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念薏激烈的搖頭表態,激動的吼出心聲,亮麗的水眸蒙上一層更濃的秋意。她不走……不要趕她走……
若不是鄺嬤嬤的這段話,她真的忘記當初約定的兩個月已過,忘了自己到此的目的……原本好重要的龍鳳翡翠,這當口和元律的身世一比,變得教人毫不在乎,該是老爺心病的救命傳家之寶,和能否長留元律身邊一較,她竟漠不在意是否能拿到……
她怎會這般自私?將自己的責任撇得一於二淨不說,甚至完全循著私心而為,老爺夫人的恩情她拋至哪兒去了?
這頓飯吃得她心底好難受。情義兩難,走與不走太難抉擇了……就算知曉元律喜歡自己又如何,有錢公子哥兒常常將喜歡的對象和成親的對象劃分清楚的,不是嗎?難登大雅之堂的她,這段感情是否只是她單方面的一廂情願罷了?
「如果你是真心為大阿哥著想,就自個兒好好想想吧。」納進她痛苦的神情,鄺嬤嬤感覺勝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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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薏又讓葦心郡主給叫來了。
「鄺嬤婉說你要走了,是不是?」葦心一副勝利者的驕傲姿態。」
「死丫頭,郡上問你話,你答是不答,這番怠慢是想討打嗎?」雙心眼見念薏恍惚失神的模樣,往她的大腿擰了過去。
念意沒喊痛,什麼聲音也沒有,一徑盯著葦心直瞧,眸心裡淨是羨慕之色。
「你做啥這樣看我?」葦心教她看得全身不自在,低斥了聲。「在你離開之前,將寫有大阿哥筆跡的巾帕留下。」
念薏雙眼霍地瞠大,「那是我的東西!」青蔥小手護在胸前,似是怕人搶奪。
「大阿哥是我的,你還保有他的東西做什麼,難道你對他有非分之想?」即使在最焦躁的情緒下,葦心依舊維持溫柔的形象,捏著手絹的柔葵卻浮著緊繃的青筋。
為了鄺嬤嬤告誡的話,什麼小不忍則亂大謀,她拚命吞忍自己的怒氣,否則一定要賞這個不識相的丫頭幾個重重的耳刮子。
「我……」念薏語塞,真的已經是非分之想了嗎?
這幾天,她拚命避開元律,甚至搬回原先的房間,就因為擔怕自己一見著他忍不住會讓同情神色流露臉上,她不要敏感的他起疑,不要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最後說一次,拿出來給我。」
「不行……」
「賤丫頭,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威權再三遭到反駁,葦心再也顧不了鄺嬤嬤的叮囑了,一個用力,將耳光甩上她的左頰。
「啊!」念薏被打偏了臉,雙手仍執意保護元律給的禮物。
她一聲不吭的反應,反倒令葦心緊張了起來。這一生她從沒有打過人,根本不知道打人耳光居然會有這麼強烈的歉疚感。
她的歉疚感來自於元律的壓力,騙不了人的事實,她仍畏忌元律對柳念意的袒護,那日他的警告言猶在耳,她怕他實踐那些教人心凜的恐嚇。
「拿出來,郡主的命令你沒聽見嗎,拿出來!」主子都發怒了,雙心雙情姐妹於是惡向膽邊生,不滿她文風不動,一個反手扣住她的兩條手臂,一個將她的頭壓抵桌面。
「晴兒,你過來替她搜身!」雙情要第三個人來幫忙。
「我……」已經背叛念薏一次的晴兒,杵在原地猶豫,遲遲沒有上前。
「你這個死丫頭,胳臂往外彎是嗎?」等久了,雙心氣了。
「我沒有!」晴兒雙膝跪地,轉向葦心求饒,「郡主,奴婢不敢。」為了不願再做出對不起朋友的事,只能借此逃避。
「算了,我自己來。」葦心站了起來,委身在她胸口胡亂摸索。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拿走我的東西……郡主,我求你……」念薏窒息地抓著桌面,折斷了秀麗的指甲,涕淚糊亂了面容,竭力求援,不斷地掙扎。
為什麼要搶走她若離開王府後唯一僅存的回憶?
郡主都得到元律的人了,為什麼連回憶都不肯留給她?
擁有那麼多的她,為何要對什麼都沒有的她吝嗇?
