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興奮得要命,看一樣東西就問一樣,玩得差點忘了要去客棧訂房,幸好市集旁就有間客棧,她晃著晃著一抬首就看到那旗招,猛然想起該做的事,連忙進去訂了間房,然後依照慣例的叫出地頭蛇問話。
在街頭巷尾晃了老半天,她好不容易才循著味道找到地方。
真是的,這位同胞哪不好住,竟然住到這種雜草叢生的破屋子裡。
推開家鬼屋一樣的殘破大門,她來到庭院找到蛇洞,在洞口敲了敲:「喂,有沒有人在啊?我有點事想請問一下。」
沒有回應,接著大聲嚷道:「喂--有、沒、有、人、在、啊--」
「唉喲喂呀,我的娘呀,你叫魂啊?」被她那大嗓門一吼,蛇洞裡終於冒出了一縷青煙,沒兩下她身邊就多了一名睡眼惺忪的青杉少年,沒好氣的道:「人是沒有啦,蛇有一條。」
「唉呀,這位小弟,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想和你打聽一下。」
「什麼小弟大弟的?」青衫少年上上下下的將她打量一遍,老氣橫秋的道:「哼,你才剛滿千歲是吧?本大爺今年一千五百歲啦!要打聽事情也不先報上名來,一點江湖規矩也不懂!」
無端端被念,她呆了一下,道:「名?什麼名?」
「名阿,你的名字啊!」青衫少年睨地一眼,一臉受不了的模樣。
她依然一臉傻愣,雖然覺得問這個問題會顯得自己很蠢,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什麼是名字?」
「咦?」這下換青衫少年傻了,他瞪著地看了好一會兒,沒好氣的道:「你不是已經滿千歲了嗎?你該不會連個名字都沒有吧?滿千歲之後要取名呀,沒人幫你取名嗎?」
對他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她仍是一臉茫然,忍不住好奇的又問:「什麼是名字呀?」
「名字就是名字呀,就是別人稱呼你時,叫的就是你的名字呀!」青衫少年翻了個白眼,當她是白癡的解釋:「咯,像我,就叫竹青,竹青就是我的名字,別人叫我時都叫我竹青,這就是名字,懂嗎?你可以叫我竹青或竹青公子,也可以叫我竹青大爺,瞭解?你沒名字嗎?那其它人都怎麼叫你的?」
「叫我?」她一險呆滯,以前和紅姊在山裡只有她們兩個,其中一個說話當然是和另一個說啊,所以紅姊好像從來沒用什度稱呼叫她耶;至於那位爺,他平常非不到必要根本不開口,真的開了口,也沒用稱呼叫過她啊。
她低頭努力、用力的想了想,才皺著眉頭囁嚅的道:「呃……嗯……有人叫我『喂』,那算不算名字啊?」
竹青聞言差點沒當場昏倒,「不是,那不是名字。」
「啊?喔……」她有些悵然,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好落寞。
他一臉同情的看著她,拍拍她的肩道:「好啦,看你可憐,本公子就不和你計較了,你要問什麼就問吧。」
「我想打聽一個渾身纏滿佈條的怪人,他身邊可能還有一位額間有塊水玉的姑娘,想問你有沒有見過或聽過?」
「額間有塊玉?這姑娘我是沒見到啦,不過,纏滿佈條?嘎,你是說那位因為中了蠱毒傷了外表,所以不能日曬的黑蛟嗎?那位爺昨天才打這經過呀。」
「喔。」因為沒想過會打聽到有用的消息,所以她聽完轉身走了兩步,腦袋瓜才理解竹青所說的話,整個人頓時愣了一下,立刻迅速轉過身來上把逮住要因回洞睡眠的青蛇,怪叫道:「你說什麼?你看過這個人,昨天?就在這裡?真的假的?」
「喂喂喂,放手啊,說你不懂規矩就是不懂規矩!」竹青一挑眉,大聲斥喝。
「唉呀,對不起對不起,因為我找他找很久了,一時情急,您大人有大量,可不可以請你說詳細些?」
「咳咳咳,真是的,沒事別動手動腳,要不是看你可憐,我才懶得理你。」撫著喉嚨,順了兩口氣,竹青重新站定,看她一臉焦急,才道:「第一,那傢伙不是人,是蛟。第二,我昨天才幫南疆的朋友轉了封信給他,百分之百是真的,不會有假。第三……」
他再度看了她一眼,道:「奉勸你一句,人家是道行幾千年的蛟,不是你這種剛成形的小蛇精可以招惹的。雖然他受了傷,不能曬太陽,可武功還是十分高強,你沒事有多遠閃多遠,省得人家吹口氣,就把你給吹跑了。」
他悻悻說完就要轉身回洞,她抬手才要再拉他,竹青像是早料到,突地又跳開一步,凶巴巴的口身警告,「還有,問問題就問問題,別動手動腳的!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想知道他往哪去是吧?」
「是啊是啊。」她縮回手,乾笑兩聲猛點頭。
只見他伸手向東方一指,「朝東,大概是回南疆去了。」
「朝東,你怎度知道他是去南疆不是去中原?要去南疆為啥不直接朝南走啊?」
竹青哼了一聲:「說你笨就是笨,直接朝南走要先經大漠再上崑崙然後才轉南疆,這樣上上下下的多累,當然是順著絲路經中原再南下此較方便啊!吆!何況他原先是要朝西去的,收到信之後才走回頭路,想也嘛知道那位爺大概是要回南疆去,這種事還用問嗎?笨!」
哇咧,她昨兒個又不在現場,怎知道當時情況怎樣呀?
