若不甩她叔叔的要脅他也不意外,只是……那他怎麼辦?!莫名被捲入這場紛爭的他,死活有誰管?!
此時,負責看守他的男人沒帶他回原來的房間,卻推他進入一個小小的木板隔間。幾坪大的空間裡堆滿骯髒的衣服、物品,酒臭加上腐敗的味道,在視覺與嗅覺的雙重刺激下,有潔癖的他簡直要暈倒了。
他皺眉道:「我不要待在這裡。」
「這裡才不會有人啊。」「喀」地輕響,喝得七八分醉的男人已將門上鎖,不懷好意地打量眼前白紗白裙的絕色佳人,像屠夫在看一隻待宰的小羊。
康齊臉色不禁開始發白,「我是男的。」媽的,戲服還沒換就被帶來,這裡每個人都當他是女的,而這傢伙想做什麼,他很不幸地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只得再次強謂:「我是男的。」
「你素男的?騙恁爸沒看過查某喔?」男人淫猥的目光只看見面露驚惶的小羊,想逃卻無處可躲,無疑更挑起他的興奮,「小妹妹是第一次嗎?不用怕,等一下保證你爽得想多來幾次……」一把扯住康齊右手拖過來。
「我是男的!」康齊忍不住怒吼,聲音中驚恐多過憤怒。
在他奮力掙扎下,推得那男人撞上木板牆,頓時兩人雙雙摔倒在地。
醉醺醺的男人馬上翻過身,好不容易壓上他身子,就是一耳光摑去,「X,你還跑?」用力將白裙下擺一扯,「嗤」的一響,三兩下已成破布一堆,露出瘦削的身軀──
米白色牛仔七分褲環著盈盈纖腰,腰部以上完全裸露而……一片平坦!
男人愣住了,「你──」
「跟你說我是男的!」康齊被這耳光打得頭暈眼花,好不容易回了神,右腿使勁一抬,正中男人要害,令對方痛呼著滾到一旁。
他踉蹌爬起衝往門邊,才跨出兩步卻被拉住足踝,頓時又再次摔倒在地。
他猛然往那隻豬手踹去,怒吼:「我是男的!」這人是憋了幾百年,連男的也不放過嗎?!
「男的更好啊!女的我玩過太多了,偶爾換男的來玩玩也不錯……」男人大手就要扯下他的牛仔褲,卻冷不防被一腳踹中眼窩,痛得哇哇叫。
康齊趁機又往門邊挨去,視線移到一旁窗子,忽然發現窗外有人──暗紅色亂髮與蒼白臉龐,那雙冰冷而憤怒的眼正隔著玻璃鎖住他!
而下一秒,房間外頭傳來轟然巨響,竟是爆炸聲!
「怎麼回事?」男人捂著眼慌忙站起身,一顆子彈隨即破窗而入,射中他的左腿。
男人痛得悲哭狂號,接著玻璃口散飛濺,自窗口竄入的黑色身形敏捷如豹,在他看清對方面孔前就是重重一拳揮來,他頓時昏厥倒地。
「快走!」甘紗美把槍插回腰間,脫下黑襯衫扔給康齊,身上只餘一件無袖背心。
她怎麼會在這裡?
康齊還弄不清怎麼回事,又是一陣爆炸聲傳來,還夾雜著男人的叫喊咒罵聲,同時,甘紗美用力地將他往窗子方向推,「快走啊!」
待衝出倉庫,迎面襲來清涼的風,為康齊火熱的身軀帶來重生的感覺,卻又恍惚得像是身處夢境。
「你……」專程來救他?似乎不是,他回頭望向火舌開始伸出窗口的倉庫,「火是你放的?」
「一點炸藥,夠他們忙了。」剛剛她要手下先走,算準了在炸藥爆炸以後才救人,否則一有騷動引來其他人,根本無法逃走。
「炸藥?」她一逕拉著他狂奔,他能感覺她的掌心濕冷,卻不及這兩字帶來的震撼。
而身後的倉庫此刻也傳出叫嚷!
