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芽,試試我這個,鐵定比死阿牛的好吃。」彩姊白了牛哥一眼。
「不!小豆芽,還是先吃我的,這可是我的獨門料理喔!」牛哥也不甘示弱地白了彩姊一記。
「喔!好好好,我都吃吃看。嗯,都很好吃,各有各的味道。」紫荊拗不過兩人的美意,只得把他們夾進碗裡的肉吃了,還差一點嗆到。
「慢慢吃。怎樣?氣消了沒有?」閻領風看著她,笑得神秘兮兮的模樣。
「嗯?」紫荊聽了覺得怪怪的,但就不知怪在哪裡。
「少爺,你交代的事全辦好了,那些竹子也都砍得差不多了。」突然,有位家丁進來稟告。
「砍竹子?」紫荊一口菜還在嘴角,就連忙抬起頭來。
「是啊!下午我派人將那片窪地給填平了,連帶那片竹林也給砍了,我說過,誰要是欺負你,我絕不放過他,它們也不例外。」這幾年來,閻領風已經為了紫荊,拔光了讓她割傷的蘆薈、折斷了讓她劃破手的劍、辭退了把熱湯灑在她身上的粗心傭人,還把曉風殘苑的老鴇打成重傷,牙齒全掉光——老鴇當初不過是開開玩笑,說紫荊倘若來她那兒掛牌,鐵定是位紅牌姑娘。
「那……那……那只鵝……你該沒把它怎樣吧?」她問得膽戰心驚的。
「它敢咬你,你說,我會放過它嗎?我讓它成為盤中飧了。」他眼光看著那兩盤彩姊與牛哥端上來的「東西」,一臉得意之色。
「這……這……該不會是……」她已經說得顫巍巍了。
「小豆芽,怎樣?我的煙熏鵝肉香不香呀?」牛哥此刻插著嘴問道。
「鵝?!嘔——嘔——」她這一聽,臉色一白,立刻大吐特吐了起來。
「小豆芽,你怎麼了?」閻領風慌張地跳了起來問道。
「不要碰我!」紫荊反射地跳了開來,臉色蒼白地望了他一眼後,隨即奔出門外。
她一直跑到了她的麝薰館,抱住了一棵油桐樹,又開始大吐特吐了起來。雖然那只是一隻鵝,但是,卻是她親眼看它長大,親手餵食過它的鵝呀!而且,它比任何一隻鵝都要來得聽話,它經常陪著她玩,陪著她前山後山的繞,甚至在她心煩時,它就會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她,像是一位善體人意的朋友一樣。而今,她竟然害死了它?還吃了它?
「哇——」她愈想愈傷心,嚎啕大哭了起來。
「小豆芽,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還覺得委屈?還是我再去把莊裡所有的鵝殺了?」閻領風以為是她的怒氣未消。
「殺殺殺!你的心裡面永遠都只有這件事嗎?你難道只會用殘暴的方式,來對付你討厭的人嗎?你沒有同情心嗎?你沒有人性嗎?你真的是惡魔嗎?」她轉過頭,滿臉淚痕地指責他。
閻領風一臉錯愕,「小豆芽,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是不是沒搞清楚,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呀!」
「不要說為了我!那只會讓我更感到歉疚。」她摀住耳朵,猛晃著腦袋說:「是我害了它,都是我!」
「夠了!不過是一隻鵝,一隻傷害過你的鵝罷了!」他有點憤怒了。
「不!它沒有傷害我,傷害我的人是你,是你這個冷血的人!你是不是沒心沒肺?你把你的生活建立在大家的恐懼上,這樣,你覺得很快活是不是?你覺得很有成就感是不是?你是個惡魔!惡魔!」她激動得歇斯底里地大喊,無視於閻領風鐵青的臉。
「是的!我本來就是惡魔,不用你來告訴我。」他一把扳住了她的肩,氣得兩眼噴火,「我是莊裡的主人,我要誰生誰死,別人都不能過問,一隻鵝算什麼?你想見識一下惡魔的本事是吧?你等著吧!我可以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把莊裡的動物全殺光,一隻活口都不留!」
他說罷,立刻轉頭就走,那股殺氣,充斥在整座山莊中。
「惡魔!惡魔!難怪雲姊姊不要你!難怪她寧可死,都不要跟你回來!是我瞎了眼,錯看了你,錯看了你!」她在他的背後大叫不停。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頓時打上她的臉頰。
空氣頓時凝結住,她錯愕地望著他,臉頰上熱辣辣的感覺直燒上她的心頭。
閻領風錯愕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紫荊不諒解的神情,他什麼話都沒再說,神情怔忡地奔回更漏院。
夜闌人靜,閻領風獨自一個人喝得酩酊大醉,步伐不穩的往瀟湘館的方向走去。
紫荊一句無心的指責,卻將他隱忍多年的舊傷再度挑起。其實,他向來是個愛恨分明的男子,只是他的愛或恨都太過霸氣,總令人無法喘息。當年,他對杜雲娘的百般呵護也是如此,以前,烏龍寨的幾個嘍囉不小心在言辭上輕薄了杜雲娘幾句,讓他聽見了,便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單獨一人殺進了寨裡,把裡頭的人砍得七零八落,死的死傷的傷,慘不忍睹。
而就是在那一次,杜雲娘才下定決心要離開他,離開他那霸道無理的羽翼,飛向單劍飛的懷裡。他一直以為,是單劍飛把他的妻子搶去的,殊不知,那只是導火線而已,真正的原因是他自己,是他親手把自己的老婆推進別的男人的懷裡。
三十幾歲的他,看起來像是二十歲的年輕男子。只不過他的眼中,卻有種歷盡滄桑的痕跡,在渾身的酒味裡,更是顯得格外的明顯與淒清。
他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他的心口竟痛得無法自抑。他又想起了杜雲娘,想起了她的淺淺微笑,想起了她彈琴時的神韻,那是仙子才有的神韻啊!而他所有的夢,全都碎在這個瀟湘館裡……還有那個該死的唐紫荊!
