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遙遙的坐在高台上,但場中比武之人的面目依然清晰可見。
「眉仙,你瞧那孩子的眼睛多像你皇兄。」一想到場中比武的少年,很有可能是自己失散十五年的孩子,君芷衣忍不住眼淚盈眶。
「若他真是黎兒,那就謝天謝地了。」沒想到黎兒當年流落民間之後,居然學得了一身驚世好武功,看他在場中翻騰飛躍,一下子就打倒了對手,可見武功並不低。
君芷衣越看越是喜歡,忍不住就想大聲宣佈,那真是她的孩子,尤其她越是仔細看他就越覺得面熟。
「皇上,你瞧瞧這孩子,他一定是黎兒沒錯了。」
她已經直接把世羅當作失蹤的金日黎了。
十五年的日思夜念,好不容易才有愛子的消息,她根本不想去管眼前的孩子有可能不是金日黎。
但是金玄賓卻比她多了一些遲疑,他雖然也思念愛子,也渴望他們快點回到他身邊團聚。
但大皇子的身份何等重要,不管有多少線索指向許世羅可能是金日黎,他都堅持要看見自己親手刺上去的圖騰。
任何線索都可能作假,只有他親手所刺的刺青才是真的。
「皇后。」金玄賓語帶責備的說,「你太想念皇兒了。」
就算這個叫做許世羅的少年,是那日闖進宮來的人,也不代表他就是黎兒。
「我才不管,」君芷衣堅定的說,「等今日比試工畢,我一定要先見見他。」
「皇嫂,」金眉仙也提醒她,「我知道你很希望許世羅就是黎兒,可是還沒確定之前,你可別漏了口風,或是表現出對他特別的神情。」
「我知道事情很重要。」她深吸了一口氣,「我會忍耐的。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多多接近他。」
「嗯。」她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把一切都交給皇兄吧,究竟許世羅是不是黎兒,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君芷衣雙手合十,眼中充滿了淚水,在心中默禱,老天哪!求求你讓他是我的黎兒吧,求你了……
金玄賓看君芷衣滿眼的淚水,知道她思子心切也不忍見她苦苦壓抑,於是歎道:「今晚朕設宴宴請這些考生吧,但皇后你可得答應朕,不要對那孩子另眼相看。」
「我答應、我答應。」她感激不已的說:「皇上,多謝你、多謝你了。」
「哈哈哈……」世羅得意揚揚的叉著腰,笑得張狂極了。「誰說我第二輪就會被刷掉的呀?不好意思喔,人家我打入了第三輪呢,而且一定是我表現得太好了,皇上今晚還要請我吃飯。」她驕傲得屁股都快翹起來了。
雖然不能在比武場上耍花招,那她在別的地方玩花樣總行了吧?
她跟神醫要了「癢得要死」,將藥粉溶在水裡之後,全部塗在自己的外衣上,要是有人在她身上劈上一掌或打上一拳,沾上了一些些藥粉,那就能要他們癢得要死,只顧著抓癢而不能專心跟她比武。
打落水狗的話,她穩贏的。
「皇上又不是只請你。」柳湘反駁道,「進入第三輪的有十六個人,人人都有份,你呀別以為自己很了不起。」
世羅榜上有名就算了,居然連尚之譽都打入了第三輪,真是見鬼了!難道這次武狀元的考生都這麼差勁嗎?要不是白普中了小人的暗算,那他一定也能打進第三輪的,說不定還能奪魁呢。
許希恩笑道:「你還是擔心你的腦袋吧。要是皇上知道你女扮男裝參賽,就不是請你吃飯,是請你挨刀子啦。」
「放心,」她拍拍胸脯,「就算不小心露出馬腳,我也有辦法自救,皇上不但不會賞我挨刀子,還會誇獎我聰明。」
「這麼有把握?」他可不相信,有什麼理由皇上會不計較她的胡鬧?