「是阿美子!」
「把她朋友帶走了!」
她咒罵一聲:「媽的,被發現了。」車讓手下開走了,她只好拉他跑進路旁長滿雜草的空地。
「要往哪裡走?」
「別問,跟我走就是了!」這一帶是工業區邊緣,數百公尺外就有街道、住家,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就行了……只要她該死的生理痛撐得過去就行!
「你沒事嗎?」她的手掌愈來愈冷,腳步也愈來愈慢。
「你不囉唆我就沒事!」
才說完,她突地一個踉蹌滑下斜坡,把他也拉下去,兩人滾到坡底才停止。
康齊很快地坐起來,甘紗美卻橫趴在他腳上動也不動。
他扶起她,「喂,你──」赫見她一臉蒼白,「你生病了?」
「我……我沒事。」劇烈疼痛往她的身體裡壓縮,眼中看出來的世界是一片模糊,聽到的聲音也忽遠忽近,她抽氣咬牙道:「你先走……別管我。」
「我不會丟下你。」她叔叔要的就是她,放她在這裡等於送死。
他掃視她一身的黑衣黑褲,僅稍有擦傷,可她卻顯得很痛苦,臉色慘白,還不斷地冒冷汗……這模樣怎地有點眼熟?
後頭甘火明手下追來的聲音愈來愈近,他無暇多想,一把拖起她,攬緊她的腰快速往前走。
再來發生了什麼,甘紗美因為痛得呈現半昏迷狀態,都己記不清了,只隱約知悉兩人好像躲在草叢裡一陣子,她似乎給了他東西,他在某個地方停了片刻,然後是長得像走不完的階悌……
慢慢地,她渙散的神志逐漸回復,當爬完樓梯,康齊拿她給的鑰匙開門,低聲問:「這是你家?」時,她至少已能無力地搖搖頭。「別開燈。」
為了方便探查叔叔的行動,她在倉庫附近租了一層公寓,沒想到今天可以當作避難所。到這裡來就安全了,雖然還在叔叔的勢力範圍內,但他的手下一時應該不會找來。
屋內空蕩蕩的,除了牆角有幾個軟墊,沒有半件傢俱。康齊將她放在軟墊上,「這裡遭過小偷嗎?」
她蝦子般地蜷縮起來,「這裡不是住人的。」最痛的一次己經過去,現在痛得不那麼厲害,可全身無力,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雖然每個月是會不舒服那麼幾天,但從沒痛得如此難受過。
康齊拿出一袋東西打開,「吃一點吧。」
她聞到巧克力的香味,嫌惡地說:「我討厭甜的。」印象中,他好像在什麼地方停留過,是為了買巧克力?
「你現在需要吃一點甜的,會比較舒服。」他將巧克力送到她嘴邊。
甘紗美頑固地用僅餘的力氣撇開頭,「我不需要……」
「你不是生理痛嗎?」
聞言,她霎時一僵。
康齊淡淡道:「無力、冒冷汗、臉色蒼白,縮成一團站不起來,吃壞肚子可不是這樣。」他太有經驗了。
「我……」一開口,巧克力就被塞入嘴裡,她緊閉牙關,從唇縫中迸出話:「先讓我聯絡人可以嗎?」手指摸到口袋裡的手機,熟練地以單鍵撥號後卻拿不起來。
他代勞了,將手機放在她耳邊。
接通後傳來母親冷靜的聲音:「失敗了?」結果似乎早在她預科中。
「我發現了,甘火明知道是我。」
「為什麼失敗?」
她能說原因就在她旁邊嗎?她沒好氣地答道:「反正就是失敗了,有什麼為什麼?派人來接我,我在……」
「什麼失敗了?」待她說完,康齊將手機放到一旁。
「那倉庫啊!」可惡,第一次獨挑大樑就吃敗仗!她煩躁地哼聲:「本來計畫裝炸藥,燒光了以後賴到別人頭上,挑起甘火明跟對方的內哄,一切都很順利!要不是──」
「要不是為了救某個沒用的傢伙,這項完美的計畫根本不會失敗?」說的是自嘲的語氣,康齊眼底卻難掩憤世的情緒,無奈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