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冒險了!快!誰幫我攔住和久呀!」刀疤嬸抓不住陽和久,急急叫喊。
趁著大家忙於對官兵展開猛烈攻擊之際,陽和久身手敏捷地爬上桅竿,拿著火把站到五樓樓頂。
上蒼保佑啊!她可從沒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來過,更別提還要跳到對面那艘水師艦隊的母艦上去!陽和久深吸一口氣,她一手握緊火把,一手抓住桅竿上的長索,技不如人的她只能從這麼高的地方借力使力蕩到對面去。
一、二、三,跳!陽和久抓著長索在空中畫出一道半圓弧,蕩到對面官兵的船上,她一鬆手,險險地摔向兩艘船之間的海裡,危急中沒有拿著火把的那一隻手緊攀住水師艦隊的船舷,但半截身子卻已浸在海裡。
「乖乖束手就擒!」一個士兵喝令道,他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揪上船。念在她是個姑娘家,他們沒有對她放箭。
「你們這群笨蛋!你們是江陽縣的水師吧?!我是和久公主,還不快把你們元帥叫出來見我!」陽和久甩開士兵的手,把濕了的火把往地上一扔,順了順及腰的波浪鬈發,站得直挺挺的她氣勢不凡。
「你胡說什──」士兵正要出口譏嘲,卻被元帥阻止。
「且慢!你真的是和久公主?」元帥瞧了陽和久一眼,立即確認無疑,雖然他沒見過公主,但眼前的姑娘跟皇后娘娘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公主殿下,我們是奉命來救你的!」
「還知道我是公主,你們的狗眼也不算太瞎!」陽和久冷哼,接著神色一凜,「江陽元帥聽令!」
「是!」元帥驚惶地應聲。
「速速退去,不准洩漏本公主的身份!瑋王爺要是問起,替本公主好好罵他一頓,差點壞了本公主的好事!」陽和久端出公主架子命令道。
話才說完,從天而降一個黑影落到她的身前,竟是水止觀!陽和久心下大驚。
他遠遠瞧見陽和久落到了官兵手裡,心焦地抓了魏氏商船桅竿上的長索,縱身一蕩又蕩到相鄰的這艘船上來。
水止觀大手一伸,迅速摟住陽和久的纖腰,官兵們誤以為他要綁走公主,立刻拔出刀砍向他!
「不准動手!」陽和久才剛喊出聲,水止觀瞬間捲起她往船下跳,為了保護陽和久,他的肩頭硬是吃了官兵一刀。
「收手!」江陽元帥連忙喝止手下的官兵,他瞧見公主看那藍眼珠男子的神情,便知道他們關係匪淺。正好他們的箭射完了,再留下去對他們反而不利,還是趕快聽令撤退,免得惹和久公主不悅。
水止觀抱著陽和久沉入海裡,刀疤派來的小船連忙將他們撈起。
「你受傷了!」陽和久驚惶地看到水止觀肩頭一片血漬,血還沒完全止住。
「托你這個笨女人的福!」水止觀冷冷地答道。
陽和久抿了抿唇,雖然她不高興他說話的語氣,可她更難受他因為她而受傷,她的心一陣翻攪。
「你不必來救我的,肯兵們跟你不同,他們不會對女人動手!」她的小嘴仍是不饒人,但手卻撕下自己裙擺的一角,急急為他包紮起傷口來,好在傷口不深。
感受到和久沒有說出口的溫柔,水止觀淡淡地揚起嘴角,沒跟她繼續鬥嘴下去。
「水師艦隊撤退了!要追上去嗎?」刀疤訝然問道。他們已經蓄勢待發等著攻上水師艦隊的母艦了,官兵們怎麼可以先落跑了?!」
「他們的箭也差不多該用完了,追上──」水止觀才要下令追上去,陽和久連忙大聲呻吟:「好昏……」
「怎麼了?還發燒嗎?」這次換水止觀著急了,這一仗打下來,都忘了她本來就受風寒,剛剛又泡進了海裡,病情加劇了嗎?
「我不知道,好不舒服,發冷……我想躺下來……」陽和久逼真地軟軟偎進水止觀懷裡。開玩笑!好不容易把水師趕走,怎能讓水止觀又追上去呢?