她聽了臉都綠了,又不好發作,只能假笑點頭稱謝,「多謝大哥指點。」
可她話才說完,抬首就見那青蛇早已化成一陣青煙鑽回洞裡去了,只傳出他睡意濃重的聲音道:「謝就甭謝了,如果你硬要去南疆找人,屆時若還有命在的話,記得帶點禮物回來。」
對那蛇洞做了個鬼臉,嘴裡倒還不忘道:「是,我會記得的。」
***
出了廢屋,抬頭見天色漸晚,日頭不再那度烈了,她忙回那間簡陋的客棧。
一進門,就瞧見那位爺坐在客棧角落,她興匆匆的跑過去坐下。
「爺,我回來了。」
他慢條斯理的替自己倒酒,一臉無動於衷。
「猜清看我打聽到什麼?」她神秘兮兮的,笑得很賊。
他舉杯就唇輕啜著酒,眼也沒抬一下。
「猜猜嘛,說不定有好消息啊!」她眨巴著大眼,想要戲弄他。
誰知他依然沒什麼反應,只抬頭瞄她一眼,就繼續夾菜。
見他沒啥反應,她一手托著腮幫子,轉頭看著大門涼涼的道:「唉,我本來還以為爺你很想知道呢,沒想到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她說到一半,用眼角偷瞄了他一眼,繼續這:「唉呀,既然如此早知道我就在外頭多逛一會兒才回來,反正那個纏著繃帶的怪漢昨兒個才離開,不過才差個一天--」她拉長了音,故意笑咪咪的轉過頭來看著他道:「就算要走也走不遠,爺您說是吧?」
誰知道他聽了沒跳起來衝出門去,也沒揪著她的衣襟問清情況,更沒拿那把大刀敲她的腦袋,他只是盤坐著喝酒吃菜,專心得活像眼前這餐吃完了就沒下餐一樣。
咦?
見他真沒動作,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等她確定他真的沒有任何反應之後,終於忍不住跳起來開口怪叫:「喂,你真不在意啊?你不是辛辛苦苦的找了他十幾年嗎?現在好不容易終於有了線索,你怎麼還坐得住呀?」
他慢條斯理的喝著酒、吃著小菜,依然沒搭理她,像聾了一樣。
「喂,我是說真的耶!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你不想知道那人往哪去了嗎?」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大監,她像個跳豆一樣,哇啦哇啦的拍桌催促:「別再吃了啦,再吃那人越走越遠,到時要追就追不上了!」
他還是無動於衷。
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十分堅持地一一將桌上的酒菜送進嘴裡,她直想指著他的脖子搖醒他。
可既然現在那刀仍在他手邊,她再急也只能一屁股坐下,翻了個白眼,自言自語的發揮碎嘴功,沒好氣的念道:「好吧、好吧,你要吃就吃,人是你要我的,你都不急了,我急有啥用,是吧?真是不懂你們人啊腦袋裡在想什度,一下子要這樣、一下子要那樣,做事從沒個準兒,紅姊說做人比做蛇好,我就不懂哪好,還不是一樣吃飯拉屎睡覺--耶?你吃完啦,那現在可以走了嗎?」
見他起身放了酒菜錢在桌上,她忙跳了起來跟著他出了客棧,「喂喂喂,不是那一邊,那只地頭蛇說他是往東走的--唉呀,等一下,我還沒和掌櫃的將訂房的錢拿回來咧!」
慌慌張張衝回客棧,她擾擾嚷嚷地和掌櫃的退了房,不一瞬又跑了出來,誰知他還是往西邊走,「喂,大爺,不是往那兒呀!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是東邊東邊啊--」
她跑上去,卻見他在市集邊停了下來,掏出銀兩買了兩匹馬。
「原來你是要買馬啊!」她恍然大悟,緊急在馬兒前停了下來。