「當然。」她眨眨眼睛,「我就說我是臥底的,為的是幫師叔抓出企圖搗亂武狀元比試的壞蛋。」聰明吧,雖然她還沒抓到壞蛋,不過那也是遲早的事了。
「原來如此。」許希恩一聽,忍不住也笑了,「所以你要是沒抓到人,你的麻煩就大了。」
他已經從左新那裡知道,那個人身上被留下了墨印,左新非常高興自己的小玩意立了大功,還直嚷著說什麼找到用處了,開心得不得了。
「我一定會抓到他的。」世羅可是信心滿滿,「對了,師姐,師叔他那裡查得怎麼樣,關於名冊的事?」
她搖搖頭,「所有人都說除了他們自己以外,旁人沒看過。」
「不過,有件事很奇怪。」她繼續說:「那天師父要尚伯伯把手上的名冊拿出來,可是尚伯伯卻遲了兩天才把東西送到師父手上。」
「一點都不奇怪,說不定那壞蛋就是他指使的。」
希恩搖頭道:「沒有證據之前不能這麼說。」
他雖然這麼說,可是也覺得事有蹊蹺。
尚太尉無法立即交出名冊的事情他也有聽聞,他說他放得隱密,一時忘了在哪,所以才會耽擱了幾天。
這個理由很牽強,更加叫人覺得懷疑。
第九章
「你看那個人,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世羅指著對面的一個青衣漢子,說得相當篤定。
許希恩看了那人一眼,「的確有點奇怪。」天氣這麼熱,他穿得密密實實就算了,居然連手上都戴了手套。
但鬼祟就稱不上了。
「你看他吃肉的樣子,一定不是好人。」世羅繼續發表她的高見,「那塊肉跟他有仇呀,他幹麼吃得臉色鐵青又猙獰?」
「人家本來就長這樣。」他知道他是誰,今日在比武場上此人鋒頭也很健,一身蠻練的外家功夫,讓他一路打進了決賽,若是世羅在他之前先對上他,會打得很辛苦。
「怪裡怪氣的,看了就不舒服,活像戴了鬼面具似的。」她伸伸舌頭,一臉的不以為然。
許希恩聽她這麼一說,心中一動,一個模糊的想法在心中成形。
皇上設宴請客所吃的都是萬中選一脾美食,殿上絲竹之聲不斷、歌舞不歇,不過世羅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好奇的眼光四處亂看,大部分的時間都停留在殿前的皇室成員。
然後她發現了一個眼熟的人,「希恩,那人是誰?」
他握住她的手,拉了下來,「別亂指,剛剛人家不是說了那是太子嗎?」人家在說話的時候,她顧著吃東西,該吃東西的時候她又忙著四處張望。
「太子?嘻嘻……真的嗎?」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麼可能?」她認人的本事很好,那個太子不就是那天她闖到皇宮,撞見他說自己有孕的人嗎?
男人哪會生娃娃,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況且男人哪會長得那麼秀氣雅致?
「你小聲一點吧。」許希恩傷腦筋的說,「你瞧,皇后一直看著你,她一定沒看過這麼大膽又沒規矩的人。」
「沒看過?那正好,今天就讓她看一看。」她笑嘻嘻的絲毫不以為意,反正離得那麼遠,皇后又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她已經在看了,你沒注意到,從我們一進來,她就一直盯著你嗎?」皇后朝他們這邊看來的次數,多到他無法說服自己那是湊巧。
或者應該說,她從頭到尾沒把眼光移開過。
「如果他是個男人,我還會高興一點。」世羅老實的說,「給一個女人盯著看,又沒什麼光彩的。」「糟了!」她往皇后看去,發現她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盯著她,像是喜悅又像是渴望,總之很奇怪就是了。
她非常煩惱的道:「完蛋了!我現在是男裝,她該不會看上我了吧?」
「噗!」許希恩正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聽她這麼說,差點沒把一嘴的好茶噴出來,「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但就這件事最離譜。」
「既然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那為什麼皇后不可能看上我?」世羅不服氣。
兩個人正說話時,一個公公托著個大托盤過來,上面放著一杯美酒,恭敬的說:「許公子,皇后有賞醇酒一杯。」
世羅連忙站起來接過,一面用埋怨的眼光看許希恩,用嘴形告訴他,「你看吧。」別人沒有,就她有,不是看上了她是什麼?糟了糟了……如果她待會叫她去別的地方,那該怎麼辦哪?
因為是皇后所賜,世羅只好硬著頭皮拿起來喝,但只沾了一口,嘴裡便辣得又麻又痛,她想吐出來可是又怕掉腦袋,滿殿的人都看她又是皺眉又是伸舌頭,折騰了半天才吞下那麼一小口。
還好皇上此時賜酒給所有的人,將大家的注意力結轉移了,世羅才能趕緊坐下來,用手扇扇嘴巴,「媽呀!這是酒還是毒呀?這麼厲害!」
許希恩好笑的調侃她,「還說要當武狀元,一口汾酒你就受不了了,要真是給你考上了,人家可不會拿茶來恭喜你。」
「怕什麼,了不起我現在練就好了。」她一向討厭被打敗,此時更不想被許希恩小看,於是拿起酒壺相當豪爽的對著壺口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