水止觀微蹙眉心,當下作出決定,「別追了!反正惹上日朔國的官兵對我們沒什麼好處。還是先把大夫找來替和久看病,再全力攻打魏氏商船。」
刀疤回頭瞧了眼魏氏商船,他們正手忙腳亂忙著滅火,他咧嘴笑道:「沒問題,把和久安頓好後,我們再來好好跟他們玩一玩!」
還玩啊?!那阿觀的傷怎麼辦?陽和久憂心忡忡地盯著水止觀汨汨流血的傷。
看到和久糾結的眉頭,倏地,水止觀將她擁緊,「還是很不舒服嗎?待會兒馬上讓大夫幫你看一下,我很快把魏氏商船解決後就會陪你。」
這……這笨藍眼珠!他在說什麼啊?!受了傷的人是他耶!而且還是被她害的,有這麼笨的海盜嗎?這麼容易上當,連自己的傷都不顧!陽和久一邊在心裡暗罵,卻一邊感到有股熱潮慢慢湧上心口,暖洋洋。
第五章
換下濕透的衣裳,喝了大夫煎的傷風藥,和久乖乖地躺在水止觀的大床上打噴嚏,聽見外面的殺伐聲漸漸結束,一切恢復平靜。
「和久,要不要來看看魏氏商船的俘虜?當初就是他們把你當貨物一樣丟到咱們船上來的!」刀疤嬸興奮地過來叫她。
「嗯!」陽和久連忙下床。
她走上甲板,就見到燒成半毀的魏氏商船被一條大鐵煉拴在海盜船上,刀疤帶著一批海盜制住了魏氏商船上的人;甲板上這會兒還有數十人被麻繩一個一個捆著,像一串粽子似的,大伙團團圍住他們。
「這就是當初抓了你的人,隨你處置。」水止觀指了指一個被麻繩捆著的中年商人,他是魏氏商會的老闆。
「姑娘,饒命!我沒有抓你,我也是從人口販子那兒把你買來的!」魏氏老闆連忙撇清。
「那人口販子是誰?」陽和久瞇起眼,那人口販子先是要抓小萌,後又對付她,究竟是陰謀還是湊巧?
「就是往來日月兩國間的人蛇集團,我們常跟他們買奴婢的,正巧要送女人給海神,所以就挑上你。既然你現在跟海神也挺要好的,好歹也是因為我的撮合,請姑娘饒命……」
「啪」一聲,小花賞了魏氏老闆一個耳光,「不准侮蔑和姑娘!」
陽和久一陣懊惱,看來這老闆什麼都不知道,她抽了旁邊海盜身上的一把刀走上前,朝魏氏老闆揮刀落下──
「救──」魏氏老闆嚇得魂飛魄散,但話還沒說完,驚訝地發現他的麻繩被陽和久斬斷了。
「阿觀,放他們走吧!」陽和久有些落寞地說。
她雖然不怨自己因為那個怪毒藥失身於水止觀,但畢竟一個陰錯陽差,她的生命的確就此改變。
「你不報仇?」水止觀瞇起眼問道。他以為她會把他們恨到骨子裡去的,為什麼反而一臉失落的要原諒他們?
「毀了他們的船,搶了他們的財物,已經夠了。那些好歹也是他們花了心血賺的錢,他們也是有親人兒女要照顧的。更何況我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得饒人處且饒人。」
水止觀揚了揚眉,「聽起來你很不認同我們這群海盜?」
「我是不認同。有錢的人並不代表罪該萬死,他們的錢也是辛苦賺來的,將心比心,你們若是辛苦賺了錢,卻被別人搶劫,你們也會覺得痛苦。不過,我想你們會成為海盜應該有你們的苦衷,而且我曉得你們從來都不踐踏別人的性命,我很欽佩你們這點,海神,我知道盜亦有道,不是所有海盜都罪孽深重。」
陽和久坦直無畏地對上他的海藍眸子,綻放一個燦爛的笑容,臉上滿滿的是信賴。
頭一次,她尊稱他一聲「海神」!水止觀無言地凝視陽和久,她的笑容觸動了他心裡某個角落。
其他的海盜也肅靜了,飄洋過海在刀尖上討生活,他們的確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們跟從海神謹守著最基本的一點道德:不隨便殺人、不欺負女人、劫富濟貧,這樣做很蠢,因為世人眼裡他們還不就是作奸犯科的海盜,但很值得!
默默無語半晌,突然,水止觀露出一個令人訝異的陰狠笑容,陡地伸手一把描住魏氏老闆的咽喉,「我不會像那個姑娘那樣慈悲,只要輕輕一捏,你的喉骨便會碎掉……」
「水止觀!」這突生的變故教陽和久措手不及,她憤怒地想要拉開他,卻被大光由後方用力鎖住胳臂。怎麼一回事?她看錯人了嗎?是她太天真了嗎?這群海盜跟其他海盜並沒有什麼不同?!她感到既心痛又慌亂。
魏氏老闆嚇得哆嗦起來,牙齒格格作響。
「把藏寶圖交出來!否則我保證你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水止觀威脅道,藍眸像海上的浮冰。
「什……什麼……」魏氏老闆否認。
「休想騙我!就是二十多年前日朔國的王室為了要發動政變,事先籌措了一筆鉅款,將它藏在星島旁的月島上,那張地圖明明落在你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