一想到紫荊,一想到她那怨恨的眼神與刺人的話語,閻領風用力地將酒瓶砸碎在地,冷著一雙眼,往瀟湘館的內屋走去。
此刻的紫荊卻在內屋裡,心事重重地彈奏著她的琴。不!該說是杜雲娘的琴,只是這幾年來,她總是這麼偷偷摸摸地來到這裡,憑著自己的天分,再加上秦蘇蘇的一些指導,她已經能把古箏彈得出神入化,優美動聽。
但是,今晚的她沒有雅興來練琴,而是覺得胸口悶得厲害,想藉著彈琴來紓解心底的傷心。是的!傷心,儘管閻領風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但,卻痛到她的心底。
她知道,她這一次是真的傷到他的心。他再怎麼不該,她都不該拿杜雲娘的事來挑起他心裡最難堪的一段記憶。他是疼她的,雖然他的方法不對,但無可否認的,他確實疼她疼入了心坎兒裡。
「我這樣算不算恩將仇報,不知好歹呢?」她歎了一口氣,隨手一撥,琴弦聲劃破一室的靜謐。她彈起了秦蘇蘇教她的那首小曲兒。
她彈著彈著,沒注意到外頭的腳步聲逼近。閻領風在醉眼朦朧中,看見了杜雲娘正在低頭撫琴,恰似當年的光景。
「雲娘?雲娘!」他高興地衝上前,一把就抱緊紫荊,將她按貼在自己的懷裊。
「啊——」紫荊被他這一嚇,一時忘了要反應。
「雲娘,真的是你?你回來了,我終於等到你!我好想你,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想你啊!」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喃喃自語。他激動地捧起紫荊的小臉,低頭開始狂吻不已。
「嗯……不要……我不是……」紫荊一慌,下意識地掙扎不停。
「雲娘,不要拒絕我!這一次,我說什麼都不讓你離去。」她的掙扎反倒激起他的征服之心,他將她箍得更緊,還對著她的嘴,將自己的舌頭伸了進去。
一時間,火勢一發不可收拾!他將這幾年對杜雲娘的思念之情、怨懟之情,全發洩在這一場吻中。既愛又恨的情緒,讓他的吻一會兒狂亂,一會兒溫柔;一會兒強烈,一會兒又繾綣不已。紫荊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她在閻領風霸氣又深重的吻裡,深陷了下去。
她全身癱軟,讓他肆無忌憚的親吻她,讓他濕滑的舌尖繞著她的舌、舔著她的唇,再輕咬著她的肩頸。她聞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氣息,感受到他內心澎湃的感情,她為他心疼,為他心悸。
是的,她愛他,就在此刻,她才真正地確定。
「你……你不是雲娘,你怎麼會在這裡?」突然,閻領風有點清醒,立刻將懷中的紫荊推得老遠。
「閻哥哥,對不起!紫荊不該拿雲姊姊的事來傷害你。」她憐惜地上前幾步, 伸手想撫上他的臉。
「你以為你是誰?能傷害得了我?」他別過臉去,語氣冰冷無情。「這麼晚 了,你來這裡做什麼?難道你還要我再告訴你一遍,這裡是禁地,誰都不許來這 裡。」
「這也是你不許我彈古箏的原因嗎?閻哥哥,雲姊姊的事已經過去了,現在, 有紫荊陪你,紫荊一樣會彈許多曲子讓你開心的,不信,我彈給你聽。」說罷,她 興匆匆地坐在琴前,開始賣力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