她已經讓步那麼多了,她們不知道以前的她好倔強好勝的,只要看上眼的東西,哪怕得不擇手段,一樣要得到手……如今為了元律,她委屈了自己,為什麼她們還要逼她走入絕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進……性情內斂的元律怎可能抄寫這種求愛詩詞給你?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親眼目睹乳白絹布上的字辭,葦心癲狂了,用力撕扯著絹帕,發狂地想撕毀它。
乍問她的說辭,念薏呆愣住了,有半晌忘了要掙扭甩脫。
求愛詩詞?!關睢是首示愛的詩?念薏迷亂了,找不到一個正確的出口……她不明瞭,她不相信,元律那樣驕傲的男人怎會向她求愛,在好早好早之前……
她那麼笨,做事總是丟三落四,這麼粗線條的自己,他怎會看得上眼?究竟什麼時候,他開始喜歡她?
「你憑什麼得到這些?元律該寫給我,不該給你!
不該給你的——」雙手撕扯無效,葦心四下尋找銷毀這方絹帕的利器。
郡主尖銳的叫喊震懾念薏的心,不好的猜臆竄上腦海,一股突來的力道教她甩開鉗制自己的丫環,轉過了身
「不要——郡主,不要——」發現葦心的破壞動作,她衝上前想要奪回絹帕,卻被氣頭上的葦心揮了開。
旋身看見置在梳妝台旁的拭臉水盆,葦心怒不可遏的跑過去,對著那盆清水獰笑,「柳念薏,你很寶貝這塊絹帕是嗎?」她作勢要將帕子扔進去。
「郡主,不要……」念薏含淚搖頭,摔跌在地的身子奮力要爬起來。「不要這樣殘忍……」
「看著吧,我要你再也寶貝不了!」葦心使力將絹帕丟人水中,力道之猛,甚至溢出了小水花。
「不——」眼睜睜看著帕子落水,念意撲了上去搶救,衝擊力過大後釁報復的葦心被撞倒一旁,額頭硬生生撞上了床柱,剎那間血流如注。
「天啊,郡主!」雙心大叫。
「快!快請大夫!」雙情心慌得原地打轉,腦海一片空白,好久才想起要請大夫。
聽覺放空,視線更是不見眼前的混亂,念薏的眼底只剩那方由乳白化為墨灰的絹帕。澄淨的水面飄染了一層黑彩,絹帕上的黑字糊成一團,寫了什麼再也分辨不清了……
「為什麼……」念薏哺哺自問,聲音哽咽不清。
潮濕猶滴著水的帕子被念薏撈起,愛護地褫在胸前,熨燙的淚墜入水面,迅速的散開,不留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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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你不走都不行了,傷了郡主,這條罪可不輕哪!」當王府上下為了郡主千金之軀奔忙得焦頭爛額之際,印嬤嬤在雲鶴樓前找到了面色哀戚的念薏。
「不是我害她受傷的!」每個人皆直指她的罪行,受不了大家的誣陷,瀕臨崩潰的念薏努力想為自己辯駁。
「什麼時候了你還說謊?」鄺嬤嬤沒想到她的脾氣這麼拗,火氣揚了上來。
「我真的沒有!」沒做的事她絕不承認。
冷蔑的瞥她一眼,鄺嬤嬤語帶致命的威脅,「你希望我告訴大阿哥事實嗎?」
「什……麼意思?」不安橫直了念薏的心。
「寧為玉碎,不容瓦全,這句話你聽說過吧?倘若你執意留下來,我立刻將所有的事實坦白,當大阿哥當不成大阿哥,你說會如何?從高高在上的地位跌下來的滋味可不好受,以大阿哥那樣自尊心強烈的人,肯定要因此自暴自棄、一蹶不振,說不定自此變成一個廢人,再也風光不了了!」清楚她的弱點,她厲害的將她的情緒與反應玩弄於掌間。
「不要!」她的表情倏地添抹上懇求,「不要那麼做,我求你!」元律毫無精神、再也不意氣風發的樣子……天啊,她不要心目中耶個比神祇還好看的男人變成那樣!
「只要你離開王府、離開大阿哥,我什麼都不會說。」
這次,鄺嬤嬤確信是成功了。
「好……」念薏閉上雙眼,下唇在顫抖,眼淚流了下來,「我走……只要你們不傷害元律,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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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消息,元津火速趕回王府。
「為什麼要推郡主去撞床柱?」揪起坐在床上發愣的人兒,他使勁搖晃著她柔軟無力似布娃娃的身軀。
「連你都說我錯?」經歷一番爭鬥的念薏已是身心俱疲,倦怠的表情因他怒氣沖沖的質問閃過震驚和失望,「我沒有!」她陡地雙手搶拳,吼了回去。
「人證物證都在,還說沒有!」元律登時擺起判官嘴臉。怒火燃燒在他豎起的濃眉上,惡劣的情緒完全顯露在額頭緊繃的青筋上,這次他絕不輕饒她。
就算他私心想饒,太后也不會答應,她傷了老人家最疼愛的寶貝……為何她做事總是那麼衝動、欠缺衡量,鑄成這樣的大錯,要他如何幫忙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