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糟了!」念薏忽地在原地轉著,一臉歉意,「福晉,我不能和您聊了,我忘了正和福大哥玩捉迷藏呢。」
「念薏!」福晉喊住步履倉促、已要跑下石階的女孩。
「您還有事嗎?」念薏好奇地回首,那道聲音裡的焦急令她不免升起狐疑。
「念薏,拜託你對元律好一點,永遠保持這顆赤子之心,那孩子……是我虧欠他了。」福晉別過臉,眸底似有淚光在閃爍。
「福晉,您怎麼了,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見狀,念薏嚇得又蜇回她身邊,「要不要我去幫你拿件衣服披著?」
「不礙事,你趕快回去吧。」連倚重的衛士福霖生都被派來陪這女娃兒玩,元律的確是認真的……
念薏躊躇著不放心,「可是……」
「我的丫環去膳房拿點東西,應該快回來了,你儘管走,別擔心我了。」
「福晉,那我走了,我會告訴元律您不舒服,讓他幫您請大夫看病的。」念薏蹦跳下石階,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
她的聲音愈飄愈遠,終至不兒,卻迴盪在福晉的心海,留下震撼。
☆☆☆
向來安靜的雲鶴樓,將近傍晚時分,裡裡外外卻穿梭著提心吊膽的下人們。
此時,花廳兩旁排排站了兩列男女,個個驚惶的垂著頭顱不敢說話。
整座廳堂宛如陷入人寒冰裡,半晌凝結不出任何聲息。
「你們的能力就只有這麼一點嗎?那麼王府何必花費比一般人家還高的薪餉請你們?」元律站在兩列人馬的中間,怒氣沖沖的指斥。
「大阿哥饒命!」咯地一聲,一個小廝被他的咆哮聲驚嚇率先跪了下來,接著,所有下人也跟著悸畏的雙膝跪地。
侍女下環們躁紅著臉顫聲行禮,氣息微亂,即使是噴著怒焰的大阿哥,依舊令人著迷。
「這麼一堆人找個人找半天了,還敢說找不到?你們到底有沒有用心去找?」元律焦急得理智全失,翻遍整座王府仍找不到那個失去行蹤整日的念薏,他氣得逢人便罵。
一顆心惶亂人不已,隨著時間的流逝,天色白亮轉暗,他也愈來愈不安。他非常明白自己害怕什麼,他怕她會不告而別,怕她的情嗉和自己不同,怕她的喜歡不若他的喜歡,怕她的分嬌澀只是女孩兒的憨態,並非心醉情迷的暗示……
說來好笑,外人總評論他是自負高傲不可一世的貝勒爺,向來擁有滿溢的自信,然而面對感情,他卻變得一點把握也沒有
又阿哥……我們好多人都沒見過你說的那名丫環,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實在無從找起…」好不容易終於有個女孩大著膽的回話。
一心只想盡快找到人,元律是疏忽了這點,「隨我來!」他領著眾人走向書齋。
看他握筆在墨盤與紙張間來回,落筆飛舞成畫,期間沒有絲毫的停頓,仿似那張容顏早已烙在他的心間與腦海,不可抹除防,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若不是今兒個的機會,大阿哥之於大家,仍是個神秘的謎。對大家來說,他是神聖凜然的主子,他們對他的認識與瞭解僅只十他的表面,誤以為他從不生氣,永遠只有那張表情,對待下人雖不主動理睬,卻也不至於疏漠……但這會兒終於看到也感覺到大阿哥的怒火ぜ伙兒第一次面對他的脾氣,難免慌了手腳。
他們一直以為大阿哥什麼都不在乎,然而這次他卻為了尋找一個丫頭,幾乎動員了王府所有的下人。
「你們分頭去找,福霖生留下。」元律目光如炬的盯著釀成這個麻煩的始作湧者。
就在雲鶴樓鬧烘烘亂成一團的當口,王府後院假山後頭的一棵松樹前,一個女孩兒壓根不曉得自己造成的紛亂,兀自繼續倚著樹幹安穩的作著美夢。
枝幹蔓生的老樹既能遮風蔽雨,地點又隱密,是小鳥築巢的好地方、休憩乘涼的好場所,莫怪她一坐下就被舒服的感覺包圍,情不自禁的沉入夢鄉。
夜風一吹,拂開沉沉的樹影黑絮,讓月華篩出光彩來,柔柔落在睡得不知天南地北的念薏眼角眉梢,有些寒意的冷風吹得她打著哆嗦,雙手四下胡抓,除了憲翠的樹葉聲,沒有她要的棉被……察覺到了不對勁,她霍地睜開眼睛。
「哇……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睡覺?」
彈跳而起,念薏想起了自己為了尋找一個隱密的藏身地點躲到這裡來了,好整以暇的等著當鬼的福霖生找來,等著等著,因為下午日光正熾,大樹不但提供了避暑的效果,更是涼爽得直勾人入睡,不敵誘惑,她就這樣睡著了……
「慘了,福霖生找不到我,肯定跑去稟告元律了……
啊!我的孟子!」小小腦袋瓜積滿了好多驚怕的事情,嚇得她三步井作二步的往雲鶴樓奔去。
第六章
「你要怎麼向我交代?這就是你所謂的盡忠職守嗎?念薏己經夠胡鬧了,你還由著她瞎攪和!」下人剛散去,元律馬上歸咎責任,五官陰騖得像是即將風雲變色的天際。
「屬下知錯!」福霖生不住地向老天爺祈禱,希望念薏能夠平安被找到,否則他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死。
只要她毫髮無傷回來,他可以不計較自己再一次成為代罪羔羊、當她替死鬼的委屈。從未見過貝勒爺如此發飆,那種不顧一切沉怒模樣,讓他寒毛直豎。
「啟稟大阿哥,您要找的那名丫環回來了!」幾個小廝爭先恐後的進來稟報,隨後,就見慌慌張張的念薏跨進門檻。
雲鶴樓四周焦惶的人海陣仗,看到她的出現,個個訝喜的驚叫,教她更加忐忑不安,不出所料,元律果真氣壞了。
「元律……我回來了……」
見到她安好如初的返回,元律抿唇不語,嘴角隱約的抽扯洩漏了他激動的情緒,原先吊懸的擔心一下子松放下來,竟有些不能負荷。
「元律……」他只是冷冷輕瞥,又不帶一絲感情地轉視一旁,無所搭理,這反應比被他瞪到還令念意羞窘。
「請大阿哥降罪。」凝滯的氣氛讓人呼吸不順暢,福霖生壯膽開口,試圖打破僵局。看不到丫頭慣常俏皮的活潑樣,教人頗不能習慣,他告訴自己這不是替她擔心,而是為自己打算。
「別想我會輕饒你,我總會想到法子懲戒你。迷藏是嗎?無妨,我會讓你感覺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永遠找不到生存的標的!」他恐嚇地道。
「喂……這樣不公平……」許是蟄伏己久的良心突然驚醒,念薏艱澀的道出實情,「是我……拖著福大哥陪我一起玩的……」
「怎麼,以為互相袒護就可以逃過責罰了?」英挺的劍眉緊蹙。因她與福霖生交好的關係,「這裡是有規矩的地方,豈由你胡來!說,誰准你不用背書的?」
「我……」念薏語塞,「是福大哥,但那是我威脅他的。」惱怒的低咆加速凝聚不安,她眨眼呆望氣色染上怒紅的元律。
「哦?又是使陪你玩捉迷藏?」
「是…福大哥,不過那還是我拜託他的啦!」玩著手指,念薏不敢再挑釁,誰教她一碰著他生氣的模樣就變得沒用了。
「所有人都退下!」元律低喝,炯熱的目光直盯著那個停在門前不敢再靠近的女人。
「喳。」連同福霖生在內,每個人希冀聽到這句話已經很久了。
大家寧可回到辛苦的工作崗位也不願多服侍元律一刻,原來狀似徑松的工作,其實卻是容易緊張得心臟痙攣而休克。
「你去哪裡?」發現擔心一下午的罪魁禍首,妄想跟隨人家退下,他出聲制止她的癡想。
「你……不是命令所有人都退下嗎?」教他的眼神瞧得惴惴難安,念薏只得打馬虎眼。
「不包括你!」
「那我……」
「過來。」
「不要,你看起來好像想打人。」亂沒骨氣的,念薏幾乎想抱住房門抵死不從。
「你再不過來我才真的會打人。」
「你先保證不打人。」她與他商量條件。
「我不作任何保證。」
「我又沒做錯事,你憑什麼對我那麼凶?」
看她那副明明怕得要死,又頑強不肯屈服的德行,他的氣焰就更加肅殺逼人。他要給她一個教訓,她是他的女人,由不得外人抹煞,連她也不能質疑,最好她從今天開始認清這個新身份,往後不再任意違逆他的心意。
今日煩亂驚懼的心情,他不要再受第二次相同的折磨。
「你倒好意思說。」她不過來,他自己過去,元律幾個大跨步向前拉住她。
「你幹什麼,放開我!」念薏為未知的處罰嚇得拚命掙扎,「你這個壞人,休想以酷刑逼我作出偽供!」她開始上氣不接下氣,溜鰻似地胡亂鑽竄,急欲擺脫他的鉗制。
「你跑去哪兒廝混了?為什麼總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將她壓制在椅子裡,見著髮絲上沾黏的泥土與樹屑,令他的腦子不由自主出現一個淫亂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